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鼎长老有心反驳，可想了想，莫名觉得对方有些过于自信，又怕自己再激怒到她。
    万一她真去证明一下可怎么办？
    “好啦。”坐在上首的闻渊上人笑着摆手，“既然你赢了比斗，又收了弟子，那就该你执掌银剑峰。不过阿凤，你有了徒弟，就有责任，可不能再放浪无形、误人子弟，要悉心教导才是。”
    “放心吧。”帝女凤傲然一笑，“我保证把我徒弟教导成全蜀山上下五百年优秀的弟子！”
    “嘁，大言不惭。”丹鼎长老嗤笑一声。
    “赌命？！”帝女凤一竖眼睛，“敢不敢？”
    丹鼎长老又忿忿一缩脑袋。
    他也不知道对方怎么就能对一件完全不着边际的事情充满如此强烈的自信，以至于他还真不敢去尝试一下。
    帝女凤就这样将小楚梁带了回去。
    不过正如大家所期待的那样，她在教授弟子这方面确实欠缺一些天赋……与努力……与诚意……与时间、金钱、耐心、责任感、决心……
    楚梁虽然因为村人被妖魔害死，很想努力修行回去报仇，可是他实在是缺乏一些天赋，成长的环境又近乎野生。
    多亏蜀山的修炼环境很开放，就算师尊不怎么教，他也可以自己去帮宗门种种树、养养花、喂喂灵禽异兽，换一些剑币去买功法丹药。
    一直到了十七岁，他终于来到了神意境的关口，楚梁有些忍不住了。只要突破到第三境，他就可以下山去斩妖除魔了。
    本来以他的修为，应该再做起码半年到一年的准备，才能去尝试破境的。可是看着身边同代都一个个突破，他终于按捺不住自己急切的心情。
    于是他不顾自己真气积累还不够的情况，强行去冲击第三境关口，以凝气聚灵识，升神意！
    这一夜凶险至极，楚梁到底还是……
    成功了。
    咦？
    在突破神意境成功的那一刻，他突然感觉到有些奇怪。
    是不是有哪里不对啊？
    第049章 我不同意
    喀喇喇——
    楚梁的目光越来越亮，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力量逐渐回到体内，不止是神意，而是天元。前世、白塔、蜀山峰会、仙门大会，数不清的碎片拼凑成一幅完整的画面。
    记忆飞速涌现到脑海中的同时，周遭的一切都在崩塌，天地间出现一个个漆黑的窟窿。
    “为什么……”
    上方响起彩漪不甘的声音，“为什么我献祭八条狐尾构建的妖陀罗界依旧困不住你，我甚至没法演化你的一生……”
    “明明只要一切这样发展下去，你可以在这里生老病死，最终结束你的生命。”
    “为什么中间断掉了！”
    “……”
    听着她不甘心的怒吼，楚梁平静地仰头望天，淡淡说道：“我的一生，又岂是你能演化的？正如你说的，要破除幻境不过就是找到一个节点，而你给的节点，太简单了。”
    周遭的一切轰然破碎，楚梁又出现在了无底深渊的空中，以那一截断骨刺入彩漪与魔胎的体内。
    不过此时面前的“彩漪”，已经变成了苍云道人。
    此前他被青龙尊者制住，原本以十二道龙鳞封住穴窍控制在手中，谁知原来暗中已经被彩漪下了咒术。
    在最后一瞬间，彩漪万相大道爆发，进行了最极限的转换。
    我即他人。
    瞬间与被下了标记的苍云道人互换身份，由其替死。而除此之外，她还献祭八条狐尾，近乎全部修为，来将楚梁拉进了世上最强幻术，妖陀罗界。
    妖陀罗界可以根据人的记忆，演化出真实的一生，只要楚梁把他记忆里的时光走完，那就会不可阻挡地演化下去，直至死亡。
    在幻术中走完一生，不知不觉地死去，在现实中也只是一瞬而已。即使被拉进来的是分身，也可以连同楚梁的本体一同杀掉。
    因为这是利用万相大道的力量，直接将楚梁这個人物所有的本源耗光，从天地间强行抹除掉，才是最强大的地方！
    这是近乎万无一失的计划。
    若不是不得已，彩漪实在不想施展这一招，因为这一次过后，她也要废掉数千年修为。
    她这一趟来到神墟，就是为了杀楚梁。
    蜀山上楚梁被保护得太好了，又有妖神坐镇，她不敢动手。若是想除掉他，九州之外的神墟是最好的地点。即使楚梁不主动提出要来，她也会想办法引诱楚梁加入队伍，楚梁的主动倒是让她喜不自胜，觉得这是天意。
    他就该命绝于此，妖族当兴！
    寻找晏人杰的想法或许有，但没有排在首位。若是感情在她心里是第一位，那她当年就不会坚持将晏人杰推入蜀山罪人的深渊。
    只要杀掉楚梁，妖神就解除了羁绊，妖族将屹立于世间，过去千万年的大势将一举掀翻，她也会成为妖族最大的功臣。她那死在人族手中的父母亲族，在九泉之下也可以得而瞑目。
    这始终是她心中至高无上的目标！
    可惜，终究还是功亏一篑。
    ……
    楚梁掌心的断骨刺穿过去，饱受重创的苍云道人没等说出一句话来，就已经气息断绝。而他替换了彩漪之后，潜藏于体内的魔胎，同样也被这一骨刺得魔气乱涌，惨叫哀嚎。
    “盘神骨……啊啊啊！盘神骨——”
    轰！
    一声爆鸣，连同苍云的肉身一起，当空炸成虚无。
    在一片虚无之中，楚梁已经化作雷光遁走，同时感受到一枚硕大的金色印记融入体内，这才终于放下心来。
    这话魔胎到底还是被杀了。
    只是苍云道人有些可惜，不能送他入土为安了。
    再转头看向彩漪。
    晏道人与青龙尊者已经将其围住，只是她十分虚弱地贴到坑壁上，似乎根本没有打算逃脱。她也知道，以她现在的修为，本就不可能逃得掉。
    这一次狙杀楚梁，妖陀罗界一旦用出，就必然是舍命一击的结局。如今只能说，连同归于尽的想法都失败了。
    看着楚梁淡漠的神情，彩漪反倒一笑，“我是真的想不通，你怎么这么难杀？”
    “从我第一次遇见你，那时候才多少修为？到第七境、到第八境……”她不解地摇着头，“为什么你总是能大难不死？现在就连妖陀罗界都杀不了你，究竟是为什么？”
    楚梁措辞了一阵，还是轻轻出口道：“可能你比较倒霉吧。”
    除了倒霉，很难说出什么别的。
    如果她施展一些别的手段，或许楚梁还会受些伤损，可是这个妖陀罗界……他是真不怕。
    这个幻术固然很可怕，可以入侵全部神魂记忆。换个任何别的大能，都可能被她从记忆中窃取了一生，但是楚梁……
    他的记忆不是自己的啊。
    更何况记忆中还有一尊白塔，这是她献祭十八条狐尾也很难演化出的灵力级别。不像是其余神器那样惊鸿一瞥，白塔伴随着楚梁一整个成长轨迹。
    若是能演化出这样的力量，除非她真能再造一个世界。
    当世界运行到楚梁身陨、白塔降临的节点时，一切自然就会崩塌，即使是这一片天地，也不能全然知晓这一切。
    “呵呵……”彩漪摇摇头，颓然靠着洞壁，说道：“你们赢了，我死以后，妖族就剩下一些愚蠢的野兽，你们大可以与他们和谐共处，若是不能，也可以找机会将他们杀掉。只是你最好永远控制着妖神，不要被她觉醒了自己噬天虫的本性。”
    “你还在挑拨离间。”楚梁一语道破她的用心，“若是我们对吞吞出手，才会觉醒她的本性吧？我会用人族的知识与教育来引导她，让她成为一个真正的神。你的如意算盘，绝对不可能成功。”
    “哈哈哈哈……”彩漪这一次是真正地开怀大笑，“我才不是倒霉，我确实是输给你了，你是我……不，是整个妖族最强大的对手，楚梁……有的时候我真的很希望自己是一个人族。”
    顿了顿，她又将头看向一旁的晏道人：“可以让她来杀死我吗？我希望自己可以死在我与晏人杰的后代手中，也算偿还我对晏人杰犯下的罪孽……”
    嗤——
    没等她话说完，楚梁已经一道雷光闪遁到她身前，再次一剑刺穿了她的胸膛。
    这一次没有一个标记了的大能来为她替死了。
    “对不起。”就听楚梁冷冷说道：“我不同意。”
    第050章 帝女凤的担忧
    楚梁这一击之快准狠，把青龙尊者与晏道人都惊了一下，两名大能呆呆地看着他，谁也没想到他会突然发难。
    杀了彩漪之后，心满意足看着那金色印记飞出，楚梁才舒了口气，转回身，意识到自己正被二人注视，顿觉有些尴尬。
    “这个……”他挠挠头，一本正经道：“她就是仗着晏师叔心慈手软，长辈有事，晚辈服其劳。今天说什么，我也要亲手了结了这个妖物！”
    楚梁的语气起初发虚，说着说着就愈发铿锵起来，好像是在这个过程中找到了底气。
    不过……
    青龙尊者看着晏紫，有些纳闷。
    晏道人的名号他也是听过的，修仙界有名的人狠话不多，轻易不出手，出手必杀人，主打一個六亲不认。
    这样的人在蜀山也只能算得上心慈手软吗？
    真是可怕。
    三人接下来便是回返蜀山，剩下的千楼谷里虽然可能还会有许多宝物，但没有了彩漪之后，他们再想如此轻易突破此地幻境已经是不可能。此前的战斗也消耗颇大，便就此离开了。不过这次开辟了千楼谷地图，后人还是可以陆续过来探索。
    这一次击杀了镇压在舍利塔下的魔胎、斩杀了狐妖王彩漪、寻到了晏人杰的踪迹，也称得上收获颇丰。
    只可惜镇妖塔下落始终没有找到。
    回到蜀山以后，向蜀山高层与诸峰主讲述此事，闻渊上人听闻，同样也是一阵唏嘘。
    “原来五百年前的全貌如此，镇妖塔皆因那狐妖王与晏人杰丢失，如今二者都已入土，这段往事也算随云烟飘去了。”
    “蜀山不必寻回镇妖塔，楚梁自可以超过镇妖塔。”王玄龄在一旁也说道。
    这本来是当年徐子阳的豪言壮语，如今真地实现了，只可惜主角变成了楚梁。这样一个弟子，对于一座仙门的成就绝对不亚于神器。
    王玄龄在无数个日日夜夜里想破脑袋也想不出，为什么帝女凤那厮都能教出这样的徒弟，而自己却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