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也是奇妙,自从遇见了蒋之博,她渐渐有了一种感觉,好像时间流逝的速度都变得不一样了。
以往每一天都像是地狱,不单常被周明毅拒绝,还得时刻如临大敌地防范周遭可能存在的情敌,更别提家人出奇不其的补刀。纵然她始终表现得很坚强,活像打不死的小强,可她毕竟是个人,日復一日地面对这些打击,哪有不累的道理?
偏偏她愈是疲惫,日子就过得愈慢。就是叶月本人都想不明白,那整整三年的时光,自己到底是如何度过的?每天睁开眼睛,便代表又是煎熬的新开始,看不见半点曙光,而她心心念念地冀盼着的雨过天晴,却迟迟不肯到来。
那是一种多绝望的感受,若非亲身经歷,绝对无法体会。
她本来以为,情况也就是这样了,除非她同意解除婚约,或周明毅愿意对爷爷妥协,否则局面将不会再有任何变化。而她始料未及的只是,竟会有那么一天,即使身边没有了周明毅,她依旧能开开心心地做自己的事。
当绘画正式成为她生命的一部分,她终于不再孤单,不须死皮赖脸地黏着早已明言不会喜欢自己的未婚夫,找到了一片属于自己的小天地。
无庸置疑,和蒋之博待在一起时,她的确很轻松。因为不用去想他会不会讨厌自己,亦能放心地对他讲心事。儘管他从来不会给出意见,但在叶月看来,这反而是一件好事。最起码,相比那些明明对她一无所知,却一再就她和周明毅的关係作文章的人,蒋之博默言不语的陪伴确实体贴得多。
于是日子一天天过去,不知不觉,时序已走到六月。此时期末考将至,而她一年一度的生日,也在逐渐逼近。
就学生的角度出发,现在她最该做的理应是好好唸书,可出于某种近乎可笑的、死心不息的希冀,她还是不由自主地,对自己的十七岁生日抱有期待。
认真说起来,其实小学五年级以前,她的生日还是很愉快的。她记得,小学时每年的6月30日,周明毅都会出面,帮她邀上同学,一块到叶家去开派对。或者称不上多豪华,桌面上就是些小孩子最爱的炸鸡、薯条之类的垃圾食物,可是那时候,每次看到周明毅笑着将礼物递给她的样子,她总是特别感动。
年幼的她始终认为,那是他对她的关心,更是他俩羈绊的证明。直到后来,两人渐渐长大,周明毅慢慢认知到未婚妻的真正意义,从此再未给她送过生日礼物,顶多就在她生日当天,言简意賅地说上一句「生日快乐」,简直不能更敷衍。
叶月倒也不是不理解他的想法,无非就是有感送礼物这举动会招人误会,所以用尽方法避嫌。但他恐怕不曾想过,自己的这种态度,会致使叶月陷入何等尷尬的境地。
先前的生日会,参加者都是他邀来的,叶月自己的交际圈却窄得很。因此当他不再为她庆祝,她的生日便顺带被眾人遗忘,就连叶家父母,也愈发懒得为女儿挑礼物,偶尔心血来潮,或许还会给她另外塞些零花钱,但要是正巧碰上他们心情不好,那可就什么都没有了。
实际上,叶月也不在乎他们那点钱。退一万步讲,如果父母真有心帮她过生日,那就算最后只收到一包卫生纸,她亦是心甘情愿;然而事实是他们压根不想付出时间去考虑这些,往往给钱时还一副「你该感恩戴德」的嚣张模样,看得叶月气打从一处来,之后索性连零花钱都不收了。
这么多年过去,纵然心里或多或少还是会不平衡,但她好歹是习惯了自己与叶亮那差天共地的待遇。看到叶亮生日时总能收到他平时嚷嚷着要买的玩具,她却只有一顿无甚诚意的晚餐,若说完全不难过,那肯定是骗人的;不过她足够瞭解自家父母,至今他们还能记住自己的生日,已经非常不容易,她着实不能奢求太多。
这几年间,她年纪渐长,对生日也愈来愈没感觉。唯一割捨不下的,就只有周明毅。
她能欺骗全世界,却终究骗不过自己。即使蒋之博的确在某程度填补了她的寂寞,可她内心深处的空洞,却唯有周明毅能填补。
分明已许久不曾与他共度生日,可是每年的六月,她还是会空下那一天,希望他或许会突然良心发现,跑来约她外出。可惜的是,她的愿望从来不曾实现,只有月历上那个她刻意用红笔画下的鲜明标记,一次次嘲笑着她的傻气。
Chapter 7 梦想啟航(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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