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人生,究竟还有什么如意?想活,活不了;想死,也死不去。
月升日落,暮色悄降,汹涌的浪渐渐寂息、成为幽幽浅波,于海面晃漾。那一片蔚蔚的海自清蓝转为深黑,倒映着那一轮正至圆满的月,清黄的月色将一地冰冷的海,熅得暖暖。
床榻旁一盏小火炉,逼剥烧着,将床榻上那一副冰冷的躯体,煨得温热。
别海月恍恍惚惚地睁开眼,眼前,竟是那一片孰悉的简陋屋樑,教她想哭,她虚弱地躺在榻上,眼泪疯狂地从眼角涌流而出,奔滑过她的双颊、唇畔、鬓边,那样苦涩的咸味,就如那片吞没自己的大海一般。
她淹没在那片深深的海里、淹没在自己咸咸的泪水之中。直到一抹熟悉的身影,来到床榻边、来到自己的泪光之中,温温出声:
「你为何这么傻?」
原来,那一日,段望的一双眼未曾离开别海月身上。她望着那一袭大红锦袍,沿着海岸、愈行愈远,她一身襤褸的红衣,将她的视线拉得绵长。
她曾想过,与她告了别,此后天涯两处,再不相涉。可是,她的掛念已经成了与她之间绵长的盼望、她的目光已成了对她的思念,再不能说斩断便斩断,即便别海月走到了天涯海角、山长水阔,只是将自己的思念拉得更绵长。
她远远地,望见那一抹海天之间的红艷身影,走往深邃无色的汪洋。岸上那一抹人影,冷漠地佇立、然后走开。她再不能压抑自己、不堪看见那一波波涨起的潮,烟过她单薄的身子。
别海月只是哭,让泪水汹涌烟过她一张伤痕累累的脸,泪光中,是段望模糊的轮廓。
「不要、不要让我走……我喜欢你、喜欢你,段望……」别海月哭求着。
段望身子猛地一怔,望着那张哭得花容失色的脸庞,觉得那是一个笑话。那一张素来温润斯文的面庞上,缓缓淌流出一丝哀戚。
「喜欢我?你凭什么?你不认识我,甚至连我是谁都不知道,更不知道──」段望猛地顿住,不敢将真相脱出口。怕一说出口了,这一切的一切,又要无疾而终。
「为什么不行?」别海月自床榻上撑坐起来,眨着迷茫带泪的双眼,望着眼前轮廓朦胧的段望,质问。「我是一个衝动、性烈的人,就算只见一面、两面,只要我心口开始为一个人所牵动,便是喜欢上了。这样不行么?不然,要多久的相处、要怎样出生入死,你才能允许我喜欢上你?」
「你自以为是地,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段望皱起了眉头轻斥,怔愣地瞪着别海月。如果来得及,她想把自己的耳朵也摀上,如此一来,便不会听见别海月这些强烈动摇着她心防的话。
「……我知道,也很清楚。」别海月颠颠蹌蹌,自床榻上站起身,迎上段望的一双惶惑的眸。
「说什么笑?!你可知道,我是──」段望几乎就要衝口而出,却被别海月抢了白。
「我知道,你是女人。」别海月坚定接了她的话,随即,苍白双臂攀上她的颈,亲啄上段望微啟的双唇。
她不迟疑了、不回避了。
十六、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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