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是那个表情，那个态度，那种超然物外的漠然，还有未知的能力以及悄无声息的掌控欲。
    唯一的变化，就是周凛霜说自己是alpha。
    哦，还有他不动声色地纵容着一个未分化的omega。
    盛燎云觉得情况不大好，周凛霜已经进入预热期了，也许就在这颗荒星上开始分化。
    当分化来临，信息素指数倍上涨，而这个医疗资源匮乏的地方甚至无法模拟匹配的omega信息素来安抚他，到时候，他还能克制自己泛滥的占有欲吗？
    盛燎云侧过脸去重重地呼出一口气。
    他要怎样教那个把演习当郊游的omega保护自己呢？
    得了吧……他可能连自己的小命都保不住。
    “学长，钉子不收起来吗？”
    周凛霜的声音传来，盛燎云赶紧去抓那些钉子。
    “啊！”盛燎云像是被电到了一样收回自己的手，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钉子，“周凛霜，钉子很烫！”
    周凛霜愣了一下，快步走了过来，抬手覆盖上那一小把钉子。
    “喂，是真的烫。”盛燎云赶紧去抬周凛霜的手腕。
    周凛霜就像无所谓被烫伤一样，掌心完全压了下去。
    “是真的。”
    “什么是真的？”盛燎云完全摸不着头脑。
    “上一次我用红豆给他做测试。红豆没有移动，但是有一颗的温度比其他红豆要高。我只是隐隐怀疑，但没有确定。”周凛霜回答。
    盛燎云的目光停顿了一下，“但是这一次，是钉子。他的能力和速度或者力量无关，而是改变物体的状态……他的分化能力一定很稀少，我在我的同学里没有见过。”
    “而且。让钉子温度上升的难度远远高于红豆。”
    盛燎云的表情隐隐透出一丝欣喜，“看来我们这三人的水平都很高啊。”
    “嗯。”周凛霜将那一把钉子放回罐子里，“接下来，请学长费心了。”
    正在挑选罐头的林憬还不知道那两人背着自己达成了什么共识。
    与此同时，废物系统给林憬兑换的救援信号顺利发送到了“镇渊”，原理和当初通过周凛霜的外骨骼发送求救信号是一样的。
    此时的“镇渊”不再是星罗密布的防守网络。
    许多的太空堡垒已经毁掉，防守网络四散开来，机械部队正在紧锣密鼓地修缮，新的太空堡垒正在被运输舰队拖拽着赶来。
    “镇渊”刚刚经历了一场极度危险，但又让人振奋的战斗。
    沈沁流和欧阳叠云带着少部分的精英，潜藏在洛普斯哨兵的腹部，欧阳叠云用“提线木偶”的技能控制这群哨兵进入了虫巢，发动了一场奇袭，他们吸收了大量的洛普斯源质能量，以凝聚态绞杀虫母。
    洛普斯虫群受到了沉重的打击，虫母的亲卫损失了一半，而被虫母选中的亲王是非常强大的alpha，它牺牲自己阻拦了“镇渊”的追击。虫母逃入了小行星带。
    在小行星带里，还有其他的洛普斯alpha寄居，这意味着虫母很可能重整旗鼓。
    沈沁流和欧阳叠云回到了“镇渊”，脱下满是虫族腹腔液体的外骨骼，他们都消耗了大量的能量。
    欧阳叠云直接坐在了地上，手肘撑着地面，向后靠着墙仰起了头，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
    “还以为会死掉呢……”
    “自己想出来的冒险战术，自己反倒害怕了？木马屠城记？”沈沁流在爱人的身边坐下，将他的脑袋摁向自己的肩膀。
    “不知道‘没头脑’和‘不高兴’现在怎样了。”
    就在这个时候，通信官赵晓元赶到了他们的面前。
    “又有新的救援信号传送过来了！”
    欧阳叠云立刻睁开了眼睛，“给我看。”
    沈沁流看着视频里的背脊受伤的身影，瞳孔一震，“他怎么会在那里！”
    五分钟之后，“镇渊”在沈沁流所在的堡垒开了一个紧急作战会议，关于截杀躲入小行星带的虫母。
    与会的所有人面容严肃，气氛也很沉重。
    几个刚从“木马屠城记”战役中回来的尉官们无法理解这个决定。
    “中校，我理解你想将这个虫群一网打尽的决心，但是我们现在人员疲乏，如果继续追击，会产生不必要的伤亡。”
    “要塞也在重建之中，需要驻守。如果我们持续出征，联盟可能会问责。”
    “而且这一次对洛普斯虫母的打击很大，它退回小行星带之后，下一步应该是退回荒星带，几年之内都无法卷土重来。我们应该把精力放在要塞的重建上。”
    欧阳叠云看向在场所有人，面容里并没有轻松的神情，“问题就在于，这个虫群会退回荒星带。”
    通信官赵晓元打开了一段全息视频，向所有人介绍说：“这段视频来自备战学院的学员盛燎云的外骨骼，根据学院的通报，我们计算了他失事时候的位置，考虑逃生舰的极限速度，然后对比另一个学员周凛霜的失事方向，推算出了他们所处的荒星带。”
    而这片荒星带恰好就在虫母的身后。
    一旦虫母回到荒星带，它的虫群就会一颗星球接着一颗星球地吞噬上面的低等虫族，而那里的三个孩子，是抵挡不了一个三a级虫群的。
    现场一片安静。
    赵晓元开口提醒道：“请大家仔细看这段视频。”
    画面正好播放到周凛霜和林憬把盛燎云抬上手术台，尉官们看到盛燎云背上的骨刺时，都为他深深捏了一把汗。
    “没有医疗机，这种伤势……盛家的孩子恐怕没救了。就算能回来，也会失去作战能力。”
    另一个左腿装有机械义肢的尉官开口道：“那也未必。有那个会做手术的孩子在，说不一定可以救他！”
    薛冲在失去左腿的时候，看见了林憬给周凛霜的左腿进行的手术，也许那个孩子也能救盛燎云。
    任何战争都是残酷的，以生死为代价的。越是残酷，所以越是黑暗。
    可正因为这样，一点点萤火微光都弥足珍贵，让人振奋。
    视频继续播放，当机械故障，盛燎云的神经线就要喷出来的时候，所有人倒吸一口气。
    有的闭上了眼睛，有的侧过脸不忍看下去。
    好不容易找到五十年前的手术机器，又碰上林憬恰好懂手术，可却在最关键的时刻碰上机械故障，功亏一篑。
    他们不约而同地说：“完了！”
    这就是命运，仿佛刚冲出虫群的包围，却面对s级虫母般绝望无奈。
    “还没完。”通信官赵晓元高声道。
    所有人被他的声音震住，看向全息影像。
    只见林憬在电光火石的瞬间止住了伤口的扩大，他冷静地拆卸下手术工具，开始一场需要极大专注力和耐心的复位。
    这比捋顺一团乱麻还要复杂，死亡的阴影笼罩着他，一步不慎，满盘皆输。
    这就像是身处虫群包围，身边所有武器已经失效，只能一头一头地斩杀。
    谁都知道，在某个力竭的瞬间，就是反抗的微光消失的时候。
    但是林憬却安静而从容地完成了一切，仿佛盛燎云的内源也在配合他保护着主人的神经线。
    当林憬给盛燎云的脊椎做最后的激光修复时，他仰起了下巴，一直紧绷的神经终于迎来了解脱。
    盛燎云的外骨骼只拍到了他的侧脸，他的眼睛轻轻颤抖，脸上的笑容让人心绪振奋，当他握着拳头为自己的胜利喝彩时，观看这一幕的尉官们眼睛热了。
    “这次的虫母截杀不算任务，自愿前往。那里有两个学员和一个星际流民，盛燎云也是盛家唯一的血脉，而他的父兄都是为战友牺牲的。至少我，做不到让他死在那里。”欧阳叠云开口道。
    一直沉默的沈沁流也开口了：“那些年轻人尚且在荒星努力地活下去，我们这些大人，是不是也可以努力一下，为他们争取多一点的生机。”
    如果他们不管不顾，任由洛普斯的虫母回去荒星带，这三个年轻人必死无疑。
    “我会去。”薛冲摸了摸自己的机械义肢，指向全息屏幕里的林憬，“还没跟那他学手术呢。”
    一个银发omega也举手了，“你们应该需要有人开飞船吧。算我一个。”
    那是一级星舰驾驶员肖清辰。
    刚从一线退下来轮休的关青也举起手：“盛燎云、周凛霜还有那个会做手术的少年，哦，他好像已经是我们镇渊的吉祥物了，吉祥物要是被虫母吃掉了，那就不吉祥了，加我一个。”
    关青的搭档也举起了手，“还有我。”
    很快消息在镇渊传开，很多没有参会的一线军官也表示自愿前往。
    欧阳叠云都没有想到能迅速拉出一支实力雄厚的突击队来。
    所有人补充了能量，检修外骨骼，极有效率地整装待发。
    “没想到小不点这么有人气，我都嫉妒了。”欧阳叠云半开玩笑地说。
    “这是他们自己争取到的机会。”
    “你感觉到了吧……那个小不点……”
    “嗯，他对盛燎云的手术像是使用了分化能力。”
    “很特殊的能力，我想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沈沁流摸了摸下巴，“真的很期待见到他呢。”
    三艘战斗型星舰如同弧光驶离要塞，冲向小行星带。
    通信官赵晓元目送他们远行，现在他手上已经握有两个外骨骼的信号方向，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在几千颗荒星里进一步缩小他们三个所在的范围。
    荒星的基地里，盛燎云和周凛霜负责检修外骨骼，而林憬则在倒腾新的机动车，毕竟他们又多出了一个人。
    在封闭的基地里，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盛燎云把自己被骨刺刺穿的外骨骼修补好，对周凛霜说：“我去休息一下，吃点东西。”
    “嗯。”周凛霜正专注地给林憬的外骨骼调校系统。
    盛燎云呼出一口气，在回房间的路上，碰到了正在摆弄机动车的林憬和贺普。
    那一刻，盛燎云觉得有些东西他得赶紧教，见缝插针地教，不然被周凛霜盯着，那就什么都教不了了。
    “林憬，我们过两招？”盛燎云一脸平静地走到林憬面前。
    “啊？”
    对于突如其来的邀约，林憬没反应过来。
    “明天要出去了，我得知道你的水平。”盛燎云回答。
    “哦。”林憬点了点头。
    他差点忘了，自己的书穿任务里有一项是颠覆顾墨镕的无敌光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