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话说道:杰姆要求看账本,陈博术的预料对了,粤军在党军驻防区杀人,他下命令叫于先词带人把粤军所有区域包围,陈华伟最后才得知消息,他气愤不已。
一个人手里拿着木舀子装着酒,她深吸一口气,酒的气味搁着几寸便冲入她的鼻腔,她笑了笑将酒壶的盖子一合,她侧过头看了一眼桌上的铁头盔。
门外的白光将铁头盔弄出几缕反光,她无奈地一耸肩膀端着托盘走向一张围满人的桌子,那几个人手里攥着花生米有说有笑着,她将托盘轻轻放在桌上便叉着腰看着他们开口说道。
#孙明昭(少年)哎,告诉你们啊,酒钱赊了快一星期了,赶快交了,别逼着我改规矩,挂上四个大字,概不赊账!
只见其中一个人一笑,他抬起手一挥,眼珠左右动了动窃声说道:“孙小妹,我们听说一些好玩的事,来…来!”,孙明昭一皱眉,身边两个人一拉椅子,向旁边一撤,孙明昭俯下身入了人群,只见所有人的脸在桌子旁围成一个圈。
他们窃笑着抬起手捂住嘴的一侧,他眼珠左右动了动,偏过头到旁边的人耳边嘀咕一阵。
“英国人来了…”
孙明昭愣愣地看着他,只见那人捂嘴嘿嘿一笑,肩膀抖三抖,又侧过头到另一个人耳边窃窃私语着。
“英国人还把王家那个制毒工厂包围了…恐怕凶多吉少了!”
孙明昭又看向那个传话的人,她好奇心愈来愈重,双手搭在桌上环抱在一起,手指来回搓着,她笑着左右看着。
#孙明昭(少年)什么呀,到底是什么呀,什么事不能大声说呀。
只见他们头顶着头,那些人看着孙明昭,他们的身体向前一倾凑到孙明昭眼前抬手伸出手指搭在嘴唇上嘘得一声,便异口同声道。
“快到了!这可是大消息!”
孙明昭一脸疑惑,就见着他们又继续传着,盘子里的花生散落在桌上,孙明昭耳朵动了动,只见一人抬起手捂着一边嘴对着她耳边说道。
“英国人来了,刚才我们躲在草丛里看见这帮人了,他们直奔王家的制毒厂子!恐怕是…消息都传开了!据说英国人打死了好多人…王家这下子可遭了殃了…”
孙明昭皱着眉头,柜台上的铁头盔泛着一丝白光,孙明昭身边两个人将凳子一拉,捡着桌上的花生,他们攥在手里从手心捏出一个张嘴一扔,孙明昭手指动了动,她侧过头看着桌上那泛着光的头盔。
几抹枯黄的草丝在荒原摇摆着,青色的天因为那厚厚的黑黄色的云透着阵阵昏暗,几队端着枪的人脚步踏着草丝,几双眼睛在草丛里左右张望着。
他们微微直起身,张开嘴望着那几队人在荒原里穿梭着,他们又趴下身膝盖和前臂来回挪动着,他们侧过头透过那高大的草丝看着他们的身影不断划过。
孙明昭的喘息声在空旷的房间变得震耳欲聋,她耳边嗡嗡的,她一甩头,踉踉跄跄地奔向柜台。
待那几队人远去,那几个躲在草丛的人迎着灰色的天,在来回摇摆的狂风里直起身,踉踉跄跄向后跑去,他们的脚步凌乱,鞋上沾着些根茎。
孙明昭眼神涣散,她耳边嗡嗡得,身子一下撑在柜台上,所有人听见动静都侧过头望着她,孙明昭眼珠左右动着,她抬起手一下抓起头盔大喊一声。
#孙明昭(少年)钱自觉放桌上!我一会回来收!如果到点儿没回,你们就把店给我关了!照常打烊!
孙明昭跑向门口,她双手攥着头盔,她刹住脚步眼珠动了动,愣愣地看着门外,她深吸一口气,手指左右摸着头盔边缘,她后退几步看着店里愣神的人,她嘴角露出一抹微笑,一挑眉。
#孙明昭(少年)要赊账,续酒的自己来柜台写上名字!别骗我…我心里清楚着呢…你们别老乡坑老乡啊!
一个人坐在床边换着军靴,他站起身抬手拿起床头柜上的军帽一戴,他侧过头看着床上坐着的人微微一笑,他开口说道。
#陈华伟(中年)小甄,别这么看着我,我又不是不回来了,我就是找汪精卫主席问问到底怎么了。这些事情大家迟早是要说开的,如果说不开,心里一直有个结儿挂着,那爆发的矛盾会更大,趁着眼下大家都还能谈,压回去最好。
楚书甄的手来回拧着,她一眨眼睛低下头神情复杂地看着自己的手指,她嘴角动着深吸一口气。
#楚书甄我是担心,你如果硬要挑明一些事,招来的祸端会不会更大?你现在并不知道躲在暗处的人究竟想做什么,你手底下的人为什么会忽略你,不可能某一队伍里的领导突然叛变,沙丘之瓦解必将以顶部开始,肯定是有更大的人在指使,起码会与你同级。
#楚书甄可眼下能够呼风唤雨的人,也是寥寥无几的,自古以来,不怕圈子大,就怕圈子小,大家都亮明了身份,还要装糊涂。
陈华伟愣了一下,他的手指动了动缓缓抬起系着扣子,他笑了出来,一扯衣尾,昏黄的阳光模糊了他的侧脸。
#陈华伟(中年)身前身后事,若畏首畏尾,做不成,做成之后,什么后果我担着,我曾经和孙先生说过我的为人,正所谓人前人后,敞亮一些,少一些勾心斗角,多一些革命志气,我只想搞清楚眼下该怎么做。
楚书甄缓缓抬起头,她望着陈华伟的脸颊,她缓缓攥住被子,将被子轻轻掀开,一阵阵风将她身上的白色长袍睡衣泛起涟漪,她的双脚落在地上。
陈华伟走到门口将门轻轻一拉,随着吱呀一声,楚书甄仰起头尖叫一声伸开双臂冲向陈华伟,她紧紧贴在陈华伟身后。
#楚书甄不要与他们吵闹,要回来,今时不同往日,政权成熟了,不需要太激进的革命者了,我还在这…
长袍被风拉成扇形,发丝在她脸颊左右挥舞着,楚书甄坐在床上,身影变成黑白色,她仰起头尖叫着,两行眼泪落入耳侧,陈华伟瞳孔放大,他抬起手盖在楚书甄的手上,他仰起头笑着说道。
#陈华伟(中年)壮士一去兮,仍复回!好了…好…走了,小甄,别这么担心,不过投石问路罢了,不会怎样。
楚书甄的侧脸贴在陈华伟的后背上,她肩膀抖着,床头柜红色的烛火不断闪烁着,楚书甄愣愣地看着空荡荡的门口,她缓缓屈下身蹲在黑洞洞的门口,将头深埋在胳膊里。
孙明昭的身影在一片片树林里穿梭着,她一只手里紧紧攥着帽子,喘气声在空旷的森林久久回响,森林里的白雾每隔一会就像从某个地方突然喷出来一般,将孙明昭的身影包裹。
灰蓝色的天空黑色的云朵不时移动着,金色的光芒刚刚露头就被紧跟而上的云彩遮蔽,孙明昭双手叉着腰仰起头看着天空,她深吸着气,地上的黄色落叶不时被风掀起落在她腿上。
孙明昭脚上的布鞋布满了黄色的尘埃,她缓缓挪动脚步,黑土里的积水闪过她匆忙的身影。
#孙明昭(少年)嘿…王成山,可欠下我了…
孙明昭哈哈笑着,她一下将头盔盖在自己头上望着不远处若隐若现的黄色草屋,她一拍衣服大步向前跑着,几个端着枪的人蹲在草屋旁。
孙明昭看见他们抬起双臂一挥,她大声喊着。
#孙明昭(少年)喂!
蹲在地上的人一下抬起头看向远处挥手的人,他们一皱眉一撑地站起身端着枪对准远处的孙明昭,他们大喊一声:‘谁!怎么来的这!’,孙明昭看着他们手里的枪管子,她连忙将头上的头盔摘下晃了晃。
#孙明昭(少年)你们不认识我!可认识我手里的头盔!出事了!出事了!
众人神情复杂,他们缓步向孙明昭走去,他们看着孙明昭手里的头盔,刚想伸手夺,孙明昭将手一缩,她将帽子背在身后一吐舌头。
#孙明昭(少年)这不能给你们!我是来告诉你们,你们的老大!被英国人给围了!这就是证明我没有说谎的凭证!这地方是你们老大告诉我的!
众人上下打量着眼前的少女,他们互相看了看纷纷将枪垂下,一个人开口问道:“告诉我们,那英国佬围哪了?”
孙明昭一仰头看了一眼工厂的方向,所有人互相看了看,他们一点头,几个人端着枪从草屋里跑出来,每个人哈哈笑着路过孙明昭身边时都抬起手一拍孙明昭的头顶,大喊一声。
“多谢告知!孙小妹!”
孙明昭一皱眉,她抬起手一捋自己的头发,她侧过头看向那些人远去的背影,孙明昭嘴角上扬,她大声喊道。
#孙明昭(少年)什么!不是都不知道我是谁吗!
几个人抬起手挥了挥,鞋子摩擦草丝的沙沙声不绝于耳,他们齐声喊道。
“现在看清了!”
孙明昭愣了一会,她哈哈大笑起来,天旋地转着,昏暗的天空让树顶的枝叶也变得黑漆漆的,影子在地上微微晃动着,孙明昭将头盔扔在头顶,背着手哼着歌高抬着步向着山下走去,不一会…就只见得树丛缝隙那愈来愈远的背影。
一个人坐在椅子上,他闭着眼睛手指不时抬起一敲手背,一个人的脚步声从房间内传来,他睁开眼睛抬起头看着白光尽头站着一个人。
只见那人的身影晃动着,白光模糊了他的五官,但仿佛一直在凝视着坐在椅子上的人,许久,他才开口说道。
#岳太文总司令,很不巧,汪主席不在,您先回吧,他来了,我派人通知您。
坐在椅子上的人一皱眉,他双手抬起搭在膝盖上,他将头靠在椅子背上闭上眼睛,他深吸一口气开口说道。
#陈华伟(中年)行,我就坐在这等他回来。
岳太文背着手,他低下头笑了笑,抬眼一挑眉缓缓迈开步走出白光,身影拉长至陈华伟的脸上。
#岳太文总司令,汪主席只怕是这段时间回不来了,他出了广州与人会面,至于会面的人,我无可奉告,两天后,我一定另行通知您。
陈华伟睁开眼睛,他看着岳太文,二人久久凝视一阵,陈华伟站起身,他大步走到岳太文面前,他瞪着岳太文的眼睛。
#陈华伟(中年)恐怕世上没有这么巧的事吧!
岳太文后退几步,他转过身走回白光下,他的手指来回动了动一拍手腕,他笑了出来,一下转过头看向陈华伟。
#岳太文既然要问党军之意,何来找汪主席,您应该去找黄埔陆军学校的校长吧,是他下的令!
一处房间里,一个人的身影站在窗帘后,他听着门外的声音,手指在腿侧不时一抖,陈华伟愣愣地看着岳太文,岳太文转过身大步走向陈华伟,他抬起手伸出一根手指边走边说道。
#岳太文是啊…谁下的命令…您找谁去啊,我们汪主席对这些事一概不知,您找了也没有用啊!
陈华伟一皱眉,看着猛地出现在他面前的岳太文,二人眼珠左右动着,岳太文哈哈大笑起来,他走过陈华伟身侧,陈华伟侧过头看着他。
#陈华伟(中年)我不相信一个党国主席对这事一概不知!他肯定知道!
岳太文一下后退两步侧过头看着陈华伟,他板着脸严肃地说道。
#岳太文总司令,事必躬亲累不累啊?既然下面的人做得是为党国之事,硬要管,要揽,那恐怕是物极必反,不该管的别管,火苗烧到自己,别人不会救火,放火的人只会当做同类一并烧之。
岳太文刚上前走两步,他又绕到陈华伟另一侧,陈华伟转过头看向他,只见岳太文眼睛看着前方开口说道。
#岳太文我听说执行这次任务的人是您的学生于先词,如果校长见不到,他肯定能见到,您去问问他吧。
两个人走在走廊中,一个人手里拿着一张白纸,他侧过头看向身边的人。
#陈博术昨天晚上连着突击审讯了一晚上,什么都没问出来,你抓的人我不能一个一个审,现在要重点观察这帮人的动向,只要有人躁动,就要抓。
陈博术叹了口气,他缓缓抬起双臂抻着懒腰,他呼出一口气,将纸递给一旁的人,那个人一皱眉停下脚步接过那张纸。
#陈博术这个是审讯记录,你替我交给校长,我回去睡一觉,以后真成猫了,晚上熬白天睡,不过被抓的人就没那么好命了,白天他们也别想睡,不吐口,就别想睡。
身边的人微微点了点头,他的手指有些发抖,带着纸张发着抖,啪啪声不绝于耳,陈博术抬眼看向那个人。
#陈博术先词,这是怎么了?又没让你熬,怎么这气色比我还差?
于先词抬眼看着陈博术,他神情复杂,微微叹了口气露出一丝无奈的笑意,他摇了摇头,又抬起头看着陈博术,他眼里满是疲惫,眸子里的光芒却丝毫不减。
陈博术愣愣地看着于先词的神情,他抬起手放在于先词的肩膀上。
#陈博术熬过这段时间,大家都好受了,精神点。
于先词侧过头看着陈博术的手,他点了点头,露出一丝微笑。
#于先词能告诉我累的时候该找谁倾诉吗?我感觉我没什么力气了,我怕哪一天我会害怕到崩溃,我感觉我的心总是不堪一击,我不知道我怎么了…
陈博术哈哈一笑,他眼睛里难得没了阴戾,他将手垂下开口说道。
#陈博术你还是憋着吧,这地方可不是倾诉的地方,让别人知道太多真心,对你不好,这个地方只能和校长说真心话。
于先词一吸鼻子,他低下头,他抬起手一挥,白纸在腿侧不时被过道的风轻轻一吹,陈博术愣了愣,他双手背到身后,他犹豫一阵轻叹口气转身离去。
于先词眼睛里的泪珠摇摇欲坠,他缓缓抬起手捂住自己的胸口踉踉跄跄地退到墙上,陈博术停下脚步,他看着前方迎面走来的身影,他眼珠动着。
于先词的身影变成黑白色,他涕泪满面地抓着陈博术的双手,陈博术喘着粗气愣愣地看着他,于先词的身影晃动着,他的手越攥越紧,颤颤巍巍地说道。
#于先词我心要被撕碎了…我真的痛苦极了…
陈博术侧过头看向走来的身影,他看清楚那人的脸,他的手指动了动,他低下头微微一笑大步走向前方。
那个人看着贴在墙上的于先词,他看着几滴晶莹的泪珠在黑暗中落下,他走到于先词面前,于先词红着眼眶缓缓抬起头看向面前的人,他连忙直起身抬起手一抹脸颊,叫道。
#于先词老师…您怎么来了?
陈华伟深吸一口气,他笑了出来,侧过头看了一眼走廊尽头的窗帘不时随着风轻轻一掀,他转回头来看着于先词。
#陈华伟(中年)我想我是见不到你们校长了,所以我就来找你了。说说吧,怎么回事?你们校长什么时候给我的军队解禁?
于先词愣了一下,他沉默一阵,开口说道。
#于先词什么怎么回事?老师,我听不明白,解禁一事当然是查到幕后真凶就会解。
陈华伟气不打一处来,他一跺脚,于先词吓一跳,陈华伟呼出一口气抬起头左右看着。
#陈华伟(中年)你现在也要瞒着我了是吗?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打的什么算盘,你如果还认我这个老师就告诉我!你们到底想干什么!革命刚有起色,你们就打算分裂了吗!
于先词抿着嘴,他深吸一口气看向一旁,他抬起手拿下军帽闭上眼睛沉默着,陈华伟瞪着他,他一摇头转过身大步向远处走去。
于先词睁开眼睛,他看着陈华伟的背影,三步并两步追向前去,他大声喊着。
#于先词老师!您真的别多虑!我知道那些人不是您指派的!我了解您,可您也要了解我!我不是白眼狼!陈秘书已经在查了!也请您多观察手底下的人!如果有异动也要来说一下!我怕这些人被胡汉民收买!牵连的人将是您啊!
陈华伟嘴角动了动,他的手逐渐攥成拳头,他仰起头大声喊道。
#陈华伟(中年)谁是那个鬼还不一定呢!你们连声报告都不打就把老子军队控制了!究竟想干什么!你心里清楚!老子都不知道什么人去了你们那杀人!
于先词停下脚步,他眼神愣愣地看着陈华伟远去的身影,他双手撑着膝盖躬着身子大声喊道。
#于先词老师!我不是白眼狼!我是个人!
于先词的声音在走廊形成阵阵回音久久回荡,这句话仿佛喊给的不单单是陈华伟一个人听,仿佛这声音也将传到更多的人耳朵里,陈博术靠在墙上,他看着陈华伟从走廊里走出,他望着陈华伟的背影,眼神变得怪异。
于先词手指动了动,他的手一松,白纸左右摇摆着落在他鞋上,他的身影隐入黑暗的长廊,一滴眼泪划过他的脸颊。
本章完。
风波未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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