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儿媳妇不是刚给你生了个大胖孙子,这两天你就别做了,不就这点活,我替你做,费不了多少力气。”
“不用,不用,我孙子乖得很,家里老头子就能带,到是你,前几日不是说老寒腿又犯了病,这点儿活让我来吧,这种时候你可不能太辛苦,要不然以后更受罪。”
萧有树一路听着什么‘张婶子您快歇歇脚,这些垃圾我来倒就成。’‘王大叔可别累着了,不就这点柴火,我一会儿就能劈完’之类的话,心中感叹不已。
民风竟淳朴至此!
没想到他就这般随意走动,就见到了这样的地方,这村子里的村民们,分明都很懂圣贤之道,个个彬彬有礼,尊老爱幼,热心助人,哪里像是些未曾受过教化的普通百姓?
“我看那些个秀才,举人,也不一定有他们这样的好心肠。”
要不是自己那不孝子还等着他去教训,萧有树都有心要在顾庄买房置地,将来好在此养老。
连老孙也是瞠目结舌:“这全村里竟大部分乡亲都是热心肠,我的天,真难得。”
都说远亲不如近邻,他老家的乡亲们也抱团,争水时也是全村老少齐上阵,但平时龃龉同样不少,终日都为了你占了便宜,我吃了亏的芝麻绿豆事吵架,打架。
再看看人家,人家也争,但人家都是争谁能多为村子,多为别人干点活,个个都是甘愿奉献的好心人。
他们主仆二人昨日入住竹楼后,本来老孙还有些担心,村子里生活不便,是不是该花钱找个人来照顾饮食起居,结果一住就踏实得很,当天晚上便有人担心他们不会烧水,主动过来把灶台清理干净,给他们烧了一大壶水,不光喝的足够,洗漱也足够。
被子都是新的,晾晒过,都带着阳光的清香。
连他们卸行李时,路过的小后生也争着帮忙,手脚麻利得很,而且都不肯拿工钱。
但凡有人路过,都要问问缺什么,少什么,炭可足够用一类的话。
租住这小竹楼,租价比住客栈得便宜一多半,但享受到的照顾可要比客栈强出无数倍。
车夫老孙也发出感慨:若天下人人如此,咱家小郎君向往的圣人之国,便真可能会出现了。
萧有树同老孙说着话,一时没忍住,还没回竹楼便把油纸打开,从里面取出一块鸡架填在嘴里。
小脆骨缠着一层酥肉,丝毫不油腻,又香又脆,他吃了一块又忍不住再拿另一块,不知不觉就给吃完了。
萧有树意犹未尽地舔了舔手指,回过神脸上一红,左右顾盼,见没什么人注意,这才松了口气。
老孙:“……”
“呃,明日再去买,说不定还有更好吃的。”
结果第二日,萧有树高高兴兴去村食堂吃午饭,只见食堂前排队的人群一个不见,空空荡荡。
萧有树:“……”
“咱们三娘子今日一大早就去县里办事去,食堂现在是几个婶子做饭,今天莫来吃,晚上再来,或许能赶上咱们三娘子的手艺。”
这话说得也心虚,从顾庄去县城,大路徒步得走两三天,驾车也快不了多少,抄近道到是近些,可一天打来回的可能性真得不高。
可面对饥饿的村民,总要说几句让人高兴的话才好。
有两个负责打扫卫生的婶子,一边干活,一边苦着脸跟所有过来吃饭的食客通报情况。
萧有树沉吟片刻,也同其他村民一般转身调头走人。
顾湘此时正驾车准备出门,告诉家里人和村民的说法,是说她要去采买粮食。
村食堂办起来,再是节省,再是四处搜罗所有能吃的东西,野菜菌类什么都没放过,可正经的粮食还是紧缺,外头粮价太高,村民们卖的少,若是只出不进,恐怕人心不安,如今这平和的景象便如镜中花,水中月一般虚幻。
顾老实和姜氏不放心,本来要陪她去,不过顾湘没让,只道家里二老还需要照顾,她带着二木一起去,路途也熟悉,绝对躲着危险走。
是不能带着顾老实和姜氏两个,尤其是姜氏,顾湘在她面前,她是恨不能把眼珠子都贴着闺女放,别管手头有什么事,但凡顾湘有一点动静都能惊动她。
带着姜氏,她再想找个借口从系统商城里买食材,难度就要高出数倍去。
好说歹说,姜氏总算是放了人,顾湘连忙带着二木驾车出了门。
第一百三十章 鸟鸣
群山掩映间,草木渐生枯黄。
赵瑛坐在凉亭处,举目远眺,只觉山中云雾缭绕,每一处都险峻异常。
“我想吃椒盐鸡架。”
赵瑛咕哝了句。
李生不理他,向前走了两步,目光深沉,默默计算贾四海那厮行进路线,侧耳听阵阵惟妙惟肖的鸟鸣声。
此时勇毅军有两千兵士就埋伏在群山中,李生一开始很怀疑勇毅军的战斗力,但他这阵子接手这支军队以来,忽然发现上头说厢军战斗力几近于无的话,那也不全对。
勇毅军里就很有几个能耐的将军,就说校尉张力,看起来沉默寡言,略有些苛刻暴躁,可全营上下大部分兵士都服他,他手底下的士兵那是令行禁止,论军纪,与禁军比都丝毫不差。
也就禁军里的精锐,才能稳胜人家一筹。
可禁军精锐那都是何等的万里挑一挑出来的?禁军精锐拿多少军饷?勇毅军才拿多少饷银?
培养一个精锐禁军花费的钱粮,够养一百个勇毅军士兵的。
而且勇毅军的探马也颇为得力。
山风呼呼地吹。
赵瑛叹了口气:“我想吃炒鸡杂,我想吃铁锅炖鱼,我想吃贴饼子,我想吃……”
“您不想,我的公子爷。”
李生怒瞪了他一眼,“从设局到现在,我手底下差点折了两个察子,才把贾四海和他手底下十二个铁杆亲信给诓出他那刺猬窝,劳驾您好好给我盯着一点,别让我的心血白费。”
赵瑛眨了眨眼,轻轻一笑:“有李长随在,小小的贾四海,能掀起多大的风浪?”
他笑时眼底眸光清澈如水,任何人看到他,都会由心底升起一丝的爱怜,恭维人时再诚恳不过,唯独李生心下冷笑:脸厚心毒,惯会压榨人,自己是自小上了贼船没办法,但凡多相处一段时日再定前程,打死也不能自投罗网。
说话间,李生目光微凝,皱了皱眉。
赵瑛也收起轻松,起身从凉亭里出来上前几步,走到李生身边:“是敌是友?”
东面山上竟又来了一队人马。
李生闭上眼侧耳听着接连不断的鸟鸣:“车队四十余人,三辆车,骑手每人都骑双马,骑术精湛,是萧则的人!”
这群土匪别看气势汹汹,人多势众,但有正经骑兵的,唯独萧则一人,萧则是个秀才文士,本身不通武功骑术,但他运气就是好,出门去画个画,就和几个厉害角色结拜兄弟,要智囊有智囊,要武将有武将。
看见萧则的班底,当时赵瑛就决定,能招降还是招降了吧。
不说和这位交手己方得死多少人,就是杀个把萧则的人,赵瑛也心疼。
皇城司里想培养个能倒着骑马杀敌的骑手,每年光人吃马嚼,就吃得赵瑛脸色发绿。
赵瑛按了按眉心,瞥了李生一眼,叹了口气,又瞥了他一眼。
李生:“……关我屁事,负责盯萧则的是王步洲那厮。”
赵瑛轻咳了两声,李生没办法,转回凉亭帮他把披风拿来,翻了个面披上,他的披风是红色的,在这样的荒山上有些显眼,不适合隐藏,偏自家这位国公爷就是喜欢,没办法,李生只好盯着绣娘们给他做成双面两色。
以前也没见国公爷有多喜欢大红。
李生怀疑自从那日见顾小娘子穿了红色的鹤氅以后,他才暗戳戳地想和人家穿同样的颜色。
从小到大,这厮做这等不着调的事,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国公爷,王步洲把差事办成这般,您就不书信一封,训斥他一顿,好让他有所警觉?”
赵瑛一本正经地道:“王知县奉命在外,自当容他便宜行事,如今吾等并不知缘由,是功是过,待此事了结,再来评判。”
李生点头,叹了口气:“下回我出去干活,也请国公爷多点耐心才好。”
闲话几句,两人却并未分神,一眨眼的工夫贾四海已经入瓮,下面交上了手。
李生叫人升旗,旗子摆动,勇毅军便稍作变阵,防范萧则的人偷袭他们侧翼。
片刻后,赵瑛就起身向前两步,神色渐凝重。
李生也是皱眉:“好狠辣的手段,好毒的心思。”
贾四海手底下的人竟身裹火棉,浑身点火,自杀性冲撞袭击,硬生生靠人命给贾四海冲出一条生路。
也是因着有萧则的人威胁侧翼,勇毅军将士难以全力以赴。
赵瑛沉默:“此人必须死。”
说起土匪,他们都见过不少,但凡灾年总会有灾民落草为寇,可谓是杀之不尽,除之不绝,朝廷也是尽量安抚,奈何有时候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赵瑛有心荡平天下贼寇,但总有轻重缓急,像贾四海这般民怨极大,手段狠毒,做事无所顾忌的,付出再大的代价也要杀之以绝后患。
日头渐渐西斜。
顾湘的马车在山间缓行,走了一半,顾湘就撩开车帘,蹙眉道:“警醒些,前面有点不对。”
她有原主的记忆,对这片山林也是越发熟悉,印象里可从没听过这么多叽叽喳喳的鸟叫声。
而且这些鸟还一唱一和,山下的叫完了,山上的接着叫,鸟能这么聪明?还懂合唱之道?
才心中生疑,远处就隐隐响起喊杀声,痛呼声。
顾湘叹了口气:“二木,避开些,快点走。”
王二木急忙驱车拐了个弯,钻入小径,尽量抽打马匹飞速前行,顾湘心中一叹。
这穿书真让人心里难安。
尤其是穿成炮灰,更是让人心绪不宁,身为炮灰,谁知什么时候会莫名就死了?还不如女配,或者大反派让人感觉踏实些,至少女配和反派活得时间更长。
一路飞奔,王二木倏然勒停了车马。
顾湘撩开车帘看去,刚才草木掩映,她没看清楚,此时才看到有好些马躲在道边杂草丛中,马都是跪着的,一丝声响都无,那些骑手们十分精干,目光灼灼地看了过来。
道路中间,正有一辆车陷到坑里,前后各有两个男人正在推车。
山路难行,尤其是刚下过雨,地面泥泞的厉害,这车陷入得很深,一时动弹不了。
顾湘远远看去,正好与一秀才打扮的年轻人对视,双方目中都隐隐暗藏警惕。
秀才先笑了笑开口:“尊驾只能绕路了,我们这车一时半会儿拖不出来。”
第一百三十一章 帮一把
说话的这秀才正是某义军首领萧则。
女配自救靠美食 第7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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