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小人脸上难掩失落的神情, 伸手在他头上虚虚摸了一下：“看来是还记得我, 也不算太没良心。”
    林清辞虽听不见他的声音, 却能感受到异样, 当即左右看了看，本来冷清的眼睛也瞪圆了些，看上去多了几分少年人的生气, 没有那么沉闷。
    他这模样在林奈眼里实在可爱，忍不住笑了声道：
    “刚刚不是还装什么都不知道？”
    说着, 就又伸手在小人头顶轻轻拍了拍。
    感受着额头突然的凉意, 林清辞伸手捂了下，正想说什么, 身后的门突然被轻敲两下，只听从门外传来个试探的声音：
    “师兄，你在跟谁说话？”
    是他师弟。
    林清辞愣了下，随即开口回应：“没什么, 你怎么还没回去？”
    门外，师弟摸了下头, 然后不好意思的回答道：“刚刚还有个问题没有弄明白……”
    他手里捧着书本有些犹豫，不知道还能不能再打扰下他师兄。
    可还不等他纠结清楚，门内的人就已经拒绝了。
    “修行之事虽需勤勉, 但切勿急于求成, 今晚已经不早了, 你也快些回去休息吧。”
    说完，门内原本还燃着的灯火就已经熄灭了。
    如此情状，师弟也不好意思再留下打扰，应了声好后，就合上书本离开了。
    门内，林清辞将烛火熄灭之后就再没开口讲话。
    林奈站在小人面前，也只能借着窗外微弱的月光隐约看清他的眉眼，表情什么的却是看不到了。
    之前他还能仗着小人不知道瞎搞胡搞，现在却是不敢再轻举妄动了，毕竟要是真被当成个变态，可就得不偿失了。
    小人现在看不见他，他说的话小人也都听不见。
    一人一“鬼”就只能这么相顾无言。
    再加上烛火都已经熄灭了，林奈总觉得两人就这么干待着有些奇怪，干脆就准备先下线游戏，等小人能看见他了，再说其他的。
    可还不等他在光屏上操作，林清辞开口说话了，而且似乎是担心有其他人会听见，他这次将声音压得很低：
    “你还在吗？”
    听着他的问话，林奈觉得自己不能就这么走了，于是就在他手上碰了碰，示意自己还在。
    林奈自己没有触感，也不觉得这样有什么，林清辞却是将手往背后缩了缩，脸颊也微微泛起了红。
    这时，院门外传来的打更的声音，一间间号房的灯也都渐次熄灭。
    林清辞不好再开口讲话，摸黑在房间里简单洗漱一番后就只穿着亵衣上了床，接着，朝看不见有人的地方小声问了句：“你等下会离开吗？”
    问完，他揪着被子躺在了床上。
    林奈也顺势坐在了他床边回答道：
    “等你睡着了我再走。”
    俩人一个知道对方不能开口，却还是要问，一个知道对方听不见，却还是会回答。
    某种程度，也算是达到了微妙的平衡。
    黑暗中，阿辞抱着被子侧躺在床上，悄悄伸出指尖探了探床边，在触碰到那沉默的凉意后，轻轻顿住。
    明明心底还有许多话想要问，可就在感受到对方存在的那一刻起，又瞬间什么都不想问了。
    他放在床边的手没有再收回去，指尖感受到的那抹凉意让他从未有过的心安，原本强撑着的精神缓缓松懈，轻轻打了个哈欠，意识就渐渐远去。
    床上的人缓缓睡去，林奈起先还有心情在月光下欣赏欣赏他的睡颜，可随着耳边的呼吸声逐渐平稳，他自己的意识也渐渐模糊，不知不觉间就依靠在床柱上睡了过去。
    等再睁开眼睛，已经是天光大亮，房间里只剩下他，空无一崽。
    林奈揉了揉酸疼的胳膊，又活动了下身体才从床上起来。
    先是打开光屏找了找小人在地图上的红点，接着才有时间惊讶自己竟然能在游戏里睡觉这件事情。
    也因为这件事，林奈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在游戏里待了一天一夜。
    对照青云观的作息表后，林奈发现小人正在上早课，而且距离结束还有段时间。
    稍微一考虑，他就准备先退出游戏了。
    只是直接走人肯定不好，但浪费一个功德值在这种小事情上又觉得不值得。
    正当他纠结的时候，光屏中给了他另外一个选型：
    【是否支付100贡献值解锁十分钟触觉？】
    林奈选了是，接着，他就发现自己能触碰实物了。
    恰好视线扫到一旁的书桌跟纸笔，他决定给小人留张字条就下游戏。
    结果走近才发现，桌上已经多了张纸，上面是一行清秀好看的字体。
    [去上早课，勿念。]
    看着这行字，林奈有些好奇，小人看不见他，又怎么知道他其实还在这房间里没有离开呢？
    还有就是，怎么判断出的他在睡觉？
    林奈不知道，小人今早睁开眼睛，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伸手去摸床边的位置，确认他还在不在。
    等确认之后，才又像往常一样洗漱穿衣，准备去上早课。
    至于为什么给他留下字条，不过是因为叫了他很多次，都没有得到反应。
    但伸手一摸，就又会发现他还在。
    如此反复几次之后，上早课的时间就已经快到了，无奈之下，林清辞只能写了张字条给他。
    当林奈将字条拿起的时候，光屏中突然跳出条提示：
    【检测到掉落一片记忆碎片——特殊的早晨，是否支付10元查看？】
    看着记忆碎片四个字，林奈心里就是“咯噔”一下，这次又是要拿什么来刀他了？！
    怀着忐忑的心情林奈打开了这个碎片，然而碎片的内容么——
    额，总之就是看完的心情也不太美丽就是了。
    只见光屏中开始播放起了林奈之前在手机里看到的那种小动画，只不过这次的主角是两个人：
    一个是二头身的q版小人，再有就是同样二头身，但比小人略高一个指节的半透明版林奈。
    背景就是小人现在住的这间屋子。
    小人围绕在睡着的半透明林奈周围，伸出小胖手在半透明林奈的身上戳戳，时不时头顶还冒出个写着“木木”字样的气泡框。
    然而画面中那个完全按照林奈的脸捏出来，睡的嘴边都冒泡的q版小人却毫无反应。
    就这么戳戳了十几分钟，林奈嘴边的气泡越睡越大，完全没有要醒来的意思。
    最后无奈的小人只好走去桌边写下了林奈刚刚看见的那张字条。
    林奈：“……”
    听我说，大可不必。
    麻烦写实一点，把我直接变空气好吗？！
    看完这个碎片，林奈除了感叹他家崽真可爱外，再有就是对游戏这种趁机抹黑他形象的行为所不齿。
    小动画放完，一片粉红色的拼图也落进了背包图标。
    林奈拿起一旁的笔，在小人留下的字条上写下自己要留给他的信息。
    [我有事情去处理一下，回来就找你。]
    写完，林奈就在一旁的光屏上找到退出游戏的按键按下。
    跟进入游戏前的意识模糊不同，退出时，林奈的意识是保持清醒的。
    再次睁开眼睛，他看到了自己店里那个熟悉的员工休息室。
    从游戏里出来，林奈第一时间就拿过手机，看屏幕上显示的时间。
    【13：23】
    林奈清楚的记得，他进入全息模式前，手机上显示的时间是一点整。
    也就是说，他在游戏里度过了整整一天一夜，而现实中的时间，却仅仅只过去了不到半个小时。
    虽然林奈做好了游戏内时间流速跟现实中不同的心理准备，但看到这么大的时间差时，还是很震惊。
    现实里才过去十来分钟，在游戏里很可能就已经度过12个小时了。
    如果单单从这个角度讲，一直玩游戏，岂不是变相的实现了寿命延长？！
    游戏里虽然看似限制很多，可某种程度，那种堪比现实世界的感觉，很难不让人沉迷。
    甚至，某个瞬间，就连林奈自己都会忘记自己其实是在玩游戏。
    意识这一点后，林奈瞬间意识到了这个游戏的可怕之处。
    他决定，以后无论在游戏里发生什么，只要待超过三天，一定要回现实里一次。
    而之所以设置这个期限，就是担心他未来的某一天的会模糊了游戏与现实的边界。
    林奈无法确定，如果有天他真的沉迷在游戏世界里出不来了，那现实中的他会怎么样。
    那个时候的他又还算是活在这个世界上吗？
    正当他沉思的时候，休息室的门突然被敲响，他应了一声后，曲盈盈推门进来。
    “欸，老板你醒了啊？”
    林奈想了下，问她：“你之前进来的时候，我就在这里睡觉吗？”
    曲盈盈点头，然后回答他说：“对呀，十分钟前我来打印客户资料，你就靠在沙发上睡觉来的，我敲门你都没有醒。”
    通过员工的话，林奈刚刚的疑问有了答案。
    如果有一天，他沉迷在游戏世界里出不来，那么现实中的他，最大的可能就是陷入永远的沉睡，直至死亡。
    这么想着，林奈打开游戏图标，准备看看手机里的游戏现在是什么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