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是咱俩的误会,你干嘛将他杀了?」我看得毛骨悚然,推开他执枪的大手,叫道:「他当时是我拼死保下来的,哪怕被他打一顿出出气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你见过郊狼吧?咱们就用狼群来做比喻好了。如果族群里出现畸形的弱者,那它会在出生后立即被拋弃。其实人也一样啊,某些家伙今天不是被别人打了,就是明天被汽车撞了,岂不要被他活活累死?那样的话什么都不用干了,整天为他擦屁股,仇家也越结越多。」
「刚才听你说,给他打一顿解气?」另一个瘦猴望着气鼓鼓的我,笑得前仰后倒,说:「9号,你是个白痴吗?这小子在过来的路上说,只有将你们从上到下,从高到矮,不管难看好看全都褻玩一遍,他才能解气啊。你看,现在他因为你而死,所以你又欠了箭鏃的人一笔血债。就别给咱们演戏了,你没伤过他,他干嘛要拔刀杀你?你当我们也是白痴啊!」
我被俩人揪起,推搡着往坡道去,矗立在铁门前的骑马男瞥见,调转马头离开,当与我擦肩而过时,他兀自停下,掏出那本相片簿交给两个瘦猴,然后缓缓下了山。
「他们要干什么?」碉楼上的桃花探出半个脑袋,盘问一番后当即拒绝,冲着我骂道:「你不长脑子吗?他们想围山便围山,想进就进,不行,要见药店老板可以带出来给他看看。」
「这样见到了又待如何?他受没受到胁迫?是否在说违心话?根本没人会知道。」左边的瘦猴指着我,喝道:「正因这个女的说你们仍要找他问话,不会立即放人,所以才有必要见见,当确认布雷德利没事,然后咱们再来细说此事。别不识抬举,立即给老子把门打开!」
右边的瘦猴打开相片簿查找人像,要她去看山坡底下阵仗,说:「现在只来了一小部分,其余人还在赶来的路上,等他们到了就没那么好商量了,楼上的13号,自己看着办吧。」
面对眾贼的气势汹汹,莉莉丝们也只得无奈地接受现实,桃花着人找来两个黑布袋,要瘦猴们戴上并解除全部武装,香橙与甜瓜这才下楼开锁,我被俩人挽紧胳臂,慢慢走回道场。环顾四周,剃刀、琴弦以及迪姐这些没露过面的人,已暂时躲藏起来,就这样来到弹子门前。
话分两头,那么在这段骚乱的时间里,药店老板又在干什么呢?其实自打他记起与虫子女人对话的细末之后,便往自己辛苦作业过的地点而去。一间是当初曾关押杏子的破屋,另一间是毗邻的公厕。小妞活动范围局限在两座屋子间,故而作为重点防范对象被重新刷了墻。
「难道那天回去后,我向康斯坦丁说起过什么么?不然她为何提醒要我保守龙磐的秘密?」尽管男子一再告诫自己别去多想,但架不住枯守牢室的寂寞,顺脚走走出了井房。他点起支变色龙,熟门熟路地走了一分半鐘,来到了泛渣之井最后一间牢室前。门前有个塑料桶留下的压痕,沿途都是白色油漆的斑渍,当时的他正是在厕所搅拌涂料,由这里开始的。
「嗯,与离开时一样,也许除我之外再没人进来过。」他得意洋洋地笑了起来,阔步来到屋啟正中央,瞥见地上有一张绿色玻璃糖纸,上面烫了个歪歪扭扭的字母,不觉信手捡起,自言自语道:「誒?难道是误判?她们实际进过这里?可糖纸又是哪来的?」
有关善后工作,药店老板是出了大力气的,他先将屋子腾空,光是将家具一件件搬去道场,就累掉半条命,然后才开始喷消毒液,最后才是刷涂料。可这个E又是什么意思?难道说小妞将家具做了编号?悄悄往里塞入了纸条?抑或是某个地点的缩写?男子如看天书,只得将糖纸往兜里一塞,然后蹲倒在地,贴着墻一寸一寸搜捡起来。
「我是由里往外刷油漆的,就从起先摆床的角落开始查起吧。」布雷德利依旧还记得,这件破屋长期没人打理,四下结着蛛网,墻皮也大多斑驳,被囚之人闲来无事,在各处都落下涂鸦,如果她有心留下记号,多数会夹杂其中。他掐了烟,在水门汀前坐下,独自叹道:「可惜了,那个小妞挺有绘画天赋,涂了许多蜘蛛侠和再生侠,反正比我画得好。」
那天男子赶到女神峰时已经下午三点,他一心想着尽早回製毒间,看看虫子女人有否替他处理掉化学助手的尸体,故而刷墻三心二意,涂料有厚有薄。以现在的眼光去看,许多地方都过于仓促,依旧能透出底下圆珠笔印子。少女画这些图有什么规律吗?据男子回忆,应该没有,总之大多是卡通人物。
「也许她什么都不知道,那只是康斯坦丁过分担心罢了。」男子在破屋爬了个遍,也没瞧出有什么异样,不由长吁一口气,又掏出雪茄烟盒,顺手一带那张糖纸也滑将出来。布雷德利抓在手中,陷入了沉思。这东西在粉刷当天,他可以确信绝没见过,那它又是哪来的呢?参看糖纸出现的位置,理应是别人在屋里翻到拆开看过的,也像他一样满头雾水故而丢弃。
「誒?难道说,糖纸起先被藏在墻缝之中么?」药店老板将身趴地,与水门汀持平,再细细去寻,不久后发现了贴脚线有一段缺口,这东西许是让人用脚踢了进去。他快速爬到跟前,取出手术刀使劲掏挖,想扒拉出更多这样的包装纸,结果却一无所获。
「我真蠢,既然糖纸是被她们从这里找到的,怎会不搜查得更细心一些?哪怕有秘密也早被看透了。」他摇了摇头,正欲爬身起来,却在这霎那之间,视线被夹角的某处给吸引。那里似乎也有图案状的东西,正因角度刁鉆,让自己给漏涂了,男子顿时来了兴趣。
「果然哪,我刚才还在埋怨康斯坦丁过于谨慎,现在看来还是她眼光毒辣。」在这个夹角前,小妞画了三株树木,那是什么含意呢?他不由看向另一头夹角。在同样的位置,也有那种笔触,过去细看,仍是三株树,不过只画了一半。男子托着下巴苦思冥想,慢慢忆起当时在刷漆时,屋子四面墻角有三处画着树,另一处留白,他觉得无伤大雅,故而没有抹去。
「可这又是什么哑谜呢?树木有完整的,又有残缺的,到底要表明什么含意?」他拿起笔将图样描绘在烟盒上,打算一会儿回去再细细琢磨,恰在此时,身后传来了脚步声。
「你独自在这里作什么?」来人正是那个天杀的妹妹,她见布雷德利躺卧在地,还以为他羊癲疯犯了,不由走上前来踢了一脚,叫道:「看看你这个混蛋给大家带来了多大麻烦。」
「麻烦?什么意思?我只是闲来无事四下走走,难道又给你找到理由要揍老子了吗?」男子下意识地架手护头,不断申辩道:「我只是在找厕所方便啊,顺脚一走就来到了这里。求你可怜可怜我,别再打了,我已经把什么都告诉了你,再也经受不了酷刑了。」
「誒?这是干嘛?谁说我下来就是为了揍你?」被他猛然间抱住,我险些摔倒在地。
「醉蝶花,我似乎爱上了被你虐待,现在仍回味无穷呢,没有你我要怎么活下去?」男子恬不知耻地訕笑着,双目却在打量着门外,想知道正在说话的两个男人嗓音究竟是谁。
「哈哈,这个没出息的家伙,居然被几个娘们收拾得跪地磕头。」很快,又有两个獐头鼠目之辈出现在铁门前,瘦猴们见他正抱着我大腿涕泪横流,笑得前仰后倒,说:「9号,你对药店老板做了什么?居然让一个男人那么不要脸地哀求饶命?莫非你非礼了他?」
「没有,就是打了他几顿。」我哀叹一声,伸手将他扶起,道:「你的铁狼朋友要见你。」
男子揉了揉眼,当见到瘦猴中的一张脸,不由心头暗暗叫苦。这哪是铁狼的成员,分明就是火炬联盟来人,可两个黑帮之间有矛盾,怎会一同跑来女神峰?
这大大超出了布雷德利的实际构想。男子起先的计划是,先将铁狼的人引来,爆发一场小规模的冲突,然后默默等待。至于火炬成员,多半会在很久之后才会过来,这样就形成了第二波攻势,当所有贼婆娘都忙得焦头烂额,无暇再来顾他,那时才是逃跑的大好时机。而今的情况他有些看不懂了,两者怎会走到了一起?他们不是竞争对手吗?
「噢,是你俩啊。」男子心不在焉地同他们打了个招呼,心中却在想:「既然是火炬,那就绕不开化学实验室和助手。现在该怎么办?看来只能将莉莉丝们拖下水才行。」
「我表弟呢?已经很久没法联系了,他人现在在哪?」果不其然,瘦猴立即记起了惨死的化学助手,问:「我们去过化学室,他的包和手表都在,但人没了,怎么回事?」
「哦,没什么,我与莉莉丝们之间存在一些误会,现在差不多释清了。」男子灰头土脸地跟着我们往回走,叫道:「我怎知他在哪?没见我被她们绑架了吗?或许自己回家了。」
「放屁,他要是回家了,怎么手机还在包里?那么多未接来电,说明他在十天前便失踪了。按照9号的交待,你是昨天才被她们绑票的,又怎会不知他的去向?」瘦猴之一听出蹊蹺,一把拧住他衣领,叫道:「那我表弟去哪了?你必须说说清楚,莫非被你杀了?」
「好了,人你们也见到了,是不是就像我所说的,好生款待着哪,你们还有什么问题,留着以后再说吧。」我只得上前打圆场,推了把男子,道:「看来你的麻烦一点都不比我们少,咱们最后再谈一次,将所有疑问都捋一遍,当确认无误后,你就随他们下山吧。」
「不,我不跟他们走,我爱住在这里,喜欢被你天天折磨,我才不要下山呢!」布雷德利忽然当胸将我抱住,猛地将手探入胸衣揉捏着小馒头,撒欢道:「醉蝶花,我爱你啊,你明白我的心吗?你会像你保证的,将我锁进箱子高掛梁上,与我天长地久吗?」
「你不会是吃错药了吧?我那时揍你那么多次,感到心头愧疚,才任由你吃豆腐,并不代表说我对你有感情啊。我何时说过这些话?快快放手,被他们看着还以为咱俩有真爱哪。」
还未说完,药店老板忽然将我猛力推倒,抱着脑袋劈劈啪啪逃回关押自己的牢室。瘦猴们未明其意,正待追过去继续盘问,哪知他端着一把破枪出来,朝着人群连发两弹,有表弟的那位猝不及防,手臂瞬间开了花,两人大惊,便丢下我蹬上石阶,逃命去了。
「完了,这下可给那群混帐找到了开战的口实,干嘛要答应带他们下来呢?」我恼恨地瞪了药店老板一眼,忙紧追着他们步子上去,并声嘶力竭地让眾女截住他俩。当回到贝巴因道场,两只瘦猴已被十多个女流製服压在身子底下,我让眾女起来,扶着他俩肩头好言宽慰。
「这是误会啊,不是我们不肯放人,是他死活赖着不肯走,见你们来硬夺所以恼羞成怒。」
「9号,你当我傻啊?身为一个囚徒怎可能配枪?一切就像二当家预料的,你们根本就是一伙的!他拋了药店,转换门庭在替你们干活,我表弟多数已经遇害了,应该也与你们有关!」瘦猴高声唾骂,撕破衬衣坦露出胸膛,道:「来,往这里扎,老子早有觉悟。火炬帮的弟兄们会替我报仇雪恨,不将你们这伙笨婊子斩尽杀绝誓不罢休!你就慢慢等死吧!」
「露西,黄瓜,你们几个还楞着干嘛,赶紧将药店老板带上来交还他们,真的是一团糟!」我急得手足无措,只得一边继续安抚,一边让蓝花楹的手下去捉男子,然而眾女跑去廊道,弹子门已让药店老板给倒锁了,哪怕铃鐺敲破,那道门也是纹丝不动。
「我寧可死也不要下山,听着,我刚刚记起一个你们最迫切想知道的秘密,将他们打发走,我立即交待!」男子隔着门狂呼着,愈加在那头使劲,将所有人挡在门外。
「算了,也许正像9号所说,这是个误会。」另一个瘦猴思虑片刻,劝解伙伴道:「她们没有必要升级矛盾,这原本是几句话就能说清的事,可能那把枪是他偷带进去防身的。」
伤了手臂的家伙只得点头称是,被我紧紧搀扶,咬牙切齿地走回铁门,我趁着他们不註意,立即上锁,表示自己不会再回那个雨篷。出了现在这种事,我哪怕胆子再大,也没有蠢到重投虎穴,他们会怎么收拾我,哪怕弱智也能猜到。果然,两个瘦猴撒开丫子飞跑下坡,沿途高声嚷嚷,那根本就是缓兵之计,他们放几句软话,只为了能侥幸活着离开罢了。
「你怎那么天真哪?那是黑帮,不是农民也不是镇民,地痞流氓怎会跟你讲信义?老婆,你哪怕一退再退,他们也是要攻破你山头的,将所有贼婆娘杀光!因为这就是这些人起先计划好的!」当电话那头的鸳鸯茶听完我的描述,愴然笑道:「我已经查出背后指使的是谁了,那是一个叫做自由宪兵的大组织,本阵在科罗拉多,是他们出钱将这些乌合之眾结合在一起,并给出了许多承诺。正因为他们的介入,所以无人敢管这颗烫手山芋啊!」
「自由宪兵?为什么会是他们?」听完我暗暗叫苦,这支游离于暗世界与泛世界的佣兵联合组织,与我与天竺菊素无往来,彼此间陌生得很,据说全是歷战老兵,其实力可见一斑。
「专註眼前吧,我也正在组织人马,最快会在明天才能赶来女神峰。老婆,现在你只能应战,别再抱有任何不切实际的幻想。」男人掛断电话,忙自己的事去了。
坡道下拥簇着无数人头,黑帮们不再虚与委蛇,终于撕破脸皮开始强攻了!
亡者之路前传白银之翼词根解释:
骑马男:铁狼骑军的锐将。
轮椅男:火炬联盟的二当家。
箭鏃、锅子党、利维坦、剁头党:佐治亚本地黑帮。
古斯塔夫:鸳鸯茶的名字。
瘦猴A和瘦猴B:一位是化学助手的表哥,另一位是轮椅男助手。
屋企边角的树木图画:很显然是杏子留下的线索。
Chap35:LoupRasoir(鐵狼騎軍)Part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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