“见解?哪有什么见解!”吴先苦笑道,“唯有随波逐流而已。”
张履旋疑惑地看了看吴先半天,见他不似作假,不由气愤地骂道:“枉我以为闻名泽潞的游侠儿吴先有几分气节,不曾想也是个怂人!”
吴先闻言笑了笑,没有言语,他心想:你这厮心气挺高,却舍不得家族老小,如何能成事?我不过独身一人,可以伺机逃走,也可伺机而动。
正所谓:君不密则失臣,臣不密则失身,几事不密则害成。吴先不是很信任张履旋,也不与他争辩。
两人正在言谈之间,突然听到门外一阵喧哗,然后屋门打开,走进来一位年轻的后生。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张顺麾下的刘应贵。
张履旋与吴先对张顺麾下的陈长梃、萧擒虎、悟空等人颇为印象深刻,唯有对着刘应贵不甚眼熟,还道是贼人中的一个小角色。
刘应贵进来以后,立刻命令左右将张履旋与吴先控制起来。张履旋与吴先不由大惊,只道是张顺要取自己等人性命。
那张履旋连忙大声喝道:“我父亲乃张慎言,与你家主公颇善,你待怎滴?”
吴先闻言乜斜了这厮一眼,心想:幸好我没有将自己的心思说于此人,不然明年今日便是我的忌日!
刘应贵听了面无表情,对他们说道:“无功不受禄,你们二人寄居于义军已久,吃穿住用,一概由义军供给,不曾付过一文钱。如今大军将要出征,你们二位且做个准备,回头一并出发!”
张履旋与吴先闻言面面相觑,感情我们被你们捉了过来,还得替你们打工,来付伙食费钱?这无耻之风,颇有张顺神韵,两人不由对视一眼,下意识便把这口锅盖到张顺头上了。
奈何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两人只得应了。刘应贵无喜无悲,只是寻了个座椅,兀自做下,然后眼观鼻鼻观心,也不说话。
两人知道这厮是要亲自监视他们,两人没有办法,只得你看我我看你,无言以对。
这边刘应贵控制了张履旋与吴先,那边马英娘也冲进张氏族人营地,将张慎言的妻妾、张履旋妻妾及张慎言孙子孙女一起控制一起,美其名曰:“最近官兵追捕颇急,风声颇紧,我家主公特命我前来保护诸位。”
营地内部的隐忧都暂时解决了,赵鲤子也带领着麾下百余名斥候离开了舜王坪营地,兵分两路。一路派往绛县探查消息,一路由赵鲤子亲自率领,前往垣曲县查看情况。
从舜王坪到垣曲的路线赵鲤子因为跟随张顺走过,早已路熟道清,走的明白。他快马加鞭,很快就到了垣曲县内。
这时候垣曲县因为之前义军的攻伐,失去了县令无人组织防守。如今听得贼寇蜂拥而来,早已变得人心惶惶。
赵鲤子知道义军还没有能够到达垣曲县城,便率队一路沿着亳清河向西北行去,行不过半日,便遇到三三两两的义军散勇。他们见赵鲤子等人铁甲快马,以为是追来的官兵,顿时一哄而散。
赵鲤子连忙快马加鞭追上了几个,用枪柄打翻了,绑了起来,才问道:“你们是何人麾下的义军?若何逃窜至此?”
这些人本就老奸巨猾,哪里肯说实话?谎话张口就来,回答道:“我们是顺营麾下,只是不小心和队伍走散了,误行至此处!”
赵鲤子闻言冷笑一声道:“如此甚好,我们乃‘红娘子’麾下人马,天下义军是一家,既然大家遇到了,不如你们入伙我们吧!”
这几个人都是逃命的兵油子,哪里不依,纷纷表忠心道:“我等早已听闻‘红娘子’大名,为人义薄云天,如今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赵鲤子也不管他们这些乱七八糟的吹捧,只是问道:“追赶义军者何人?本事如何,麾下有多少人马?”
这帮人哪里知晓,只是说道:“听闻是‘贺疯子’麾下,怕没有一万,也有八千!”
赵鲤子哪里肯信,若官兵真有这许多人马,哪里会让这伙人跑这么久,早杀个干干净净了。
好在既然和这伙义军搭上了线,赵鲤子便趁机带着他们搜寻其他义军,来打探官兵消息。
不久赵鲤子便遇到了这对义军的一个小头目,号称“治世王”。此人不过二三十岁年纪,身材颇为健壮,牵着一匹瘦马,提溜着一把朴刀,来见那赵鲤子。
赵鲤子与他见过礼后,问道:“天下义军是一家,我乃‘红娘子’麾下。我们‘红娘子’想助诸位一臂之力,所以派遣我一来接应诸位,二来打探官兵虚实,还望阁下据实以告。”
“好说,好说!”那“治世王”本来就被贺人龙追得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如今听闻有人来救,哪里还有其他心思,便老老实实回答道:“追击我等的乃是‘贺疯子’贺人龙是也,此人武艺高强,麾下怕没有五七百人马,也差不离。我有战马助力,脚程快了一些,如今这贺人龙应当带兵在绛县与垣曲县附近搜罗义军。”
“若是贵部主公有意,击退官兵,营救我等。我等情愿加入贵部,拜‘红娘子’为主,还请阁下据实汇报与‘红娘子’。”
赵鲤子知道这本就是红娘子的意思,哪里不允,连忙拍着胸脯保证道:“小弟一定把话带到,少不得日后还需要哥哥帮衬一番。”
这张顺麾下平日和张顺接触颇多,别的本事不好说,倒是把张顺犀利的言辞学了个七八分。赵鲤子几句话也把那“治世王”忽悠的晕晕乎乎。
等到赵鲤子把官兵情报传到舜王坪营地的时候,赵鲤子派往绛县的斥候也已经返回营地。两相对照,营地判定官兵贺人龙麾下人马不过五六百人而已。
只是如今义军能战之兵也不过五百人而已,即使加上赵鲤子麾下一百斥候骑兵,与官兵拉开阵势作战,胜负也在五五开之间。这会萧擒虎反倒犹豫了起来,他第一次独立领兵,打只有五成把握的仗,心中还是没底。
反倒是赵鱼头人老成精,说道:“此事我等当有七成胜算,战与不战,将军自行揣度。”
“哦?”萧擒虎眼睛一亮,连忙请教道,“此话怎讲,还请赵老赐教。”
“其一,我军三百老卒,二百新兵,战力略低于五百人马;只是官兵素来以吃空饷出名,想必那贺人龙麾下人马实数定然低于此数,故敌我双方当五五开也。”
“其二,我知敌,而敌不知我,以有备攻无备,我等当增加一成神算。其三,主公说过作战之法,人多打人少也。如今被官兵追击的义军怕不是有千余人,若是我等借其力而用之,胜算理当再加一成也。如此胜负当在三七开之间,不知大家意下如何?”
大伙一听,不由佩服万分,不曾想这老渔夫也有如此见识。连红娘子也不由笑道:“这真是家有一老,如有一宝,赵老好见识。”
那萧擒虎闻此,不由拍了拍脑门,心想:同样是个人,为何我却是没有想到这些?
不管如何,这一次他信心大增,便向红娘子请战。红娘子也是第一次决策战斗事宜,犹豫了片刻,便叮嘱道:“兵者国之大事也,当家的将营地托付与我,我现在将营地所有战兵托付与将军,将军当知其重,我便不再多言。”
“惟愿将军出击之前,多方谋划,细细思量,一击破敌。我等在营地等待将军凯旋归来!”
第241章 贺人龙
贺人龙也是一位陕西大汉,与“紫金梁”、“闯将”、“八大王”等义军首领都是陕西同乡,不过双方一点也不念及同乡之情。
贺人龙是武进士出身,明代在崇祯皇帝钦点王来聘以前,武人参与武举的最高成就便是武进士。
这贺人龙自幼习武射箭,练就一身好武艺。便在万历年间考中了武进士,被授予守备之职。
待到崇祯年间,陕西义军四起,他因为正好隶属在时任延绥巡抚洪承畴麾下。这正是运来天地皆同力,他本就武艺高强,洪承畴又擅长兵法,指挥有方,他便借此立下了许多功劳。
贺人龙得了很多奖赏,便悟到了一个道理:若想升官发财,唯有拿这些贫民乱党的人头来换才行。
所以,他变得更为嗜杀,视杀戮为儿戏。这导致他一方面被义军恨之入骨,另一方面也被义军恐惧丧胆。
这一次贺人龙他对付的只不过是一股乱糟糟的残兵乱党而已,虽然数量众多,精壮不下二千余人,奈何一没有让统领指挥,二没有铠甲武器等良好装备。
所以贺人龙只凭借麾下五百人马就敢穷追不舍,务必斩草除根。在贺人龙眼中,前面四处逃窜的人群不能算是人,而是一个个行走的功劳,一个个行走的银两。
贺人龙歇息了一会儿,便强忍着疲惫高喊道:“兄弟们休息已足,速随我继续追杀贼寇。荣华富贵,皆在眼前,万万不可让他们在我们眼前溜走!”
贺人龙麾下的延绥边兵闻言也不由嗷嗷的站了起来,他们向来在边地与套虏厮杀,哪有如此轻松的活计?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大伙顾不上一身疲惫,想起那白花花的赏银,顿时全身上下都来劲了。
由于义军轻装上阵,官兵衣甲沉重,追击了半天,眼看就要追不上那些逃跑的义军了。
这时候贪婪占了上风,有人离开向贺人龙提议道:“衣甲沉重,追赶不及。不如我们先卸下铠甲,留守数十人看护便是,待到追杀完毕,割了首级,再回来领取铠甲不迟。”
若是寻常将领,定然会断然拒绝这种有风险的提议。但是贺人龙一路追杀这股义军至此,早已对他们轻视至极。好个贺人龙,果然不愧是“贺疯子”,他断然下令,让士卒卸了铠甲,轻装追击当前义军。
被贺人龙追赶的义军发现尾随的官兵失了铠甲保护,顿时心生希望,反身杀了过来。
贺人龙见此大笑道:“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自来,众位兄弟,且随我割去功劳!”
言毕,贺人龙一马当先,杀将过去。他快马轻刀,正合对付这群无甲刁民,只杀的他浑身上下浴血,宛若疯魔一般。
义军抵挡不住,早被贺人龙杀的丧胆,顿时一触即溃,一路沿着亳清河向东南逃窜。贺人龙一路紧追不舍,不给义军整顿喘息的机会。
双方从早到晚,打的筋疲力尽,贺人龙犹不甘休。好容易太阳落下山去,只是天色尚明。贺人龙高声向麾下士卒问道道:“诸位累也不累?”
“将军,我等疲惫难当,明日再追吧!”好多士卒顶不住了,哀求道。
“混账!再累,能比烈日炎炎之下,耕田种地更累吗?再累能比衣不蔽体,食不果腹更累吗?我等夺取功劳不下死力,如何比得上贼人逃命之急切?”
众人受到贺人龙训斥以后,讷讷难言,只得唯命是从,跟着贺人龙又冲杀上去。
这时候义军被追杀许多日子,早已失去了食物来源,哪里有力气继续逃命。
有的人在跑着跑着的过程中,直接累的吐血,暴毙当场;有的人没有鞋子,长满老茧的脚掌早已磨的鲜血淋漓;更有一批人跑了这半个多月,早已绝望之际,干脆倒在地上,喃喃自语道:“死且死矣,我是再也跑不动了!”
眼看这伙义军又要惨遭杀戮,化作贺人龙的军功罢了。不曾想斜刺里突然飞来一箭,贺人龙下意识一歪脖子,顿时一股尖锐的疼痛从脖子上传了过来。
贺人龙下意识伸手捂着脖子,只觉得汩汩的鲜血从指缝里溢了出来。他麾下的亲兵,见此连忙围了上来,询问他伤势如何。
贺人龙试了试呼吸,发现还颇为顺畅,便忍着疼痛喊道:“喊什么喊,老子活得好好的,不过受了点小伤而已!”
贺人龙正在言语之间,只见山中突然越出了一队人马,向官兵冲了过来。为首之人,身高八尺,燕颔虎须,收了手中的强弓,抽出两把雪亮的双刀冲了上来。
不是别人,正是埋伏已久的萧擒虎。原来那日萧擒虎离了舜王坪营地,听从了红娘子的建议,带领麾下全部兵马,急忙来汇合那“治世王”。
“治世王”虽然无甚威望,不能整合这一股义军,好在对敌我双方情报颇为了解。
于是,“治世王”便根据自己揣度,把萧擒虎等人带到了这里,等到官兵追杀义军路过此地。
初时,萧擒虎认为此地距离官兵太远,贺人龙未必会追赶到此地,本还打算夜晚袭营来着。不曾想贺人龙狂妄至极,不曾把义军放在眼中,正好进入到萧擒虎的包围圈。
那贺人龙从早至晚,全军上下早已疲惫至极,更兼麾下士卒胖瘦强弱不一,一路上有先有后,早已散了阵型,跟随在自己身边的也不过二百余人而已。
那贺人龙本就战不过义军新出现的生力军,更何况他本人更是开战便被萧擒虎伤了。
贺人龙虽然心中大惧,好在还心存一线希望,他让左右撕下布条,简单包扎了一下伤口,说道:“贼人乃群羊也,聚众则胆大,溃营则四窜。如今我官兵如虎狼,只需吓唬他们一下,定然打的他们大败而逃!”
言毕,贺人龙强忍着伤痛,便带领麾下人马向萧擒虎等人迎了上前。萧擒虎见贺人龙不退反进,不由大喜过望,连忙催促着麾下人马冲了上去。
第242章 “猛张飞”与“赵子龙”
贺人龙自恃武艺高强,试图趁义军立足未稳,突袭义军首领。可是那萧擒虎武艺也不差,哪里惧他?
两人战了三两个回合,贺人龙牵动了伤势,伤口血流如注,不堪再战。幸好他麾下亲兵拼死相救,才逃得性命。
贺人龙又惊又怒,不由大声喝道:“来者何人?我观你也是个英雄,奈何从贼?”
萧擒虎因为长相颇类张飞,其结义兄长陈长梃又绰号“二关公”,因此也时常被其他人称之为“张飞”。他本来对这个绰号不甚在意,可有可无。
只是为了避免暴露舜王坪营地,萧擒虎便诈称道:“我乃‘猛张飞’是也。自古官贼不两立,你要战,我便战,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何必如此怯懦,乱攀关系!”
贺人龙无言以对,他虽然绰号“贺疯子”,却不是“贺傻子”,见事不可为,对着萧擒虎拱了拱手道:“山高水长,后会有期!”言毕拍马转身就走,毫不留恋。
贺人龙这一逃跑不要紧,顿时官兵全线溃败。本来义军以逸待劳,以多打少,以装备齐整打官兵轻装上阵,就是碾压优势。如今主官逃命,官兵更是没有了继续作战的理由,不由纷纷转身逃窜。
萧擒虎见状不由豪情万丈,大喝一声道:“燕人‘猛张飞’在此,贺人龙休走,且把性命留下!”
言毕,萧擒虎一马当先,挥舞着手中的雪花亮银刀冲了上去,作劈右砍,好不自在。
这股官兵为了追击义军,大多数都卸了铠甲,轻装上阵,更是适合刀砍剑刺。萧擒虎一路奔来,如同砍瓜切菜一般,所过之处,官兵纷纷倒下。
只是义军身披铠甲,行动不便,追了一里许,便渐渐赶不上贺人龙及其麾下。
萧擒虎连忙下令赵鲤子出战,赵鲤子早已带领麾下一百余斥候骑兵埋伏在附近,得了信号,只听得一声炮响,便杀将出来。
贺人龙等人虽然善跑,奈何两条腿比不过四条腿,顿时被赵鲤子再度杀散了。
贺人龙大吃一惊,连忙问道:“你又是何人?为何为虎作伥!”
“吾乃常山赵子龙也!”赵鲤子哈哈大笑道,他也颇通三国评话,赫然发现义军之中居然没有人以赵子龙为绰号,便赶快把这个ip给占了。
贺人龙一听,也不由大怒:“小子无礼,焉敢如此辱我。我观你武艺不过中人,他日待我伤势恢复,定然一枪戳你个透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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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请我当皇帝 第9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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