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鹤扭头看向站在身后的傅云峥:“你怎么起来了?”
傅云峥揽着余鹤的肩说:“你去看看吧。”
余鹤觉得哪里不对劲:“可是......”
“快去吧。”傅云峥双手抵在余鹤身后轻轻一推,像是知道小雅会传话给黄少航一般,不仅没有阻拦,反而说:“他一个人在缅北不容易,咱们早晚要回国,下次见面都不知是什么时候了,去吧。”
余鹤迷迷糊糊被傅云峥推出门,等房门关上站在楼道里才反应过来,回身又去敲门:“我鞋还没换呢!”
*
黄少航的房间就在楼上。
余鹤到的时候,门口地守着的人微微躬身,替余鹤拉开了房门。
黄少航对余鹤表现出了极度的礼让和信任。
不仅没有限制余鹤的自由,甚至允许傅云峥的保镖一并住进文华饭店,只是嘱咐不要让傅云峥离开文华饭店,最近外面比较乱,傅云峥被拐子三的人盯上,离开他的地盘会很危险。
能够让别人的手下持枪进入自己的地盘并且随意走动,这种态度就足以表明黄少航多么重视余鹤,因此文华饭店里所有人都对余鹤和傅云峥非常客气。
房间内,黄少航已经醒了,靠坐在床头,脸上露出一种发青的苍白,颜色很不好看。
即便如此憔悴,见到余鹤还是笑了笑。
“他们怎么把你叫起来了?”黄少航神色略显无奈:“对不起余哥,吵到你们睡觉了。”
余鹤摸了摸黄少航的额头:“听说你烧得都说胡话了?”
“哪有?”黄少航一边说一边越过余鹤去看门口的小雅。
这一眼很淡,没什么特别的情绪,小雅却吓了一跳,低下头躲到了门口保镖的后面。
余鹤向右挪了半步,挡住黄少航的视线:“你看什么呢?”
黄少航又对余鹤露出那种很乖顺地笑容:“没什么。”
余鹤电视剧看得很多,并没有被黄少航表面的乖巧骗到。
黄少航已经不是当年跟在他身后的学弟了,能独自在缅北生活下来,手下这么多人,甚至当街被人追砍,只靠乖巧可活不到现在。
余鹤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来:“手腕给我。”
黄少航递出手,他的手腕很细,像竹竿也像树枝。
余鹤抬手握在黄少航手腕上,没有直接去诊脉,而是使劲儿攥了攥手中的腕子,感慨道:“你真是瘦了好多。”
黄少航垂眸盯着握在自己腕上的手:“余哥觉得我是胖一点好看还是瘦一点好看?”
余鹤放下手中的手腕,转而诊脉:“男人好看有什么用,身体好才是关键,你血气双亏正是虚弱的时候,又过度思虑,费心伤神,难免会被梦魇着了。”
黄少航轻笑一声:“我没有被梦魇着,我是梦见在学校三楼的厕所里,第一次遇见你。”
余鹤也笑:“你第一次遇见我就是在挨欺负,梦见不高兴的事儿还不是梦魇?”
“不是。”
黄少航没头没尾地说了两个字,也不知是在说不是梦魇还是在说不是不高兴的事儿。
余鹤也没往下问。他还是有点困,撑着手坐在椅子上,感觉一闭眼睛就能睡着。
他半阖着眼,好半天才应了一声:“嗯。”
见余鹤都快睡着了,黄少航才慢慢说:“再说那算什么欺负,来到缅北之后我才知道,高中生逗弄取乐人的手段实在没什么意思。”
余鹤动了一下:“谁欺负你了?”
黄少航回答:“好多人。余哥,如果当时你能一起跟我来缅北就好了,你一定不会让他们这样欺负我的。”
余鹤换了个姿势,仰头靠在椅背上:“你什么时候来的缅北?”
黄少航说:“高二那年暑假,爸爸忽然死了,九月份,妈妈就带着我来了缅北,这些年我过得一点也不开心。”
这同样是一句信息量很大的话,可惜余鹤实在太困了,只留了半个脑子勉强和黄少航对话,每一句都回答得很慢。
“嗯,我知道,”余鹤撑着头,语速很慢,显然是困了:“傅总也说,你一个人在缅北不容易,让我多陪陪你。”
黄少航语气听不出情绪:“你怎么这么听他的话?”
余鹤困得不行:“他说的有道理,我们早晚要回国,下次和你见面就不知是什么时候了。”
黄少航深吸了一口气,后背微微发抖。
他就知道傅云峥这样的人不会吃一点亏。黄少航才寻个借口把余鹤找过来,傅云峥就通过余鹤提醒他:
你没多少时间了,余鹤总是要和我回国的,你留的住吗?
那个男人明明什么都没对他说,却又无时无刻不再向他宣告胜利。
他碰都不敢碰的宝贝,傅云峥早就得到了。
这个念头只要一过脑,黄少航心就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连呼喘息都变得艰难。
屋内安静了片刻,余鹤很快呼吸渐沉,已然快睡着了。
但黄少航不以为意。
或者说,有很多话他就是要等余鹤半梦半醒间才能说出来。
余鹤喝醉酒不会断片,但他犯困的时候会。
这一点,黄少航很了解。
“余哥,”黄少航探身靠近余鹤:“你被从余家赶出来的时候我已经在缅北了,如果那会儿我在国内就好了,我也会把你从锦瑟台带出来,我什么都不要,余哥,我就想跟你一块儿上学。”
余鹤意识昏沉,呼吸悠长,并没有答话。
黄少航心跳得飞快。
这些年,他做了许多从前连看都不敢看的事情,在这个吃人的缅北,不做猎人就只能做猎物。
那些可怕的事,黄少航见过太多太多,已经能做到无动于衷,面不改色。
可在余鹤面前,他总是紧张。
他慢慢靠近余鹤,感受着余鹤的呼吸轻轻打在口鼻之间,失血般的眩晕侵袭了黄少航全部的理智。
黄少航全身的血液都在颤抖,他的声音轻如烟雾,浓烈的情感是无法在阳光多存活一秒的薄霭。
“我说谎了,余鹤。我也会把你从锦瑟台带出来......会像傅云峥一样独占你、拥有你,你也会爱上我的对吧。”
黄少航闭上眼,长长的睫毛蝶翼般抖动:“那个狡猾的老男人凭什么让你这么喜欢,还这么听他的话。”
“这不公平,明明是我先遇见你的。”
如果余鹤醒着,余鹤一定会很认真地告诉黄少航,这件事没法谈公平。
爱情一点道理不讲,从来也不遵循什么先来后到的规矩。
它想来的时候就来,而且来势汹汹,不可抵挡。
就像在路上偶遇一场滂沱大雨,当它落下来时,你身上就注定要沾染雨丝。
和你撑不撑伞,脚步快慢都没关系。
所以余鹤会爱上傅云峥,是因为他该爱上他,和什么时候遇见的、什么方式遇见的、什么场景遇见的都无关。
他们在彼此最巅峰时相遇会相爱,在彼此最落魄时相遇也会相爱。
哪怕错过了一次机会,后面也再有千百次重逢等着他们。
可惜余鹤早睡着了,所以,他没办法告诉黄少航这些。
他甚至什么都没有听到。
第132章
这天, 萧队长从外面回来,把一个布口袋递给余鹤:“你找的穿山甲,我给你找到了。”
打开布袋子, 里面是一只腹部有伤痕的穿山甲,很像是余鹤和救助中心一起放归的那只。
被放归山林的穿山甲又出现在了市面上,这更加说明穿山甲保护协会有问题。
但余鹤最近都快把穿山甲的事儿给忘了。
他和傅云峥留在文华饭店无法回国, 虽然在这儿吃穿用度都不受什么影响,可到底心里压着事,实在是轻松不起来。
黄少航又连着好几天发烧,一吃退烧药就吐, 余鹤看过体检报告,发现黄少航有很严重的胃炎,不止是胃,其他脏器也不怎么样,不知这几年怎么糟践的身体,五脏六腑没一个好地方。
都这身体了, 白天还顶着一身伤出门一整天,也不知道在忙什么, 晚上也是神出鬼没,不管几点, 一回来就找余鹤聊天, 聊得余鹤直打瞌睡。
每天都是高中时候那点事, 翻来覆去地说。
满打满算, 他们一共就做了一年同学,就是把这一年的事全掰开揉碎了说, 又能说多久?更何况时间久远,好多事儿余鹤是真记不清了。
可每次余鹤说不记得了的时候, 黄少航都会微微垂下眼睛,瞳孔里的光瞬间黯淡,然后很轻很轻的‘哦’一声。
对此,余鹤有以下六点要说:……
就是无语。
他就是不记得某个平平无奇的早上给黄少航带了什么、两个人一块儿吃了什么,这很奇怪吗?
黄少航事无巨细地记得那么清楚才不对劲吧。
那家早点摊的羊汤就这么好喝?好喝到黄少航过了五六年还记得他当时把碗里的香菜舀到了余鹤碗里?
只是黄少航念念不忘的那些事,余鹤高中三年里和太多人发生过太多次了。
余鹤朋友很多,可黄少航只有余鹤一个朋友。
但到底是借住在人家的地方,余鹤也不好意思不跟黄少航聊。
黄少航想追忆青春,余鹤就配他回忆。
这可把余鹤忙坏了,晚上熬夜和黄少航聊高中的事,白天和傅云峥他们聊拐子三,聊那个藏在背后的老马。
追查老马的事情进展也不顺利,这个人在缅北华人圈里很有名望,但真正见过他的人却不多。
只有一些上了年纪的人见过他。
听说二十多年前,华人街刚建的时候,老马还经常出面协调,见过的都说是个圆脸的中年人,四五十岁,后来年纪大了就不怎么出面了。
假少爷摆烂后攻了残疾大佬 第17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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