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中间唯一能算得上大事的,可能就是年深的冠礼了。
原书中年深的冠礼是在凉州举办的,而以目前的状况来看,年深的冠礼恐怕是要在长安举行了。难道陆溪准备在那个时间弄点什么幺蛾子出来么?
他这边正在努力回想原本书里的剧情,叶九思却忧郁地跟墨青叹了口气,“说起来,还是习武好,你看我和三郎,年头到年尾都生龙活虎的,像师父和子清他们这种舞文弄墨喜欢动脑子的,一个是沾风就生病,一个是出门就受伤,真的很让人头疼。”
顾念:…………
摔!谁要跟那个满肚子坏水的家伙相提并论啊!
烧制琉璃的问题卡在了气泡上,虽然调整过几次配方后整体的通透度就比本土琉璃好上了数倍,但那些绵密的气泡却着实让人恼火。顾念试验了配料的数十种比例,又改变了提纯草木灰的工艺,却始终没能克服这个巨大的问题。
他不得不先回到大理寺去‘上班‘,一方面是众目睽睽,他不能一直都不出现,另一方面则是暂时想不出解决办法,想看看案子换换脑子。
最近长安城里的案子虽然增加了不少,却大多都是由流民涌入带来的鸡鸣狗盗偷抢之类的案子,命案鲜有发生。
唯一一个稍微有点棘手的,就是万年县那边先报上来的孩童绑架案。
从报上来的卷宗来看,最近一段时间,长安城内总共发生了五起绑架孩童勒索钱财的案子。
三起发生在万年县,两起发生在长安县。
被绑架的孩童基本都在五岁到六岁,有的是在门口跟人玩耍时丢的,有的是在家仆带着去逛街的时候丢的,有的是在被家人带去寺庙还愿的时候丢的,基本都发生在出门之后。
受勒索的家庭都是家境富庶的商贾之家,担心孩子的安危,只能付钱了事。
幸好绑架犯还算是有点信誉,拿到钱之后都会放人。这五家都是在接回孩子确认安全之后才报的官,留给县衙那边能追查的证据非常少,再加上时间上延后太久,绑架犯早就跑得无影无踪,几乎无从找起,这段时间各种小案又成倍暴增,两县县衙都人手不足,便成了暂时无人追查的悬案。
顾念翻看了所有的笔录,关于绑架者,孩子们的说法不尽相同,有的说是男人,有的说是女人,其中有两个最离谱,一个说是神仙,一个说是妖怪。
绑架者送来的字条,笔迹歪歪扭扭各不相同,看起来不是用左手写的就是找不会写字的人重抄了一遍。内容大致相似,都是写明要求的时间,赎金金额,放置地点以及不能报官,否则会立刻杀了孩子。
顾念不禁皱起了眉头,这是个极其缜密的犯罪团伙。
他们选中的目标都是开着旺铺的小商贾,有钱却没势力,甚至还很胆小怕事,雇不起武功高强的人看家护院,也没能力驱动官衙的人帮忙。
索要的赎金金额也并不夸张,甚至巧妙的落在对方可以承受的范围内,为了救回孩子自认倒霉的可能性就又增加了许多。
在孩子面前甚至还做了变装,混淆视听。
唯一可算作线索的勒索字条,字迹也刻意被改变了。
对方显然在动手之前是针对目标做过详细调查的,顾念甚至怀疑,被勒索的商贾不止这五家,还有更胆小的,很可能在孩子回来之后根本就没去官衙报案。
他们是如何调查对方的身家资料的?如果是个案,顾念首先会怀疑的就是熟人作案,但是,这五家商贾的店铺各自分布在东西两市,互相也不认识,什么人会同时认识他们五个?
午膳时间,年深跟马巍‘开会’归来,就见顾念眉头紧锁,边翻卷宗,边在纸上随手涂写认真思考的模样。
他朝纸张上看了看,只见上面乱画了数团乱线,圈写最重的就是【团伙】,【调查方式?】两个词。
“别想了,先吃饭吧。”年深敲了敲顾念的桌案。
顾念悻悻地应了一声,漫不经心地打开了自己案前的食盒。抬眼看了一圈,发现杜泠萧云铠还没有回来,叶九思居然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出去了。
“对了,那个天香楼那件案子,那个姓陆的,后来有没有查到什么线索?”见只有自己和年深,顾念准备抓紧时间说下陆溪的事情。
年深似乎有些意外,“怎么突然想起这件事?”
当然是担心陆溪最近在憋什么坏招儿啊!顾念在心里大声回答,嘴上却只能道,“突然想起来的,毕竟时间这么久了。”
年深淡淡地道,“你知道长安城姓陆的有多少个么?”
“敢跟年家做对手,至少也得是有权有势,不是姓陆就能行的。”顾念不信年深会想不到这点。
“以四大门阀世家之首的陆家为例,前朝加上现在,官职在五品以上的,就有二十七人,其中还包括两名宰相,再加上陆家的旁支的话,这个数字就更庞大了。”
顾念:…………
怎么会有这么多人!!!
顾念噎了噎,只得换了个方法努力提醒年深,“可是我总觉得他们不会就此罢手的。葛十二当初留在长安城内,明显就是还在等待新的下手机会。”
“我倒是希望他们能再动手,这样才会有新的线索。”
两人正讨论着,叶九思突然大步走了进来,“师父,先别吃了,出命案了,尸体已经送到验尸房了。”
顾念怔了怔,“那就快叫仵作过去啊。”
验尸又不归他管。
“死的就是贾仵作。”
顾念:!!!
作者有话说:
顾念:门阀之大,一锅炖不下!
备注:1、唐朝《封氏闻见记》卷五·第宅篇里记载:“至天宝中,御史大夫王鉷有罪赐死,县官簿录太平坊宅,数日不能遍。宅内有自雨亭,従檐上飞流四注,当夏处之,凛若高秋。又有宝钿井栏,不知其价,他物称是。”
第104章
“怎么回事?”年深把刚刚打开的食盒盖了回去。
“三郎,你回来啦。”叶九思这才注意到旁边的年深,“贾仵作昨晚被人杀了,他侄儿一早去长安县衙报的案。王执那边最近一堆鸡鸣狗盗的案子,忙得焦头烂额,一看死的是咱们大理寺的人,就把案子和尸体一起送过来了,玉衡殿那边的萧寺丞接的案子。”
顾念不解,“那你怎么知道的?”
萧寺丞要往上报,也应该是理好卷宗自己直接交到履雪殿或者含霜殿吧,怎么会让小世子‘传话’?
叶九思摇了摇扇子,“我是被请过去问话的。”
顾念:……
配合案情问个话有啥可骄傲的?
“找你问话?”年深皱了皱眉,叶九思才跟贾仵作接触过几回?
小世子扁了扁唇线,“因为萧寺丞问了一圈仵作房的杂役,最近这大半年,大理寺这边跟他起过冲突只有我一个人。”
“起过冲突?”年深淡淡地看向叶九思,眸子里却泛起层冷气,你来大理寺之前是怎么答应我的?
“那次真的不怪我。”叶九思觑着年深的脸色,委屈地垂下眼皮。
“是因为我。”顾念立刻反应过来是‘哪次冲突’,连忙帮叶九思说话,将当时的状况复述了一遍,最后又补充了一句,“其实我当时也很生气,小世子不开口的话,跟他吵架的那个人就是我。”
年深皱了皱眉,这事情他完全不知道。
“算了,咱们还是先过去看看吧。”顾念把食盒往桌案中间推了推,拎着他的工具箱站起身来。
“顾司直可要找人过来帮忙?”年深扬眉看向顾念。
接到他的目光,顾念不禁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年深的意思是让他请秦染过来。一方面能让秦染多个‘观察对象’,另一方面也能解决大理寺目前无人验尸的窘境。
“好,我回去请阿舅。”
“哪用得着你去。”叶九思立刻朝身后的护卫扬了扬下巴,让他去秦家药肆请秦染过来帮忙验尸。
三人顺路先去了萧寺丞那边。
萧寺丞是顾念离开玉衡殿之后才来到大理寺的,顾念几乎没有跟对方打过交道,但从对方敢传唤小世子过去问话来看,似乎有着一身‘不畏强权’的傲骨。
对方正在整理上午问询完的笔录,见年深亲自过来,起身见礼,态度不卑不亢。年深示意他不必多礼,表示自己只是听说贾仵作死了,想大致了解了一下案子的状况。
根据萧寺丞目前了解到的状况,贾仵作的父母是从外地迁居到长安来的,一直租住在南边的延福坊。那边离义宁坊这边太远,往来不便,贾仵作便在义宁坊对面的金城坊租了座宅子,平素大多宿在此处。
他身体不太好,恰好他阿兄的二儿子在金城坊门口那家卖米粮的店铺做伙计,便搬过来与他同住,平日顺便照顾他的饮食起居。
贾仵作平日睡觉的时辰不定,但因为要上衙,早晨起身的时间还是比较固定的。
今天早晨直到他侄儿准备好朝食,他都没有起来,侄儿便过去叫门,却发现房里根本没人,最后找了一圈,才发现人已经趴倒在书房的地上,被人割断了脖颈,气绝身亡。
根据他侄儿的供词所述,昨天店里新进了一批货,他回到宅子的时候已经接近亥初,他见贾仵作的房里没有灯火,便以为对方睡下了,没想到是出了这种事情。
长安县衙的卷宗里也提到,命案现场的书房,桌面的文房用具跟书架都摆放得很整齐,完全没有被翻过的迹象。
死在自己家中,干净利落的一刀毙命,却没有任何翻动财物的行为,最大的可能就是仇杀或者灭口。
但贾仵作只是个仵作,平日里打交道最多的就是尸体,最近大理寺又没有什么大的命案出现,被灭口的可能性相对较小。
这也是为什么萧寺丞将案子的排查重点放在与贾仵作不和的人身上的原因。
贾仵作这人脾气冷硬,性格孤僻,又常年跟尸体打交道,基本没有朋友,平日里的人际关系也极其简单,除了家人,就是大理寺的这些‘同事’了。
萧寺丞问了一个上午,根据仵作房的杂役们回忆,半年以来,就只见到贾仵作跟两个人吵过架,一个是叶九思,一个是六月份时过来接尸体的一位死者家属,所以才将叶九思请去问了几句。
另一个勉强能算作嫌疑人的就是他侄子。
根据邻里的供词,贾仵作跟他侄子的相处也并不融洽,时常会吵,大致就是因为换衣浆洗的问题。
贾仵作这人有怪癖,每日回家必定会换一套袍衫,睡前也必定要细细的净面洗手洗脚,一洗就是小半个时辰。
一天换两套衣物,浆洗的活计特别多,搞得他那个侄子苦不堪言,想让他不要那么穷讲究他也不听,时不时就会大吵一架。
顾念倒是一听就明白,贾仵作十有八九是有洁癖的。
听说他们要去验尸房,萧寺丞急忙表示自己也正想去看看尸体,不如一起过去。顾念朝年深轻轻扬起眉梢,怎么感觉是担心咱们会破坏尸体啊?
年深:……
验尸房里照旧一片安静,贾仵作的尸体,被摆在正当中的那座台子上。
日日在这里检查尸体,没想到最后自己却也变作了躺在这里的一具尸体。看到贾仵作的尸身,众人一时都有些默然。
“长安县衙那边的仵作病了,所以一时还没有找到仵作验尸。”萧寺丞解释了一句。
顾念道,“没事,我找了人过来帮忙,应该马上就到了。”
萧寺丞张了张口,见年深都没说话,最终还是没有出声。
为了避免萧寺丞多心,也避免对验尸结果造成影响,顾念并没有碰贾仵作的尸体,只是戴上口罩靠到近前,粗略查看。
肉眼看来,唇色跟肤色都比较正常,七窍无血,唯一可见的伤口,就是脖子上那道锐器造成的伤痕。
他身上穿的不是平时在大理寺时的襴袍,而是件葛布本色的常衫,应该就是他侄子说的回家后立刻回换上的那种‘居家服’。
他才绕了半圈,秦染就赶到了。
“阿舅,你可算来了。”顾念连忙把验尸台床旁边的位置让出来给秦染。
“刚吃完饭就赶过来了,再快就只能用飞的了。”秦染放下手上的工具箱,展开蓝麻布大褂,示意顾念帮自己系上后面的带子。这个蓝大褂是后来顾念出于未来可能做手术的需求,根据记忆中的手术服指挥春梅做的,将双臂的位置也纳入其中。
现在在顾念的督促之下,药肆的人都养成了良好的‘防护’习惯,秦染过来验尸,大褂和口罩都是成套带过来的。
我在乱世搞基建[穿书] 第12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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