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的天黑得很快，太阳飞速从地平线坠落。
    李观澜一直维持着上身微微向前的姿势，扒在栏杆上的双手已经冻的有些发麻。
    他当然可以直接追到操场去问，但在内心深处，一个一直蛰伏着的，让他倍感痛苦的想法，冰冻了他的嘴唇，让他问不出那句，都是你的朋友那我排第几？
    他只能装作无事发生厚脸皮地贴过去。
    在食堂里他假装一次偶遇。
    “这里可以坐吗？”李观澜声线平直，没有一丝异样的感觉。
    宋怀和陈喜宴同时抬头，陈喜宴注意到一个长相优越的男生盯着宋怀看，她拿起筷子点点宋怀的盘子发出点声响，一边还冲她挤眉弄眼。
    宋怀指指旁边的凳子：“你坐吧。”
    平川高中的餐食有补贴，几乎所有学生都在食堂吃两餐。
    宋怀家境不宽裕，她很少点荤腥。
    李观澜瞅着满绿的餐盘，默不作声地放了个红烧狮子头盖在宋怀的米饭上。
    “嗯？”
    “里面放了马蹄我不爱吃。”
    宋怀显然不信：“那你怎么还点？”
    “好菜点完了。”
    宋怀无奈，可又不能用吃过的筷子挟还回去。
    “谢谢。”
    红烧狮子头码在米饭上，连带点汤汁。宋怀咬了一大口，口腔被满满的红肉包裹着，迸发出汁水。马蹄脆脆的，像是考察者费劲心思挖出来的宝藏。
    李观澜知晓她爱吃，内心窃喜。
    陈喜宴左打量右观看，见两人也不交流，迷惑了几分。“你们两个认识吗？”
    宋怀放下筷子，待口里食物咀嚼完，回答。
    “认识的，他是我同乡。”
    啧，同乡，这个词倒是新鲜。像是古时候赶考的考生向考试院的同门介绍一个地放来的人所描述的。
    他们竟是同乡。
    酸涩感直窜喉咙，李观澜竟找不到任何破绽口。他觉得他像是一只可有可无的动物，变成猫，变成虎，变成被雨淋湿的小狗。
    他一定是一只被雨淋的小狗，这小狗的品种或许不重要，扔在满是流浪狗的街头。
    它们是田园，泰迪，李观澜。
    “嗯，同乡。”李观澜坦然。
    “哦哦哦，我叫陈喜宴。你呢？”
    得知是相熟的人陈喜宴释放友好的信号。
    “李观澜。”
    陈喜宴震惊：“我知道你，你是物理竞赛第一名。”
    “嗯。”李观澜恹恹的。
    “我吃好了。”宋怀抬头示意陈喜宴，又侧身用眼神询问李观澜。
    “我好了。”陈喜宴回答。
    李观澜筷子不停手：“我才刚来，你会陪我吃完的吧？宋怀。”
    宋怀愣住，她没有预料到李观澜的回答。突兀地留下他一个人又显得不礼貌，她只好让陈喜宴先走，陪李观澜吃完。
    李观澜酝酿了半天：“今天下午我看见你在操场了。”
    “嗯。”宋怀拿不准他的意思，只能嗯一下表示她在听。
    “旁边是你朋友吗？”
    李观澜的声线有点不稳，可能他自己都没发现。
    “你说邹嘉育吗？他是我初中同学。”
    还好，还好只是初中同学。李观澜语气抑制不住上扬：“那你们关系还挺好的。”
    “嗯，我跟他关系很好，我们学习上会互相帮助，所以一直延续到现在。”
    “关系很好”、“延续到现在”、“互相帮助”，李观澜第一次觉得他可能不擅长掩饰情绪。
    “哦，是吗？那我算是你朋友吗？”他似笑非笑地问，眼神却犀利得厉害，宋怀的太阳穴不自觉地跳着，她被吓到了。
    她一动不动，斟酌着说出来：“如果认识得久一点深入一些，你会是我的朋友。”
    说完，宋怀期待得看着李观澜。其实她的话没有让李观澜适意，但那双期期艾艾的眼睛出卖了李观澜的灵魂。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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