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研第一天，他们要去邻省的金州市学习考察，那里的产业信息化做得比较好，多次得到上级领导的批示肯定。
    一行人到达金州的时候，已经接近中午。金州市政府办公室的工作人员接待他们，安排住宿。周楚楚是调研组里唯一的女同志，自己一个房间，程栋自己一个房间，其他人两人一间。
    他们简单地吃了个午饭，下午一上班，就来到金州市政府，金州市市长张必桐已经在政府大楼门前等待了。
    “欢迎，欢迎，老同学！”张市长热情地向程栋伸出手。
    “党校一别，转眼三年了！”程栋也伸出双手握住对方。
    “程市长还是那么年轻英俊，风度翩翩啊。”张市长笑着拍拍程栋的肩膀。
    “哈哈，老了老了，不讲究这些。这回我专门来跟老大哥取经，你可不能藏私啊。”
    “我有没有诚意，还能瞒得过你程老弟的火眼金睛？”
    两位主要领导气氛融洽，下面的人也跟着迅速热络起来。
    程栋和张市长互相介绍了一下跟在自己身边的几位领导，就听张市长说：“走，现在就带你们上企业上转转。”
    他们那天下午走访了两家企业，一家是传统的机电汽配企业，另一家是无人机生产基地。按照传统的考察方式，通常是跟着接待方安排的路线和项目进行参观，由接待方进行讲解，调研组以听为主。但是周楚楚发现，程栋不是，他是带着问题来的，不停地在提问，经常把讲解的人问懵，这个时候，企业老板、技术人员还有张市长就会轮流上场给他解答，跟他交流。
    按照周楚楚的级别，她是跟在队伍后面的，经常听不清楚他们在聊什么。她就从队伍外围绕到侧面，离程栋他们更近，然后打开手机录音键，时不时还要把关键地方拍摄下来，手里拿着本子不停地记录。
    对于程栋的提问，她记录得尤为仔细，她想从他的问题里探寻到他的理念、方向和思路，揣摩他认为的难点、关键点，然后体现到调研报告里。
    一下午下来，周楚楚写了整整二十页纸。脑子里也灌进了很多新知识、新见识，她觉得特别充实，整个人充满干劲。
    晚上，张市长安排了公务接待，当然是领导们一个包间，工作人员一个包间。
    张市长安排了他们的办公室副主任还有几个年轻人一起招待周楚楚、工信局的陈清和开发区的几位同事。
    “我看小周今天记下了不少东西。”副主任笑呵呵地说。
    “是啊领导，”周楚楚笑着回答：“好多东西，见都没见过！”语气故意带上点没见过世面的夸张感，逗得大家哈哈大笑。
    “有工作这么认真的小同志，我们得跟张市长建议赶紧挖过来呀！”桌上只有周楚楚一个女生，而且这个女生还漂亮活泼，年纪又小，自然就成为了副主任招待热场的话题中心。
    “那我们可得赶紧跟程市长汇报，别让他被人挖了墙角还蒙在鼓里。”一位开发区的同事接着话茬开起玩笑。
    “不过，今天确实收获特别多。咱们金州市在产业信息化方面真是领先我们海西太多了，以后还要多跟主任你们学习请教呢。”陈清把玩笑拉回正题。
    公务接待，一群人陌生人坐在一起，大家说说场面话，开开玩笑，这顿饭吃不了太久就能散场。周楚楚他们结束的时候，看到隔壁还在吃，于是他们几个就先回了酒店。
    回去的路上，陈清跟周楚楚搭话：“楚楚，能这么叫你吧？”
    “当然啊。”周楚楚爽朗得回答。
    “你多大了？”陈清问。
    “26。”
    “那我比你大点，我28。”
    “那我不叫你陈主任了，叫你陈哥？”周楚楚俏皮地问。
    “哈哈，不用不用，你叫我名字就行。我们几个一会儿还要出去续摊吃个烧烤，你来不来？”
    周楚楚知道是他们几个男同志要联络感情。“我就不去掺和了，今天太累了。”
    回到房间，周楚楚洗了个澡，打开手机，回听今天的录音。听到程栋的声音，她注意力集中起来，能感觉到这个人工作特别务实，从他说的话、问的问题中感受到他对做成产业升级这件事的决心。
    周楚楚又打开微信群，程栋的微信很好认，微信名就叫“CD”，名字的首字母缩写。
    周楚楚点开他的头像，犹豫着，向他发送了好友申请。
    反正如果他在忙，可以忙完再加她。反正如果他不想加，可以直接忽略不通过。
    发送完好友申请后，她就把手机放到一边，想趁着脑子里的记忆还清晰，把今天的收获整理出来，但又总忍不住时不时地点开微信查看。
    一直等到晚上11点半左右，对方通过了申请。
    她呼出口气，发了个笑脸过去，想了想，又说：“程市长，今天真的不好意思。”
    过了一会儿，对方回：“不要有包袱，安心工作。”
    不熟……还真是没话说……
    周楚楚憋了半天，最后只能干巴巴地回复：“我会努力的。程市长，您早休息，晚安。”
    对方没有再回。
    调研组在金州市待了两天，第二天下午返回海西。第三天，他们要到本地企业里开展走访，周楚楚她爸的正邦纸业就在调研对象名单里。
    调研组的车停靠在正邦公司门口，他爸领着七八个中层从里面迎出来。
    “程市长，热烈欢迎！”
    郝贵林在旁边介绍道：“这是正邦纸业的老总，周正国，也是咱们调研组里周楚楚的父亲。”
    程栋闻言回头看向周楚楚，周楚楚也正好看向他，两人对视了一眼。
    “周总，幸会！”他跟周正国握了握手。
    “楚楚能有机会跟着您学习，真是太荣幸了！有做得不好的地方，您多包涵。”周正国寒暄。
    “哪里，小周很有灵气。郝主任全力推荐，说她的材料有思想很扎实。我也很期待。”程栋想起自己每次瞥到她，她都在闪着一双求知的大眼睛，全神贯注地盯着面前说话的人或者仔仔细细地去看面前的东西，还边看边听边记，像课堂上全力吸收知识的好学生一样。
    他是真的这么认为，还是只是在说场面话呢？周楚楚不禁想，她有点儿希望是前者。他还说他很期待……周楚楚感到自己想要得到他的肯定，跟郝贵林要她得到的那种，还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