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绝望地跌坐在泥泞的雨地里,坐了整整一宿, 任凭苏霓儿怎么拉也拉不起?来。
他?喊不出一个字、说不出一句话,只晓得父亲太子不知所?踪, 母亲已故、曾经生活的东宫成了一片废墟。
他?不知道未来的路在哪里,仿若一夜之间成了一片靠不到岸的孤舟, 在黑夜的风雨中?艰难地飘摇。
偏生所?有这些, 是?他?心底最痛的秘密。
因着淋了一夜的大雨, 他?病了。
也不知那小乞丐拿来的力气,陪着他?在大雨里坐了一宿, 竟也生龙活虎的,愣是?架着他?躲过城门口官兵的追捕,来到她曾经住过的小破屋。
他?昏睡了好多?天,醒来以后?瘦了一大圈,面色惨白,人没精神、更没力气,如同一滩死水瘫在木板床上。
他?已经很多?天没有进食了,偶尔小乞丐会拿来半个馊了的冷馒头喂他?。
可是?,又怎么样呢?
他?根本?不饿,或者说他?不在乎自己饿不饿。
恍惚中?,木板床上的他?看见母亲的脸,温柔且慈祥,就在门框边上,对着他?招手,说——“筠儿,活着太苦了,娘来接你。”
他?便满足地笑了......
就在这时,七岁的苏霓儿端了半碗温热的稀粥进来,冲到床边,使?劲摇晃他?。
——“醒醒,醒醒!”
干瘪的手儿抬起?他?的头,将?他?揽在她怀里,强行将?半碗稀粥往他?口中?灌。
她实在太瘦了,小小的胳膊没有肉,全靠一层皮蒙着,臂弯处的骨头磕得他?后?颈疼。
她一边哭一边说。
——“都怪我,这些天都讨不到东西。你放心,等,等林子里的雪化了,我,我去掏鸟窝、我去打鸟,我还可以下河摸鱼......大不了,大不了我去偷!我皮厚,打不死的......”
“我保证不饿着你,陆卫青,我保证你像原来一样胖乎乎的!”
他?颓废地闭上眼睑,根本?没听她在说什么,也不知自个是?怎样喝下半碗稀粥的。
小乞丐胡乱抹一把眼泪,似想起?什么,对他?说。
——“隔壁的爷爷说了,说你是?风寒入了骨髓,寻常的药救不了你,只有无回山的神仙草可以。你等着,我一定能摘得神仙草,一定能救你!”
说完,小乞丐便出去了。
陆卫青苦笑,他?这半条命,救不救又有什么关系呢?
更何况,神仙草长在悬崖边上,莫说一个瘦弱的小女孩,便是?成i年男子也不能轻易采得。
出乎他?意料的,小乞丐竟摘了神仙草回来,也不知从哪弄的银子买了滋补的药材,混在一起?熬成汤药,喂给他?喝。
许是?老天爷真的想收他?了,他?躺在木板床上,视线变得混沌,连床跟前的苏霓儿也看不太清了,只闻到一股浓烈的血腥味。
他?随手一摸,摸到她被?刮烂的胳膊,血淋淋的。
她疼地一缩,嘴上却?是?没事的,“我不疼,你快点喝,凉了对胃不好。”
他?便睁着暗淡的琥珀色眸子,骨节分明的手抚过她消瘦的脸庞、枯瘦的手儿、后?背、双腿......竟没有一处完好的肌肤,全是?树枝刮烂后?留下的斑斑血迹。
他?不由问她:“......你为何要救我?”
她哭得好大声:“我不想你死!你死了,就没有人陪我了......我一直都是?一个人,我不想一个人......”
他?就笑了,终于意识到世道虽无情,但或许他?可以不孤单。
或许他?可以成为某个人的依赖、可以成为某个人的寄托、可以有那么一丁点儿活下来的勇气。
他?凝视在苏霓儿的眼睛:“你想我陪着你?”
她使?劲地点头,他?便将?她拥在怀里,喝下神仙草后?,看见门框处的娘亲笑着离开。
自那以后?,他?看见娘亲的次数越来越少,直到后?来再?也看不见了。
后?来,他?的身子也好了。
身子好利索后?,他?拉着苏霓儿正儿八经讨论?起?未来。
他?说:“我可以永远陪着你,但是?你长大了迟早要嫁人,我也要娶妻,我们就会分开。”
十?岁的孩子还不懂永远到底有多?远,更不懂这两个字的意义有多?重,只是?听娘亲说过,成婚的男女才能永远在一块儿。
陆卫青不懂,苏霓儿更不懂。
苏霓儿笑着,“那我嫁给你不就行了?”
陆卫青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可你知道,我将?来是?要做大事的,怎么能草草娶妻呢?要不你做侧......还是?妾吧?”
苏霓儿一巴掌拍在陆卫青头上,“不行!我必须得做妻,正妻!”
她可听说了,小妾没地位,夫君随时可以将?小妾转手送人,还会被?正妻打压欺负,她可不干!
陆卫青有些为难,看着苏霓儿干瘪蜡黄的脸,总觉得自个的“妻”似乎不如他?见过的那些新娘子白嫩或是?高大。
十?岁的小男孩,还不知何为“好看”,虽是?失落,但最终还是?将?怀里的玉佩——皇爷爷留给他?的玉佩、代表他?身份的玉佩给了苏霓儿。
“行,正妻就正妻!这玉佩是?我的信物,你可得收好了。将?来咱俩能不能翻身,全靠它了!”
墨绿色的玉佩玉质通透、手感极好,在阳光下泛着点点光泽,苏霓儿从未见过如此好的东西,捧在手心瞧了又瞧。
陆卫青再?三叮嘱:“你可不能把玉佩当了换钱花,更不许拿给旁人看。这是?我们的秘密,知道不?”
苏霓儿将?玉佩仔细收在怀里,信誓旦旦道,“放心,我就算饿死也绝不会打玉佩的主意!”
陆卫青点头,拉着苏霓儿到了屋外,对着门前的石头拜天地。
夫妻交拜后?,两人回到屋内,规规矩矩地躺在木板床上。
木板床不大,容纳两个瘦弱的小孩刚刚好。
苏霓儿:“我们这样就会有孩子么?”
陆卫青:“当然会有!到时候你是?娘亲,得有大人的样子,不能动不动就哭、更不可动不动拍我的头,我是?父亲,我得在孩子面前树立威信!”
陆卫青比苏霓儿高了一个头,并排躺着的时候,苏霓儿只到他?肩膀处。
她抬眸望了眼他?白净的额头,似乎她的手又痒了,想了想,还是?控制住,说,“嗯,你是?我夫君,我都听你的!”
苏霓儿难得的乖巧和温顺,让陆卫青很是?满意,也激起?了他?作为一个“丈夫”的责任。
陆卫青:“以后?我是?一家之主,我得赚钱养家。我会武功,能打猎、能挑水、能担柴......总归家里的重活都归我干。”
顿了顿,语气很是?凝重,“你也不能闲着,得尽快学?会女红,不能等到孩子出生了没衣裳穿!”
陆卫青的安排,苏霓儿实在认同,当下表示明日就去找邻里大婶学?做针线活;
陆卫青则表示他?会去郊外的林子里打野鸡,给苏霓儿做烧鸡吃!香喷喷的!
两个饥肠辘辘的孩子舔了舔干枯的唇儿,使?劲儿吞了吞口水。
陆卫青:“睡吧,天亮了月老回天庭,就不发?孩子了。”
苏霓儿没读过书、没上过学?堂,更不晓得月老只牵红线不发?孩子,对着陆卫青由衷地赞许。
“夫君,你懂得可真多?!”
有了陆卫青,苏霓儿饱一顿饿一顿的日子终于结束了。
他?总能想到千奇百怪的法子,捉野兔、掏鸟窝、烤鹌鹑蛋......不仅能把苏霓儿喂得饱饱的,还有多?余的猎物拿出去换钱。
只是?陆卫青不愿意和苏霓儿当街乞讨、更不会去抢富人救济时发?的馒头。
他?总说,人得有志气!
苏霓儿听不懂,可并不妨碍她对他?的仰慕!
两人的日子越过越好,苏霓儿很快就长个了,褪去儿时的消瘦蜡黄,长得肉嘟嘟的、白嫩嫩的。
不幸的是?,两人一直没能够有个孩子,肚皮里没有、床底下没有、屋外的墙角下没有、甚至郊外的林子里也没有!
那儿可是?有鸟蛋、蛇i蛋、野鸡i蛋......怎么就是?没有孩子呢?
苏霓儿很失望,陆卫青也很失望。
两人时常念叨,或许是?月老忙晕了头,把他?俩忘了?
念着念着,陆卫青某一日突然就不念了。
他?变得沉稳多?了,不再?和苏霓儿拌嘴胡闹、不再?和隔壁的狗子一起?窜天下地。
他?每日早早就起?了,赚到些银子后?,急匆匆赶回家,窝在小木屋的旧书桌上,读书写字。
有时候是?整整一个下午,有时候会就着昏暗的煤油灯看到半夜。
苏霓儿看着他?认真勤奋的侧颜,逢人便说自家郎君将?来定有出息!
陆卫青就笑,揉苏霓儿的头,将?她的头发?揉得乱糟糟的。
这日,冰天雪地的,苏霓儿在屋外的石堆上洗衣裳,陆卫青过来,抢了她手中?的衣裳洗,被?苏霓儿拦住。
苏霓儿:“你快进去,外头冷!你的手是?拿狼毫笔的,怎么能做这种?粗活呢?”
苏霓儿把他?往屋内推。
他?已经十?六岁了,不再?是?当年的小男孩,长成了身量高大、颀长俊美的少年。
他?斜倚在门框处,也不回屋,就这样望着苏霓儿浅笑,等着苏霓儿洗完一件衣裳,他?便将?她冻红的手儿包在掌心,搓了又搓,又放到他?的心窝窝里给她取暖。
她这双手儿,因着常年做粗活,长满了老茧,和他?白净润玉般的手比起?来,简直糟糕得不成样子。
陆卫青似是?压根不在意,近来很是?喜欢这样盯着她瞧。
她十?三岁了,有关男女之间的事情几乎都是?陆卫青教的,而且极少,以至于她直到现在对男女大防没什么概念,成天咋咋呼呼的,当着旁人的面就敢对陆卫青又亲又抱。
若是?旁人嘲讽她,她会将?陆卫青搂得更紧——“我亲我的夫君,关你何事?!”
今日这种?情况,换做平时,苏霓儿早惦着脚“轻薄”陆卫青了,可她没有。
她明显感到下腹酸胀,后?腰也酸得很,浑身也没什么力气。
这种?感觉愈发?强烈。
陡然,腹下一股暖流涌出。
她猛地推开陆卫青,寻了个没人的地方仔细瞧过,心顿时凉了半截。
重生之不做皇后 第6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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