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盐的颜色都比普通市面上的货色白了许多,明显用的都是他送到安番军那边的货,酒的香味一闻也知道,就是琥珀光。
两人在炭炉边坐下,顾念有心讨好顾言,打算把他心情哄好趁机再替年深说好话,主动包揽了烤肉的任务,就着炭火烤起猪肉,烤熟了也献宝似的把前几块都忙不迭地送到了顾言盘子里。
等他第二次再往顾言盘子里放肉的时候,顾言抬手拦住了他,“行了,不用讨好我,自己吃吧。”
“绝对不是,只是想让阿兄尝尝我烤肉的水平长进了没有。”
“你以前就没给我烤过肉。”
顾念:……
“不就是想问我为什么打年深么,不用这么麻烦。”顾言瞥了他一眼,将那两只野鸟放到炭炉上。
“这不是怕你还在生气嘛。”顾念用膝盖撞了撞顾言的腿, “阿兄,你到底为什么打他?”
“早就想揍了,只是一直没找到机会。”
顾念:???
“看我干嘛?他拐走我弟弟,不该揍一顿?”
“该,该。” 顾念连忙给他倒了杯酒,“但是也不至于下手那么狠吧?”
“谁让那小子一肚子坏水!”顾言瞥了顾念一眼,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顾念:???
“前几天晚上换值的时候,我们一起喝酒,席间谈起了你们的事情,他说你们两个已经互明心意。” 顾言叹了口气,把杯子放到案上。
这有啥好大动肝火揍人的?抱着执壶的顾念皱了皱眉。
顾言屈指敲了敲杯壁,提醒顾念续杯。
回过神的顾念连忙给他把杯子倒满了,“他说得没错,我们确实已经互相挑明了心意。”
“没错?”顾言拧眉瞪了他一眼,“你知道他说什么吗?他说你已经答应他,以后会跟他大婚,并且绝对不纳任何妾室。”
“对。”顾念点了点头,对彼此一心一意,这个要求还是他自己提出来的。
“对?他是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顾言再次一饮而尽,放下杯子恨铁不成钢地戳了下他的脑门,“他把你拐去那条路就算了,还想让你绝后,你居然就傻乎乎地同意了?”
顾念怔了怔,哑然失笑,敢情问题的症结是在这里,顾言以为年深欺负自己,占有欲太强,不让自己留后?
估计年深还没来得及说完他自己也会这样,顾言就借着酒意动手了吧?
“笑,你还好意思笑?这么大的事情,你居然敢不跟我和阿娘商量,直接就同意了?”顾言瞪了他一眼。
“我笑是因为知道阿兄其实很爱我。”顾念撒娇地伸手抱了抱顾言。
事情到这里他大致就已经想明白了。
这事说到底其实都怨他,没有仔细想过‘不要子嗣’这件事,在这个时代是多么重要的决定。
但是年深不但同意了,也提前想到了他可能会遇到的问题──必须提前‘摆平’顾夫人和顾言。
所以,按照年深那个总是在背后默默帮自己解决问题的性格,他显然是打算借着这次跟顾言出来携手攻城的机会,首先取得顾言的应允。
“你别以为撒娇就能把这事情混过去!”顾言余怒未消地道。
“阿兄,其实这事情不是他的要求,是我的要求。”
“你的要求?”顾言怔住了。
“我要求他如果跟我在一起,不许娶任何侧妃和妾室,只能一心一意,他才要求我也同样要做到这点。”顾念认真的解释道。
“你疯了?”
“没有,只是我本来就不太喜欢小孩子,而且顾家还有阿兄你在,不会有无嗣绝后的问题的。”
顾言噎了噎,没说出话来。顾念没注意到他的神情,继续解释道,“而且,阿兄你想想,按照现在的格局,六方军侯,以后会得天下的是谁?”
顾言哼了声,没有回答。
“年云起就他这么一个儿子,他以后如果要登帝位,还能答应我这件事,要吃亏也是他更吃亏吧?”
“他说你就信了?他以后要是反悔,到时候你能怎么办?”一国之君岂会不要子嗣?也就骗他这个傻阿弟了!
“那我就走呗。”这点顾念以前倒是想过的,年深如果真的迫于压力要娶妃子什么的,他绝对会果断离开,从此这辈子再也不见。
顾言无语地看着顾念,“敢情你一路帮他上位,最后他要娶别人,你还直接让位置出来?”
顾念:…………
“我相信他不会的。”顾念沉默了会儿,认真地道。
以前或许他还没那么大信心,但现在他们两个一起经历了这么多,尤其知道年深让夏初用平气分运的方法给自己挡灾的事情之后,他就确定,年深对自己,绝对是真心的,比24k金还真的那种。
“你啊,你这种人,根本玩不过他那种人。”顾言又戳了他的额头一下。
“阿兄眼里,我是哪种人,他是哪种人?”顾念唇角微翘,不答反问。
顾言欲言又止,最后指着旁边摆的那几碟蘸料道,“假如雪花糖和雪花盐混在了一起,你会怎么办?”
糖和盐混到一起?
顾念眨眨眼睛,虽然不明白顾言为什么突然问这个,还是老实的回答了,“只要去阿舅那边拿瓶酒精,然后把混在一起的糖和盐倒进去,没有溶解在酒精里的,就是盐,分离出盐之后,再把溶有糖的酒精加热挥发,剩下的就是糖。”
什么玩意?顾言听得满脸问号,最后皱了皱眉,放弃地道,“算了,你去问问年深这个问题,就知道了。”
顾念:???
半个时辰后,顾念跑进了年深的营帐。
“疼不疼?”顾念看着年深青紫斑驳的脸颊,心疼得要命。
“已经没事了。”年深不以为意地道。
“你也是,不还手也就算了,为什么还不躲呢?”顾念摸出药箱里的药膏,给年深涂药。
“他早就憋着气,索性让他打一顿,出出气也好。”
顾念忍俊不禁,原来年深早就看出来顾言看他不顺眼了。
“你阿兄现在消气了?”
“本来已经消气了,他过去就是叫你去吃烤野猪,找个台阶下的,结果正好遇到我问你挨打的事情,才又生的气。”
年深:……
“哎,问你个问题,”顾念想起顾言之前说的事情,“假如雪花糖和雪花盐混在了一起,你会怎么办?”
年深皱了皱眉,“应该会先看看桌上的其它餐食有没有被人下毒吧?事出反常,这或许是种提醒。接着再派人查查厨房和库房的人,糖盐之物,在库房就应该是分开存放的。既然现在混在了一起,就得先确定是原本在库房就出了问题,还是在厨房才混到一处的。之后再细查到底是有人故意为之,还是出了什么意外状况。”
顾念:…………
他现在明白顾言的意思了,他看问题,只在问题本身,年深这种人看问题,推表及里,举一反三,心思缜密而周到。简单来讲,就是年深心眼太多,自己根本不是人家的对手。
也就是说,顾言换了个委婉的说法告诉他,跟年深比,自己就是一根筋,太傻了。
顾念在垂河待了月余,一方面努力调和着顾言和年深的关系,一方面也琢磨着石炭矿后续的运输路线问题,在冬天之前给各城池都补充些取暖的燃料过去。按照现在垂河石炭场每天的‘产能’算算,能分给大家的燃料依然捉襟见肘,紧巴巴的。
这天下午,顾念刚睡醒,就收到夏初送过来的一封信,信上说,他师兄崇澜前几日花钱雇人去锦州给他送了封信,约他八月初五在平州城见。
知道崇澜有可能就是鹤圣人,夏初便有些为难,不知道该不该去,他为自己卜算了一卦,卦面确实说他近日有大凶之相,如遇贵人,才可逢凶化吉。
夏初愈发拿不定主意,这才写信来问顾念。
“你觉得这是个圈套,还是我们抓住鹤圣人问清楚一切的机会?”顾念把那封信递给刚进门的年深。
年深三两眼便扫完了信,“他或许是想设圈套,对我们却一定是机会。”
作者有话说:
迷你小番外之假如雪花糖和雪花盐混在了一起,你会怎么办?
吴鸣:好吃的话没关系,不好吃的话,就把那个将他们混在一起的人揍一顿。
顾念:……
您还真是……简单粗暴。
小世子无所谓地道,“倒掉重新换一份新的不就好了?”
顾念:……幸好还有比我更直接的。
第192章
崇澜的画像已经暗自发布到他们管控下的全部城池以及布置在北地其它地方的暗探手里,数十天过去了,却没有半点消息,对方要么是已经离开了北地,要么就是在外表上做了极大的伪装。
他们想找都找不到,现在对方突然出现了,对他们而言,自然再好不过。
“说起来,其实也就三种可能,第一,他确实有事想跟夏初见面,第二,他设了圈套想害夏初,第三他表面上是找夏初,其实是设圈套引我们过去。”
顾念捏着信封轻轻戳着脸颊,粗糙的纸角戳进白皙的皮肤,凹陷成酒窝的形状,“依我看前两种的可能性会更高一点。”
以崇澜对夏初的了解,的确应该很容易就能在当初聊天的时候确认夏初与他关系不错,但夏初收到书信后会不会找他商量这件事情并不可控。
夏初收到的那封书信,是以 ‘师兄崇澜’的身份发出的,按照道理来说,‘师兄崇澜’对‘师弟夏初’并没有什么威胁性,自然也就不太有专门找人商量的必要。
崇澜应该还不知道自己鹤圣人的身份泄露了。毕竟他也是机缘巧合,在极其偶然的状态下才确认了对方就是鹤圣人这件事。
甚至于站在崇澜的视角,他这位顾城主都未必知道‘山宗’就是‘崇澜’这件事。
再者来说,如果崇澜的目标真的是他,信上就不应该如此语焉不详,为了确保夏初能来找自己,至少也要抛出个比较明确的‘诱饵式’信息,比如暗示下事情跟渝关城有关之类的。
“嗯。”年深下颌轻动,目光扫过顾念被信封戳出酒窝的可爱模样,忍不住也伸手戳了戳。
顾念:???
被打断思路的顾念疑惑地看向年深,对方若无其事地捻了捻指腹,仿佛只是顺手帮他擦了擦脸上蹭到的脏污,“但是这个见面地点不太对。”
顾念的思路也被拉回到夏初的信上,“他明知夏初在锦州,却将见面的地点定在平州,刻意避开渝关的势力范围,也就是说,一方面是在提防我们,另一方面也可能是因为那里更方便于他‘掌控’形式。可是,他想对夏初做什么呢?”
“目前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夏初如果要赴约,就必须得离开锦州。”
顾念摇了摇手上的信封,扇起的微风将他鬓角细碎的发丝吹得忽上忽下,“调虎离山?难道方曜星想在八月初五攻打锦州?”
说起来方曜星的确消停好一阵子了,也不知道是被打怕了,还是在偷偷攒什么‘大招’,现在想来确实有些可疑。
年深摇了摇头,“不太对,负责锦州城防的是完颜兄弟,夏初走不走,在城防方面的影响微乎其微,根本不足以左右战局。”
“那会不会是崇澜知道方曜星手上有什么新的惊世骇俗的厉害武器,确定我们这边防不住,怕夏初受伤,所以提前把自己师弟支开?”
我在乱世搞基建[穿书] 第23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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