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屏在王宫中住了有段时日,直到太子丧仪结束后才被召见。
魏王苍髯如戟,却比她想象中要和善些,只是不知为何,她脑海中总浮现出元臻的面容来,那高挺的鼻梁与凌厉的棱角与魏王极为相似,只是一双眼睛不大像。
“锦屏——”魏王打破了沉默,微笑着问道,“孤可以这样叫你的名字吗?”
她回过神来:“可以的。”
而后见他怅然:“魏国没有公主,瞧着你这样年纪的女孩子总会想,若是孤有个女儿多好。”
提到了孩子,倒叫他想起薨逝的太子,魏王神色慢慢变得哀伤,最近这些日子,朝堂上谈论最多的就是立储君一事,他有四个儿子,按长幼顺序该立二皇子元臻。
元臻自然也是争气,文武双全丝毫不输先太子。
只是魏国历来是子贵母死,皇子一旦被立为储君,其生母必须被赐死,当年皇后诞下太子后赐死,此后萧昭仪与他数十年夫妻相伴,魏王亦是不舍。
他需要更多的时间想一想究竟该如何办才好,但朝臣提醒他,吴国公主还在宫中,等着与太子成婚,以此为由催促着魏王早做决断。
所以今日,他才想起这位吴国公主,召她来见。
魏王见她依旧沉默不语,正色道:“锦屏,那时孤与你父王为两国交好拟定婚约,没想到元熙福薄,与你缺了些缘分,如今他已长眠地下,孤总不能让你一个未出嫁的女子为他守寡一辈子。事已至此,若你觉得可以,孤便修书一封回你父王,归还边陲三城,这桩婚事作罢,你依旧可以回到家乡,再寻如意郎。”
一番话恩威并重,往好了想此后婚嫁再不想干,但威胁意味亦含在其中,若她执意要留下,恐怕就只能做先太子的未亡人,为他守寡一生。
锦屏突然跪地不起:“锦屏要嫁的是魏国太子,而魏国,不会永远不立太子。”
魏王没料到她会这样决然地回绝了自己,刚准备开口说些什么,却又听见她语气更加坚定:“自我踏出吴宫之日起,便已是出阁,魏王怎能说锦屏尚未出嫁?”
眼前少女纤瘦,然而脊背直直绷紧,丝毫不肯服软的模样。
“锦屏,孤是一番好意,你要明白。”魏王收敛起笑意,开始严肃地规劝,然而还未等他酝酿好措辞,锦屏公主说出的话却令他大惊失色。
她冷冷一笑:“好意?平城布防图都叫你们北人强行给看去了,如今却说要退婚,我不知这是什么好意。”
锦屏公主的嫁妆,正是吴魏交界处三城,平城位置最好,易守难攻,全都得益于精巧的布防。
魏王沉声道:“魏国何人看过?”
她始终沉默不语。
片刻后,却听魏王喘着粗气怒道:“传二皇子即刻来御书房!”
元臻来时,锦屏依旧跪在地上,她的脸色煞白,却倔强地垂着眼,显然刚刚这里发生的事情并不愉快,于是他问道:“父王,不知传儿臣前来所为何事?”
“你这一路护送公主前来魏国,可有逾矩之处?”魏王神色凝重,绝非在与他玩笑。
锦屏抬起头,恰好迎上他的目光,一副楚楚可怜的委屈模样对他说:“我什么也没说。”
这话被魏王听去,显然另作他想。
其中必定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于是魏王换了态度:“锦屏,你先回宫歇息,等孤将此事查明,定然给你一个交代。”
他转头对元臻道:“你,跟我一同去看看你母亲,前几日她染了风寒,一直咳嗽。”
在萧昭仪寝殿前,魏王听到他亲口承认与锦屏公主已有肌肤之亲,狠狠叹了口气。
生平第一次对疼爱的二儿子说出重话:“你这混账东西,竟做出这种荒唐之事,你要孤如何?立刻赐死你的母妃好让你与吴国公主完婚吗?!”
元臻自觉光明磊落,此事虽然荒唐但毕竟是遭人设陷下药,只是他如何都不肯承认,自己看过什么平城布防图。
沉默陷入了僵局,片刻之后,魏王挥了挥手:“你自己去寻吴国公主问清楚布防图一事,不必进去了。”
5.退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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