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医生注入的药剂消退后,巩念文在疼痛中昏昏沉沉的过了三天,才再次遇到她殷殷期盼的人。
巩念文开怀地频频开口呼唤父亲,可是传到耳朵里,却只有呼呼的气声。
巩念文想到可以做出些动作,引起父亲的注意,这样父亲就会知道她已经醒了……直到巩念文发现自己右手、大腿、以及身体,都遭人用皮带牢牢给固定在病床上。
此时此刻,巩念文能动的大概就只剩右手的手指头了--因为巩念文的左手已经被截肢了。巩念文觉得难以置信!她是什么?把她当成什么了?一隻带有狂犬病的狗吗?
严政文这次是在秘书陪同下前来。
严政文现正焦躁地在病房里来回走动:「……其实她何必这样呢?我也不愿意啊!把人…绑的…跟个粽子一样!总之,是她逼我的!你明白吧?你会明白吧?」
「是!董事长!您说的都是!」一旁的男秘书漫不经心地检查起指甲细缝。
严政文看上去是一脸焦虑,但要说他是在担忧女儿病情,可从他嘴中正吐露出来的话语却像是在为事件所带来的影响犯愁。严政文的嘴巴更因此数落个没完:「她是要睡到什么时候?怎么还不醒来?这医生是干什么吃的?镇静剂是打多少啊?他以为我很间吗?我哪有办法这样天天来?这些人吼,老把我逼得像是个坏人一样!我是坏人吗?不是嘛!我根本就是让他们这些人给逼的!就像她妈当年一样!我说女人啊,你浓我浓的时候都说一切心甘情愿,事后却又不情愿地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要男人负责?你不晓得,当年她妈顶着个大肚子北上闹场时,我有多难堪啊!惹得我岳父多不开心啊!幸好我岳父就这么一个独生女,心疼董娘的他只得恩威并施的帮我打发了巩念文她妈,这才有惊无险的让我和董娘完婚。而现在,这个赔钱货跟她妈当年一个样!尽会挑关键时候来给我找麻烦!公司的股票正要上市,现在要是让媒体知道我有个私生女,这股价不知道会跌成什么样子!就是会给我製造麻烦!这回因为医疗费的问题,又让我和董娘之间关係紧绷了!母女俩一个样!我前辈子是欠了她们母女什么啊?老爱这样恶整我?就会破坏我和董娘之间的关係!她们都不知道这个社会有多残酷,就是处心积虑的要破坏我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一切!外边的人看我很威风,严政文,尊爵企业的董事长,听起来好威风是吧?但我是董事长吗?我真的大权在握吗?不是嘛!我不是嘛!」
「是!董事长!您说的都是!」男秘书瞄了一眼手錶,嘴里继续频频称是。
严政文也是继续叨唸:「我只是个掛名的傀儡!根本没有实权!真正掌控整个企业体的,依旧是我那个岳父,表面上我所享用的豪宅、别墅、跑车…等等,全都是掛在董娘名下!离开了董娘后,我严政文便一文不值,什么都不是!这些她明白吗?她不明白嘛!她根本就不明白生存有多困难!就只会製造更多的麻烦来浪费我的时间!她都不晓得我胼手胝足…」
严政文终于瞥见巩念文已经转醒。
而巩念文原本热切望向严政文的目光,现在只剩下哀怨。
严政文心虚的倒退两步:「别…用…那种眼神看我!干!跟你妈一个模样!一个模样!她死前也是这么看我的!不要这么看我!不要!」
一阵突兀的手机铃声高调地响起:『严!政!文!你死哪儿去了!』打断了严政文的歇斯底里。
这次男秘书终于有了激烈反应的赶紧将手机奉上。
严政文颤抖着双手,满是惊惶的接起电话:「老婆大人!是!是!在处理了!快了!快了!老婆,你别饿着了!先吃!你先吃!总之,我很快就好了!」
严政文满是諂媚的语调,让巩念文深觉痛恶的别过头去。
「咳!咳!」掛掉手机后,严政文觉得有些尷尬的清咳了两声,然后才继续对女儿说道:「总之,别再瞎闹!今天我又跑来看你,搞不好已经让有心人士起疑了!记得吧?我交代过!絶对不能让人知道我们之间的关係!你也当着你母亲的牌位前发过誓了!你还记得吧?这是当初我愿意让你北上的条件!虽然我已经跟医院要求对你的个资保密,也交代护士不能让任何人进来探视。但是谁知道还有什么意想不到的状况会发生?那些记者总是神通广大!总之,记得,不准乱说话知道吗?不然别怪我连口罩都给你戴上喔!」
(有呼吸器在啊!)巩念文悲愴的在心里头回道:(不然你早帮我戴上了吧!)
一个被截肢的孱弱少女被这样綑绑的限制行动,就算那人不是自己的女儿,看了还是不舒服。
「咳!」严政文假借咳嗽就此别过头去,细声说道:「我…有跟医生交待,等你的情绪稳定些,会给你松绑!」
巩念文闭起了双眼,她什么都不想看,不想听了。
只可惜她的耳朵无法自行塞住。
「董事长!该办正事了!」男秘书拿出一叠文件。
「对!办正事!总之,让我们赶紧把正事给处理处理吧!」严政文费力地看了秘书交给他的病歷报告后,才缓缓的讲述:「总之,那个我是要跟你说…这个…你知道自己出了车祸吗?然后…就是…医生说你什么…左下臂粉碎性骨折,软件组织也严重受损…总之,医生帮你截肢了。另外…就是…那个…还有那个肋骨…断裂气胸…那是什么东西啊?有谁知道吗?总之,都已经一併开刀处理了!我说啊,这一切都要怪那个闯红灯的傢伙不好!偏偏又找不到肇事者索赔?你又没医疗保险…要花一大笔钱呢!总之,幸好你妈大发慈悲,这次没有跟你计较,还愿意支付你的医药费!你要好好感激她的大恩大德啊!」
(我妈?我妈?我妈?别再说她是我妈了好吗!真的够了!我妈早就死了!)严政文的说词再次令巩念文激动了起来!巩念文气愤地握拳,这让她已遭断肢的左手又开始引发记忆性地抽搐,剧烈的疼痛让那斗大的汗滴不断从她的额上渗出。
「真是!不会赚钱,就会花钱!总之,是个赔钱货!」一提到钱,爱财如命的严政文就忍不住要叨唸一番后才继续说明:「啊!对啦!还有更麻烦的!就是那个颅内血块…医生是说,不开刀的话…虽然现在血块没有继续扩大的跡象,但要是之后去压迫到脑神经,会变成植物人还是半身不遂的可能性相当高。可是开刀的话,就是因为那血块太大,位置又接近脑干…我和你妈商量过了。她的意思是说,家里虽然有间钱,但也不会去养个不知哪天会突然倒地的残废!这话是她说的!她说的!我只是转述而已!可我想,你也不希望自己成天担心脑血管受到压迫的突然倒地不起,就这么胆颤心惊的过日子吧?总之,十九号的脑部手术,执刀的…秘书!那医生是姓什么?」
男秘书只在乎赶紧把董娘的交代完成,催促着严政文赶紧把文件签妥。
严政文也就自问自答道:「姓蔡吧?蔡吗?对吧?我记得是这样的!我记得他姓蔡,是待过国外大医院的脑科专家!总之,你该知道,我们这边对你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总之,那医生会尽力…虽然会有风险,但这是没办法的。你都明白了吧?」
等从气愤中回过神来,巩念文这才发觉严政文刚刚似乎是再跟她说一件很重要的事。一件攸关她性命的事。
(什么?什么手术?开脑?会死吗?)巩念文难以置信的望着严政文,想从他那里得到肯定的答覆。
严政文总算是有人性的叹了个气:「总之,十九号…加油吧!」
毕竟,按照医生的评估,手术成功机率小到严政文连偽装会成功的表情都做不出来。
只是紧接着,严政文又说了:「另外,因为当天…咳!我有个跨国会议,所以,我在前一天就会飞往法国…」
(什…么?怎么可以!你怎么可以逃跑?在我最需要你的时候!万一我就这么死在手术台上呢?你连来都不来?连临别一眼都没有?你是我爸耶!我是你的亲生女儿啊!我跟妈妈自始至终都只算得上是你的负累吗?我们不是你的家人吗?还是在你心中,你的家人就只有那个富家女跟钱?)巩念文想要大声的控诉,让呼吸器所阻的她却只能发出『呼、呼』的气声。
终究存在着一种叫做『良心』的东西。瞥见女儿无声滑落的泪水,严政文勉强补充了两句:「她会不高兴。我坚持要亲自跟你说明这事,已经惹得她不快了。」
「是啊!董事长!再耽搁下去,董娘会很不高兴的!」怕回去跟着挨骂的男秘书再次把文件推向严政文。
心慌意乱的严政文,胡乱嚷了几个不成句的字眼后,强硬地拉着巩念文的拇指在手术同意书及放弃急救书签名盖印。像是这样做便代表这一切都是出自于巩念文自己的意愿,足以安慰严政文这一切与他没有丝毫干係,他再不必付任何道德与义务上的责任?
做完这些该做的手续后,严政文便匆匆离开病房--就像是要逃离什么毒蛇猛兽似的。(过份!真过份!这算什么?这什么父亲!我怎么会唤这种人『爸爸』!)愤怒的情绪整个充满了巩念文,让她觉得脑袋像是快要炸开了一样。
一丝冷意突然地传来,让巩念文的脑袋迅速降了温。
不知何时,一双黑色的眼眸,就这么出现在巩念文的眼前,直勾勾地盯着她瞧。
巩念文给这人吓了一大跳,心里纳闷着:(他是…打哪来的?刚才病房门有开吗?我没有听见有人走进来的声音啊!)
这名突然出现的青年,相貌清秀,年约二十光景,那对黝黑的眼眸想要传达什么?是敌是友?巩念文解读不出来。
黑衣青年也只是一语不发地继续站在病床旁,当他那蓝紫色的秀发也因此垂落下来的触及到巩念文的脸庞时,那种奇异舒泰的感受就更为强烈了!就像是忧伤被抽离出来的透过巩念文的脸庞,流向黑衣青年的发丝……适才那让巩念文悲愤到要爆炸的心情,就这么倏地化为乌有!
(?)巩念文对此感到吃惊不已,吃惊到甚至忘记要叫这黑衣青年滚出病房。
虽然巩念文此时要叫谁滚,恐怕都是有心无力吧?可是她右手还在,手指还可以活动,还能够按下紧急呼叫铃!
毕竟,这名黑衣青年就这么不请自来的出现在单人病房里,可算不上是什么值得表扬的好市民行为!而且,父亲不是说有限制探访吗?
黑衣青年就这么维持着巴掌的距离凝视着她。
看着黑衣青年清秀的脸庞,巩念文突然意识到这应该是让人脸红心跳的光景,可是她却怎么也不觉得尷尬,反倒兴起莫名地熟悉感。
(那眼中的黑,好深邃,好温暖!有一种好熟悉的感觉啊…是什么呢?为什么让人觉得这么安心呢?)巩念文迷惑地盯着那名黑衣青年。
「小心啊,孩子。」一个中性的声音突然自巩念文的右边发出。
巩念文的思绪让这发自右边的声音,硬生生给拉了回来。
柔美的语调将巩念文的视线拉至右方,这次出现的人物再次令巩念文傻眼:(谁?她!她什么时候出现的?刚刚她就站在这边吗?)
再完全没听到任何进房的声响下,病房里像是变魔术般的凭空出现两个人。这种无声无息的出现法,自己却还没有被吓死?巩念文开始坚信起自己的心脏强韧度。
「别让黑暗给吞噬了。」右方的声音带着训诫地口吻说。
巩念文痴迷的看着这名站在右手边的访客:(这女人--这个人应当是女性没错吧?这个人简直美的乱七八糟!将世界上所有最美好的字眼全都套在她身上,也不为过啊!如果这个人是男生的话…有没有这么漂亮的男生啊?)
不同于青年的一袭黑色军装展现出严谨及俐落,『她』身上那套宽松但织法讲究的白袍,让『她』脸上的慵懒,昇华为随兴的优雅。
金发的『她』凑近巩念文轻笑。
就这么一个小动作,竟会让巩念文无端脸红,耳根子发烫。
(怪、怪了!这就怪了!如果她是女的,我干、干嘛会脸红?所以、所以她是男的囉?可是她的声音太柔美了,男生的声因也能够这么柔美吗?这个人真的是太漂亮了!而且,是错觉吗?感觉这个人的身上似乎有某种『亮光』笼罩着。让人无法真正盯着她瞧,感觉上比较像是在看着一团雾雾的『光晕』…)
「切!是小心光明才对吧!」黑衣青年不高兴地反驳。
「喔?」白衣女子饶富兴味地看着黑衣青年。
「光明脚下才是真正黑暗之处!蠋台下往往最黑暗不是?」黑衣青年不满的吐槽道。
像是不开心巩念文的注意力完全让白衣女子所吸引,黑衣青年手脚俐落地跳过病床,横身在白衣女子与巩念文的中间。
黑衣青年模样俏皮地对巩念文摇指说不:「不要飞蛾扑火喔!小姐!」
巩念文实在弄不清楚这是怎么回事,却又避不开黑衣青年像是要央求什么的炙热眼神,向来不喜欢好管间事的巩念文索性闭上双眼。
「别这样!你看得到?对吧?不要否认啊!」黑衣青年着急地央求着,他摇晃着巩念文的右臂。
(看得到什么?)巩念文心中很是疑惑,她不明白那名黑衣青年指的是什么。
「我们啊!」黑衣青年笑嘻嘻的指着自己跟那像是浑身发光的白衣女子。
巩念文让他们两个给搞得一头雾水。
「对了,忘了先自我介绍一下!」黑衣青年稍稍退后,立定长靴后姿态优雅地鞠躬。
没有一丝不必要的动作。就连黑色风衣飘荡地幅度,也像经过计算后才优雅落下,整个就是一股浓厚高贵的气息,完全震摄得巩念文移不开视线。
「恶魔见习生,优介!很高兴能为您这么美丽的女士服务!」恶魔实习生优介迷人的说。
「喔?原来你就是优介?」白衣女子像是早有所耳闻的轻展笑靨:「那个万年实习生?」
「切!关你屁事!」恶魔实习生优介的脸涨得通红:「臭天使!换你囉!天使不用上礼仪课喔?」
白衣女子笑说:「双翼天使,洁净。」
恶魔实习生优介对这个天使的名字啐了一声。恶魔实习生优介打从心底觉得,这着实幼稚的很!(还洁净咧!好像用了这个名字,自己就显得乾净又高尚?天使就是喜欢在这些无关紧要的名目上耍花招!无聊透顶!)
天使洁净无视恶魔实习生优介的反应,老练的轻唤:「巩念文,我是天使。」
天使洁净不仅让人感觉身上带有光晕,光是让天使注目似乎就能带给人洁净,巩念文有一种彷彿要融化在光里的奇妙感受,好像自己就将要被净化……
「犯规!犯规!还没完成『宣告』,臭天使怎么可以先出手!」恶魔实习生优介抗议。
「喔?你刚刚不就已经先露过一手了吗?」天使洁净一副早看穿恶魔把戏的表情与自信。
「吼!」天使洁净的模样令恶魔实习生优介抓狂!
多少次,至今有多少次,恶魔实习生优介就是败在天使们那副『无所不知』的表情下啊!恶魔实习生优介最恨天使这点!
天使洁净发出银铃般的轻笑:「呵呵。别气了。」
天使洁净起身离开巩念文的床舖,改坐到一旁的病房会客椅上。
天使洁净友善的提议道:「这样吧,实习生,这回让你开场。」
(开场?)巩念文疑惑偏头,她看到恶魔实习生优介的手上像是变魔术般的凭空多出了一叠资料!
恶魔实习生优介气急败坏的翻阅着那堆资料。
他实在是太气愤了!
与天使们的陈年旧帐,让恶魔实习生优介完全无法心平气和的翻阅。不仅没能顺利地找到想要的资料,还让许多资料七零八落地散落一地。
「ox天使洁净天使洁净xo……」恶魔实习生优介一边咒骂着巩念文听不懂的话,一边气愤的捡着资料。
天使洁净也不生气的只是调侃着:「你是找到了没啊?实在不行的话,就让我来示范给你看?来吧!我的孩子,巩念文,我现在要对你进行宣告。你的人生…」
「找到了啦!」恶魔实习生优介将那份资料大声的唸出来,彷彿这样便能将怒气给宣洩出去:
「巩念文,出生于地球历第一二三一一一九八七年的第二十三个自转日,父亲为陈政文,母亲是巩宜静。为宜兰县罗东镇人。两人住的接近,打小就认识,并且时常一同上下课……
「日久生情的两人探索彼此的身体。陈政文青春期的宣洩,却不平等的换到巩宜静的爱情。在听闻巩宜静怀有身孕后,没有打算在这乡下地方过一辈子的陈政文要她拿掉孩子,更安抚巩宜静的说等到他当上律师后,再带巩宜静一起去过好日子……
「送爱人前往大城市求学后,巩宜静并没有依言拿掉肚子里的胎儿,就算备受家人责难,仍要固执地生下巩念文……
「前往大城市求学的陈政文爱慕虚荣又吃不了苦,脸蛋姣好的他处心积虑的搭上了尊爵集团总裁的独生女严嫵曲,开始贩售身体,贩卖情感……
「巩宜静未婚怀孕,始终坚持相信爱人会回家乡娶她。直到看到新闻报导说自己的爱人将与尊爵集团的独生女成婚,才惊觉自己被骗的带着女儿北上找陈政文要讨公道……
「巩家收下尊爵集团总裁的五百万后,带着巩宜静母女回去,巩宜静却始终无法接受多年的等待化作泡影的一病不起……」
(记者吗?现在的记者真不简单啊!还得搞这些怪力乱神?)经歷连番震惊后,巩念文总算是回过神来了。
虽然父亲是不够好,但是在人屋簷下、看人脸色的滋味巩念文嚐得可没有比自己的父亲少。要巩念文做出不利于父亲的证词,她实在办不到。
(出去!)巩念文的嘴唇微动,并且用食指按下右掌中的红色按钮。
恶魔实习生优介还在说:「巩家长辈相继去世后,巩宜静的哥哥和嫂嫂都没有想继续照料巩念文的意思,所以将巩念文带去给她的生父--入赘给严家并捨弃原本姓氏的严政文。并且索讨了二百万封口费、三百万养育费……
「进入严家后,自小期盼能见到生父的巩念文还未能感受到亲情,就被以远房亲戚的身分被安置到严家位于郊外的一间别墅……
「后在校门口发生车祸入院,预定于八个自转日后殞命。翻译成你们的话语就是:你活不过十九号。」恶魔实习生优介总算朗读完毕,他手上的『资料』凭空消失了。
(十九号?又是十九号?)巩念文想起了父亲刚刚说的:『…十九号动手术』、『十九号,加油吧…』这个时候再再听到这个敏感的数字,让巩念文感到一阵晕眩。
像是呼应巩念文的想法,恶魔实习生优介点头重述:「是的,十九号。」
(我不想听了!我不想听!)巩念文的食指死命按着红色按钮。
为了表示友善,恶魔实习生优介刻意地露出洁白的牙齿,闪亮的笑着:「所以在这之前,你可以好好考虑,究竟要选择我族呢?还是堕入天使之途!」
「喂!喂!」对于恶魔实习生优介不公道的说法,天使洁净稍稍发出声音的略表不满。
(人呢?紧急呼叫铃不是已经按下了吗!为什么护士们还没过来呢?怎么这么久?外面有没有人啊!救命!快来啊!)巩念文着急的眼珠不住打转。不管恶魔实习生优介在说什么,她都不想听、不想面对、不想知道。
「要我说啊,当然是选我族好囉!你只要,在十九号那天--」恶魔实习生优介还在自顾自的说着。
恶魔实习生优介轻轻一跃便跳上了床缘,蹲身靠近巩念文的面前,可是巩念文却丝毫没有感受到病床有传来丝毫震动。
为了显示友好的恶魔实习生优介再度展露贝齿,更像业务员兜售保险般的卖力鼓吹:「记住,一定要在十九号那天喔!因为你命中注定要在那天殞命,所以绝不能早死││讲白话一点,就是你早做也不会死,徒增不必要的痛苦而已啦!不过,当然,如果你个人有这种兴趣,我们也不是很介意啦!总之,十九号,自杀。看你是想要割腕、剖腹、吞药什么的,统统没关係!我们很开明的,怎么样的死法都ok!我们统统可以接受!只要你高兴就好啦!你看看,你看看,这条件十分优惠吧?别再迟疑啦,现在就在这纸合约上签名…」
恶魔实习生优介左手上方,突然出现一卷泛黄的羊皮纸之类的东西悬空飘浮着。
巩念文只觉得自己有股不可遏止的欲望,是如此、如此想要探究那卷羊皮纸上的内容。虽然有一种不知道叫羞耻还是什么的感受在阻止她,可是巩念文觉得自己无法克制那股强烈的衝动,要是巩念文现在左手能举,她会帮右手撑起身体,然后……
「呵呵!」天使洁净从会客椅上起身。
自称天使的天使洁净终于主动介入。
天使洁净才向着巩念文的床位踏出一步,巩念文对那张羊皮纸卷所產生的莫名欲望就全都消失无踪,在顷刻间荡然无存。
「媚惑是犯规的吧?」天使洁净浅笑了一下。
「哼!在你面前不算吧!」恶魔实习生优介悻悻然地将羊皮卷给收起,脸上尽是『这种小把戏哪会让你们这些大天使给放在眼里』的不置可否。
「呵呵,」天使洁净轻笑,走近巩念文缓缓说道:「孩子,别紧张。你只要平静的度过这人生的最后旅程,就可以了……」
「嘖!」恶魔实习生优介打断:「别听她瞎说!还是自杀有前途啦!来吧!现在就选择来到我们的国度吧!只要你现在就肯签署,我甚至可以让你直接跳过这几天不必要的苦楚与煎熬!」
「没有什么,是不必要的。」天使洁净摇头叹气。
「切!」恶魔实习生优介坦言:「她现在是在等死耶!多无趣啊!等死有什么必要啊?而且还是像个朽木般的腐烂!超无聊!」
「世事又不是有趣就行了。」
「切!不有趣搞屁啊!」
「这就是你们恶魔逻辑错误的地方……」
「这种事轮不到你来说!就算我们是屁!你们天使也是个屁啊!还是无聊透顶的屁!」
「喔?你这个说法相当有趣。让我不禁想要跟你一起探讨,研究研究那屁都不如的是什么……」
「切!谁要跟你一起探讨研究啊!」
(护士呢?怎么还不来!)巩念文又急又气。
「切!她们不会来啦!」
「她们不会进来的。孩子。」
恶魔实习生优介跟天使洁净异口同声,篤定的说。
恶魔实习生优介抗议道:「切!不要和我同时说话啦!」
天使洁净依旧是以一贯的笑容回应:「呵呵。」
恶魔实习生优介不爽的再说:「你死心吧!这位美丽的女士最后一定会选择归属于我王的怀抱!」
天使洁净笑着调侃:「喔?那你现在就可以安心的离开了,让我们好好独处吧!」
恶魔实习生优介:「切!你想得美咧!」
天使洁净:「呵呵。」
巩念文只觉得天旋地转:(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天使跟恶魔只是称呼,是世人片面的断言,才说天便是善,地就是恶。可实际上两方并不代表着善恶之分。充其量只能区分为光明与黑暗的存在,黑跟白的对比。但又并不表示两者之间是绝对衝突……」天使洁净为巩念文再次进行解释--以着比较公道的说法。
恶魔实习生优介满意的点头称是。
「我们会法术,他们会魔咒。」天使洁净说:「一个不能更动时间,一个无法改变意念。能量不衝突,但是也不相容。我们有共通之处,都追求『完美无暇』,都需要吸取能力才能使用出更美好强大的力量。只是一个吸收的是你们所谓的『善能』,一个仗持着是你们所称之『恶念』。我们目标是『崇高』,他们要的是『至上』。我们等待人们引发『善力』,他们主动诱使人类產生『慾望』。能力的本质不同,逻辑也不一样。但同是虚无空间里的两股主控力量。举个例子来说吧……」
天使洁净右手轻点恶魔实习生优介的衣袖,后者发现不对劲后尖叫一声,仓皇跳开!
可是已经太迟了,恶魔实习生优介被天使洁净所触碰到的那片衣袖,已经被光明能量所溶解,溶蚀出一个碗口大小的洞孔。
「搞啥!」恶魔实习生优介惊慌的看着袖口:「被天使摸过的地方,是无法进行『逆转』的耶!」
天使洁净继续笑着对巩念文解释道:「就是这样,我的孩子。这恶魔实习生的衣服坏了,在一般情况下,他们可以用魔咒轻易使物体回復到未破坏前的状态--除非去遇上天使之力。也就是说,我们可爱的恶魔实习生优介,现在有件永远无法『更动时间』进行『逆转修补』的实习衣了。」
天使洁净又要伸手,这次恶魔实习生优介很机警的跳开了。
「还来啊!再玩我翻脸囉!」恶魔实习生优介粉愤怒地瞪视着天使洁净。
「嘖!嘖!不错的眼神!可惜,你这个万年实习生还不够能耐从我手中夺走人选--比起你三十九败的可耻战绩,我的纪录,至今是『完胜』。」天使洁净甜美的对恶魔实习生优介笑着摇动纤指。
恶魔实习生优介羞愤到身上开始冒出紫色的烟嵐!因为天使洁净居然在他身上彰显『神力』?这足以让优介成为魔界的笑话!
「一定要!」恶魔实习生优介怒吼:「我一定要从臭天使手上抢下这个人选!」
至此,巩念文总算是恍然大悟:(我知道了!是幻像!对!这一切都是幻觉!一定是这样的!没错!就是这样!所以护士不会来,因为现实中,我根本就没有压下紧急呼叫铃!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我为了逃避让父亲给彻底拋弃,所產生的性格分裂及意识上的幻觉!)
忆及父亲的无情,巩念文又开始阴鬱了起来。
(闭上眼睡吧。睡醒后,一切就不存在了。)巩念文哀戚的想着:(说不定,我从头到尾都在作白日梦,爸爸自始至终都没来看过我,他总是很忙的…)
「喂!喂!」恶魔实习生优介跳下床铺,着急的直跺脚,「喂!喂!你别睡啊!你要是这么消极的逃避下去,就落入那个臭天使的圈套了!」
天使洁净轻笑着。
「喂!快给我醒来!」恶魔实习生优介抓着巩念文的肩膀摇晃着。
(唉!这恼人的幻觉真是吵死人了。)巩念文无可奈何的想着。
「快给我醒来选个死法!」恶魔实习生优介抓狂的吼着。
「喔?」天使洁净愉悦的坐回会客椅。「看来,有人挣脱了你王的怀抱囉?」
「切!那是这个小妮子不懂事!」恶魔实习生优介不放弃的摇晃着巩念文的身体,摇到她觉得骨头都快让他给摇散啦。「给我醒来!告诉我你要什么?我让你见识一下我王的厉害!」
「证明…给我…看!」巩念文隔着呼吸器一开一闔地张动着嘴唇,但在他们耳朵里,『声音』充满了整间病房:「证明你是恶魔!」
甫愣了一下,恶魔实习生优介便一口答应:「好!我证明给你看!」
空气中隐隐有一道丝线在剎那间亮了一下,仅仅在串连恶魔实习生优介与巩念文之后便消失无踪。
「如果你真的是…那你就一定做得到。」巩念文艰难的嚅动嘴唇。
「好!」这挑衅的说法更让恶魔实习生优介斗志满满,跃跃欲试。
「这很愚蠢。」天使洁净皱眉。
这个反应让恶魔实习生优介很乐,因为这表示事情开始超出这名完胜天使的预料。
「巩念文!做的好!嘿嘿!臭天使!知道了吧!我们这边也不是省油的灯!所以不要再给老子摆出那副死样子!」恶魔实习生优介得意忘形地宣告着:「接下来,事情不会按照你所想的下去进行!我要让你吃惊到说不出话来,再也无法『无所不知』!再也无法那么自大!以为一切都在你们的掌控之中!」
但天使洁净只让恶魔实习生优介开怀了三秒鐘,就立刻让他从天堂跌回地狱。
「就是这样,所以你才会是万年恶魔实习生啊!」天使洁净耸耸肩。「骆驼要如何证明自己是骆驼?就让废话去证明废话吧!」
「什么骆驼?」恶魔实习生优介怒目圆瞪。
所以他才会这么讨厌天使!
天使总是说些魔、人都听不懂的话!总是一副跩个二五八万,一副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讨厌模样!对一切事物都处之泰然,彷彿能直接听到命运之书所言,彷彿他们就是能洞悉世事,他们就是高人一等的优越种族!他们就是知道下一刻的走向是什么!就算是现在,天使洁净还能一副:『无所谓,反正事情最后还是会往我希冀的方向下去发展』的死样子!最、最可恶的是!歷经三十九次的交锋,不论遇上哪个天使或天使实习生,还真的每次都败在对方的算计中!每次恶魔实习生优介都是处于下风地被耍的团团转!
(天使最奸诈了!)恶魔实习生优介的内心在哀嚎,(一定又有什么诡计了!肯定是这样的!特别这个傢伙甚至不是实习生!这次居然让我遇上个正牌天使?他肯定比天使实习生奸诈上千万倍!)
像是猜中恶魔实习生优介不会醒悟,天使洁净无可奈何的摇头笑着。
「就教你给我收起那副死样子!」恶魔实习生优介又让天使洁净的态度给激怒。「别装模作样了!交手那么多次了!我早看透你们啦!其实臭天使根本什么都不知道!就只会充装个死样子,来掩饰心底的不安罢了!」
「喔?我并不需要什么都知道啊,亲爱的实习生。我只要…」天使洁净笑着摘下眼镜,慢条斯理地用信手拈来的面纸擦拭过后,戴回脸上。「知道你很愚蠢就够了。」
「哇!」恶魔实习生优介抓狂的现出原型,愤怒地向墙壁挥动冒着青色烈焰爪子,夹带怒火的尾巴将病房内除了病床以外的摆设全部扫至一旁,烧燃了起来。威力甚至波及到天使洁净所坐的会客椅。
天使洁净那彷彿洞悉一切的双眼猛然张开,露出湛然精光,瞬间张开的结界将所立之处完全与恶魔实习生优介的攻击隔绝。
这电光火石的瞬间,让巩念文有些吓到。她开始相信眼前这两个『人』,不是单纯的神经病了!至少也是会变魔术的神经病!虽然受制在病床上,能转动的幅度有限,她看不到也搞不懂啥是结界,但是这远胜过3d画面的呈现,还是再再震撼了她的感官。
等宣洩完毕,恶魔实习生优介又『恢復人貌』。恶魔实习生优介口中唸咒,待他左手一挥,紫色的咒术便由掌中冒出,转瞬间便将破坏殆尽的断垣残壁恢復成原状。
脸上仍明显带着馀怒的恶魔实习生优介,命令似的对巩念文说:「明天,我会来带你。记住!你最好别在这段时间内,给我愚蠢地先跟天使订下契约。否则!我会让你知道愚弄恶魔的下场有多悲惨!」
巩念文紧张的连吞嚥口水都显得困难。
没等巩念文有所回应,恶魔实习生优介就由窗边一跃而下。
(跳…跳下去了!这里是十二楼耶!)巩念文给吓得瞠目结舌。
「不用担心,我的孩子。」天使洁净笑着安抚巩念文,轻柔的将她的床被整理盖好。「就这点高度,还要不了那个恶魔的小命。」
巩念文怯怯地看了天使洁净一眼,不知为何,对这名从头到尾都没施法张显能力的『天使』?神经病?巩念文居然会无端地心生敬畏!虽然她不太清楚状况,但她知道那纷飞的碎石会被阻拦肯定有原因!还有天使洁净那面对骤变时泰然自若,假使没有相当的实力在后,没有确信自己能够掌控住整个局势,是没有办法偽装出那安人心神的笑容……
天使洁净没在多说什么,只是面露慈爱的陪着她。直到沮丧又疲惫的巩念文体力不支,再无力多想地昏沉睡去。
窗门外,恶魔实习生优介展开蝙蝠般的双翼停滞在空中。他监视着天使洁净与巩念文的一举一动。
在巩念文沉睡后,天使洁净轻蹬窗缘来到恶魔实习生优介面前:「怎么又折返了?」
「怕臭天使耍诈啊!」恶魔实习生优介终究无法信任人类,更无法确信天使洁净不会先下手网罗属神的子民。「臭天使刚刚在她身上探查什么?不要以为我没看到,你在她的心口来回摸了两下?那是什么意思?她的心脏怎么了吗?」
「只是在做点人类学的研究。」天使洁净不知是认真还是陶侃的回答着。
「什么玩意儿?」恶魔实习生优介不快地皱眉。
「想知道吗?要一起研究研究,交换心得吗?」天使洁净满是喜悦的问。
天使热切的态度,让恶魔实习生优介立马停止探究。
这不仅仅是因为他厌恶让天使喜悦的任何举措,更因为那表示这名天使打算跟你耗上许久。这一让她开了金口,乖乖,不得了!耳根子就没得清净啦!就算花上好几昼夜的时间她都能讲个没完,天使就是有这个本事!他才懒得跟天使一同瞎搅和!
根据恶魔实习生优介的接触经验,天使最少都具备这三大特质:
一、从容不迫--相对的,这表示天使们压根没有时间观念,一开口就喜欢讲个没完。
二、热衷研究事物本质--那是恶魔绝对不感兴趣的部分。研究?超无聊!本质?关我屁事!
三、超然物外--吼!那是优介最恨的一点,臭天使都有着那种什么都不看在眼里、那种高高在上的态度。
反正不管是天使的哪一种特质,都不是奉行享乐主义的恶魔所喜爱。恶魔实习生优介厌恶的回道:「不了,我对天使的研究论文没兴趣。」
「那就可惜了。」天使洁净满脸惋惜地正欲离去,却因着恶魔实习生优介的提问而驻足。
「不知道她会怎么选?」恶魔实习生优介双手交叉于胸前。
「呵呵!」天使洁净挑眉笑问;「一开始就没自信啊?万年实习生!」
「我!她当然会选我!」恶魔实习生优介羞红了脸,气的转身就走。
第3章 第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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