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振不想留在京城。
他累了,他真的累了。
他早就想远离这一切。
马蹄声碎,前往云州赴职的秦振回首望京城,嘴角是自嘲的苦笑。
能离开吗?
能……活着离开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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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公主聘驸马, 状元郎娶妻,这两件事本就是百姓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然而今天,两大喜事合二为一, 喜讯一经皇宫传出, 瞬时便传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
百姓们不知其中的利害,只道状元好运, 攀上了皇家,往后便是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了。
然而只有当官的才知道,成为驸马,名头上倒好听, 是皇家婿,实际上却是于仕途无望了, 一边是长公主的附属, 另一边皇帝还防着他、不肯放权,当真里外不是人。
其实李承霖向李承贺求旨时,李承贺是略有犹豫的。主要是因为那个“双日同天”的梦境, 那么多考生, 偏偏就苏昌名字里带着“昌”字, 有着双日同天的印证,他也怕苏昌便是影响东越国运的那人,倘若把他指给李承霖做驸马,只怕来日会生事。
但是李承贺转念一想, 倘若苏昌成了驸马, 只要他不给他放权, 甚至还可以借口收回授予他的职位。如此一来苏昌没了实弋花权, 便构不成威胁,反而还少些忌惮。更何况李承霖身为长公主, 世间男子自是唾手可得,可她这么多年来都不曾对谁感兴趣,他总以为她“胸怀大志,腹有良谋,有包藏宇宙之机,吞吐天地之志”,如今主动请旨,想必苏昌很是对她胃口。
她只要肯在男色上动心思,那就好办多了。
李承贺认为,女子重情,一旦沉沦于感情,对对方用情过深,便就有了软肋,往后他要对付她,不就轻而易举了吗?
于是他欣然应允,还在朝会时指婚:“择日不如撞日,长公主与苏昌的昏礼便定就在下月十五,就在这金銮殿前,朕亲自主婚,王公大臣悉数到场,不得有误。”
五月十五,长公主大婚之日。
皇宫里许久不曾有这样的喜事了。
殿前摆满了酒桌,座无虚席,然而由于皇帝在场,即使宾客众多也井然有序,不敢僭越。
江辞穿着喜服,迎来送往,自是免不了要喝酒,不觉已微醺。
好不容易送走了全部的客人,才红着脸跌跌撞撞地进了永安宫。
永安宫内已翻新装饰过,处处张灯结彩,格外喜庆。她被紫菀搀扶着走入内室,只见李承霖凤冠霞帔,却扇早被她扔到了一边。
江辞醉了,看着李承霖笑嘻嘻地道:“娘……娘子。”
李承霖朝紫菀递了个眼神,紫菀会意,当即合上门离去。
“娘子……”江辞踉踉跄跄地朝李承霖走去,然而她实在是醉得太厉害了,快走近时,左脚绊右脚,忽地摔向前去。
幸得李承霖眼疾手快接住了她,她倒好,竟在李承霖怀里睡着了,嘴里嘟囔着“娘子”,还咂了几下嘴。
李承霖觉得她这样子可爱得好笑,嘴里嘲着她酒量低,却还是把她抱上了床。她抚摸着她微红发烫的脸,觉得刚才的“娘子”真是无比动听。
她看着她,也轻轻叫了一声:“娘子。”
皇宫里举办了这样大的喜事,各宫内都是喜气洋洋的。唯有长乐宫灯火阑珊、气氛压抑弋花,今日长公主大婚,李姝只将自己锁在宫中,连句祝贺的场面话都懒得去应酬。
她在小院的梨树下立了一下午,直到丝竹声散去,夜晚又归于宁静,眼中酝酿了许久的泪珠“唰唰”地全滚了下来。
芸香拿来了披风,为她披上,看到她哭成这样,心里也不好过,却只能宽慰道:“昏礼都结束了,殿下回屋吧,夜深露重,小心着凉。”
“都结束了。”李姝凄然抹泪,“都结束了……此时此刻,姑姑与苏昌想必正共赴巫山吧。”
“殿下……”
“杀了他。”李姝的脸上的表情陡然一变,咬了咬后槽牙,恶狠狠地说:“本宫要杀了他!”她蓦地转身走回殿内,取了李承贺赐予她的尚方宝剑,气冲冲地就要冲出殿外,“本宫现在就要杀了他!”
“殿下您冷静一点!”芸香不顾一切地拦住了她,跪在她跟前,苦口婆心地劝说道:“这婚是陛下亲赐的,您再不乐意也只能埋在心里,否则陛下知道了会生气的。再者今日长公主大婚,自是喜气祥和,您这样前去,倘若扰了她的兴致,会惹她不高兴的。”
听到这话,李姝立马变得紧张了,慌忙问道:“姑姑会不高兴吗?姑姑会生我的气吗?”
说完,她又摇着头自言自语:“不,我不能让姑姑不高兴,也不能让姑姑生我的气。”
她像是怕沾了晦气似的,立马把尚方宝剑随意丢在地上,神神颠颠地跑进了屋里,嘴里还不住地念叨着:“姑姑不要生姝儿的气,姑姑不要不理姝儿……”
芸香看着李姝的背影,叹了口气,默默捡起了地上的尚方宝剑,随即跟了上去。
李姝靠在墙边坐在地上,双手抱住膝盖,像被罚了禁闭的孩子一样哭诉:“姑姑不爱我,姑姑不喜欢我,为什么和姑姑成亲的不是我?都是我没用!都是我没用!”
第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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