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唯估计他又在扯什么谎话，将“分解”又离他近了几分。
    这下妫姬的双手也开始消散。
    可他依旧像是没感受到痛苦一般，继续说着：“我们诞生于宇宙之中，从培养皿中出来，你被分到地球，我被分到异界，因为我是个失败品，而你成功了……百亿年，无数个神胎，只成功了一个你。”
    洛唯心头一动，这段话的信息量太大，以至于她愣在原地消化了好一会儿。
    “百亿年”这个词很耳熟，帝风燧就曾和她说过。
    而“神胎”一词又让她不受控制地联想到“神明孕育条件”。
    之前她没当回事，可现在结合妫姬的话……
    “又在骗我！”
    洛唯下意识否认，冷笑道：“你都快要死了，这辈子就不能做一件良心事吗？”
    “我这次真的没有骗你。”
    妫姬似乎陷入了回忆，表情柔和下来：“说来我也很好奇，你本来也是要变成失败品的，我都已经做好把你当作妹妹的准备了，我还给你买了玩具、零食和小衣服，寻常人家的孩子都有这些东西，我觉得我们也可以组建一个家庭，像寻常人类一样……”
    “但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有一天，照顾我的神明告诉我，你成功了，你不会是我的妹妹了。”
    “你被送回了含有宇宙初始始源的地球，若有朝一日，你能幸运得到初始始源，下一任宇宙之神就极有可能会是你。”
    妫姬“哈哈哈”大笑起来：“我才不信，低等宇宙怎么可能诞生出宇宙之神，不过是那群疯狂投资者的臆想罢了！”
    “你也是个可怜虫！”
    妫姬扭过头阴森地盯着洛唯：“你以为他们对你好是为了什么？一群低等宇宙发烂发臭的神明，此生绝无进化成高等神明的可能，只能寄希望你飞黄腾达之日拉他们一把！可悲！可笑！”
    听到这里，洛唯反驳道：“我从来没觉得他们对我好。欺骗我，违背我的意志，强行把责任附加在我身上，这难道算对我好吗？”
    她摇了摇头：“18岁之前我从未见过他们，我像个正常人一样，上学放学吃饭睡觉，除了缺失亲缘，我没有感觉到我有哪里特殊，这难道就是神明对未来金主的培养态度吗？”
    “风丧”开启。
    风把妫姬掉落在地上的长刀，卷到妫姬面前。
    洛唯凝视着妫姬：“我承认，你成功动摇了我，让我开始思考这究竟是怎样的一个惊天阴谋，我满足你的最后一个愿望，也会找到我究竟是谁的真相！”
    妫姬流下血泪，他另一只眼睛的瞳孔也分裂成两个。
    “多谢，如果你找到真相，麻烦你去上次我带你去的医院，那间病房里有个洋娃娃……请你把它烧给我。”
    妫姬说完，举着长刀刺入自己的心脏之中。
    怪物在他脑海里疯狂呓语，诅咒他来生也不得好死。
    他吐出黑色的血，笑着哀悼自己没有来生的未来，倒地死去。
    “……”
    洛唯等了一会儿，没发现地上这滩烂肉没有起死回生的迹象，稍微平复了心情，才转身踏上楼梯。
    下一秒，她失去了意识。
    再恢复意识时，她如同被超高温蒸烤，极强的能量在血管里面疯狂奔腾，心脏也在疯狂跳动。
    她感到窒息，胸闷气短，四肢想要暴打什么，发泄出力气。
    等她抬头看，霎时当场愣住。
    楼梯间整片墙壁空荡荡的，所有巨型赛博生物标本都消失了。
    洛唯感到一丝恐惧，怀疑自己在意识消失之时，被什么红雾神塔带到和楼梯间相似的时空里。
    可当她转身看到楼梯底部大开着的青铜门，还有挂着镣铐的腐烂尸体，以及半边身子残缺的妫姬。
    脑海中又诞生一个极其可怕的猜想。
    最近以来，镜子里的那个“她”，还有妫姬嘴里那个七岁时被挖掉心脏后不一样的“她”……
    刚刚……难道是“她”出来了？
    “她”做了什么？！
    血液里的能量还在极速凝聚，直至形成可怕能量粒子。
    洛唯能感受到，如果短时间内不能将这些能量排解出来，她就会爆体而亡！
    “草！仪式！祷告宇宙之神的仪式是什么！”
    洛唯疯狂地翻着记忆，然而她的记忆，并没有宇宙之神的任何相关。
    “啊啊啊啊啊！卧槽你大坝啊啊啊啊！”
    生死面前，很难不骂脏话，洛唯简直气急败坏。
    任谁仅仅意识朦胧了一会儿，清醒过来就发现自己恐怕吃光了满墙满地尸体，还马上要嗝屁了，也无法接受！
    风托着洛唯，使她快速抵达楼梯间大门。
    “分解”开启。
    洛唯试图将庞提安设置的空间壁垒彻底分解。
    然而——
    门忽然开了。
    烈日之光照射进楼梯间，洛唯也不管开门的缘故是什么，迫不及待地走出了门。
    正对上一位红衣主教和背叛她的前保镖塔纳托斯。
    塔纳托斯还沉默了几秒，才试探地问了句：“洛……唯？”
    生死面前，出尔反尔的恩怨情仇可以先放一放。
    洛唯对着塔纳托斯大喊：“江湖救急啊！祷告宇宙之神的仪式是什么！”
    塔纳托斯显然不知道。
    没想到红衣主教知道。
    甚至当场掏出来仪式工具，一边摆放一边说：“很简单，就是红烛，案台，一盘水果，一盘红烧神塔二层神明肉，一盘……”
    “等等！”
    塔纳托斯惊恐地说：“你怎么能将神塔二层生命体做成红烧肉！”
    红衣主教耸耸肩：“确实没必要红烧，宇宙之神可以生吃的，这不是为了讨好祂老人家，特意做的好吃一点嘛。”
    塔纳托斯：“……”
    问题在于味道如何吗？
    祂缓缓发出感叹：“不愧是庞提安的弟子，竟恐怖如斯！”
    洛唯无语：“你们俩能不能等会儿再聊天，我现在很急！很急你们知道吗！”
    红衣主教把最后一盘瓜子端上案台，然后双手合十，坦然地说：“开始吧，你先跪在地上，然后默念，伟大的宇宙之神……”
    “等等！等等！”
    洛唯惊恐地看着缺了条腿的案台，两根燃到半截的红蜡烛，脏兮兮的红桌布，还有摆在桌布上的三个陶瓷碟子里的菜。
    哦，如果水果和瓜子也算菜的话。
    “大哥，你莫不是在驴我吧！这真的能行吗？哪位神明会降临如此寒酸的仪式现场啊！”
    塔纳托斯清了清嗓子，想告诉洛唯这位不是她大哥，是她亲妈。
    红衣主教却认真地说：“我曾穿越无数时空，就为了探寻宇宙之神的喜好，我身为宇宙最强神明喜好理论家，绝不会有错！”
    话音刚落，洛唯身上就炸出一片血，喷遍整个案台，连红烧神明肉都没能幸免。
    洛唯：“……”
    事出紧急，她也来不及无奈，只好跪在案台前，对着红衣主教说：“那么，神明喜好理论家，请你告诉我，祷告词是什么？”
    红衣主教直起背，右手握拳放在胸前，虔诚垂眸，高声道：“伟大的宇宙之神啊！我恭敬地向您祈祷，祈求您指引我方向，赐予我祝福，让我不再徘徊！不再迷茫！”
    洛唯：“……”
    她身上的血像喷泉一样接二连三地炸出来。
    万般无奈之下，她只好一脸生无可恋地复述这傻帽一样的神棍台词：
    “伟大的宇宙之神啊，我恭敬地向您祈祷，祈求您指引我方向，赐予我祝福……”
    “福”字刚说完，洛唯就看到案台上的红烧神明肉慢慢消失了，紧接着是瓜子，最后是水果。
    “……”
    窝趣！
    不会吧！
    堂堂宇宙之神，这么不挑的吗？
    这么寒酸的祭品，还当着信徒的面这么迫不及待地吃掉啊？！
    洛唯之前对宇宙之神的脑补：暗黑带金的神座之上，坐着隐入黑暗的高大黑影，祂行走坐卧之时，万千星辰于祂身后缓缓移动。
    神秘、高冷、强大、不可战胜、毫无弱点！
    可自这一刻起……
    有什么东西，碎掉了。
    可时间容不得她多想，她的瞳孔后翻，仰面朝天，意识再次穿行无数宇宙之中。
    也再次经历了无数次死亡。
    555摄氏度的高温，2000米每秒的风速，雨滴堪比子弹的降雨，百万安倍的雷暴……
    而洛唯也再次涌起想要杀死一切的愤怒。
    可这一次，她的愤怒之中，掺杂了被渣滓冒犯的怒火。
    猩红而疯狂的眼珠遍布全宇宙每个角落，瞬间睁开，又瞬间紧闭，消失不见。
    亿星闪烁。
    宇宙之声再次奏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