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不得去一趟？
    然后，就是第三个理由了。
    须弥山……不，现在应该叫方寸山，其中有一重妙用，就是可以“度化”，不过收取神魂这事用在人族身上，别说陈洛自己膈应，估计各种风言风语也少不了，少不了会受到一些古板之士的弹劾。
    但是如果用在妖族身上呢？
    人族之光！
    再加上守山僧又偷偷告诉自己，在菩提地，方寸山吞吐鸿蒙之气的效率会更高。
    那还有什么好选择的，就他了！
    摊开二师姐凌楚楚留下的地图，意外发现地图里还包裹着一枚玉简，浪飞仙轻轻一笑：“这定然是老师的嘱托。只有你做了这个选择，才会让你发现。老师就是这样，先让你确定想做什么，再告诉你怎么去做。”
    “从来不会把自己的意志强加给你，甚至不会提起说太多，去影响你的判断。”
    “若是我没有猜错，你如果选择入蟠龙秘境，一定也有另一块玉简。”
    一道暖流从心头涌过，陈洛将神魂探入玉简之中，耳边传来温和的声音——
    “陈洛吾徒：”
    “原本约定的相见之日，为师却要前往天外。人族为重，私情晚叙，于公无碍，于私是为师食言，对你说声抱歉。”
    “出发匆忙，不便多做嘱托，有几件事留与玉简之上，你记在心中。”
    “其一，乃佛门须弥山一事。此事瑶儿已经通过秘法转告于我。菩提地便是最好的种山之处。想必你已知晓上古佛门的存在，菩提地有佛祖遗留的上古佛韵，如非亲至，当今佛门无法感应，须弥山山核养在菩提地，可以隔绝佛门探查。”
    “其二，行狡兔三窟之事。你之道，在于书写红尘之书，此事断不可辍。为师注意到，你的天门三书中，其一为妖鬼之书，或许会有妖族之故事。若人族之书，传与文昌阁，制造你仍然在人族的假象，为师这边已经有相应布置。”
    “若是写出妖族之文，以妖族身份发于妖族。你有血身变神通，应当能瞒住一些时日。”
    “不过切记，若是妖族之书对妖族有用，你可安心留下，自然有人会护你。若是对妖族无用，即可返回人族，前往竹林。”
    “具体妖族身份之事，乃是你三师兄一手操办，不用担忧。你入妖族后，捏碎这枚玉简，你三师兄自然会来寻你。”
    “其三，接下来为师不在宇内，万事以自身为重。少年人不可失了锐气，但也不能拼了性命，凡遇无法应对之敌，以保命为先。你身后尚有为师，尚有竹林。”
    “那地图之内，为师藏了一道神通，相当于为师全力一击。因涉及双天禁令，此为圣堂禁忌之物。你小心收藏，寻常时候不要暴露。真有不可化解的危机，便触发那道神通。”
    “杀他娘的！”
    “最后，为师要说一句：为师对你，很满意。”
    “为师期待你道开九千里那一天！哈哈哈哈哈哈！”
    一道欣慰而狂放的大笑之后，再没有声音传出。
    陈洛心情复杂地收起了玉简，浪飞仙看着陈洛的样子，大概也猜得出玉简中是什么内容，拍了拍他的肩膀。
    “大师兄。”
    “嗯？”
    “三师兄是什么样的人？”
    浪飞仙眉头一挑：“谁跟你说你三师兄是人了？”
    陈洛一脸惊疑：大师兄是花，二师姐能打散天道厄运，估计也不是什么普通来历，现在连三师兄也不是人了？
    合着自己错怪四师兄了。他才是最强人类？
    “不过老三那家伙啊……”浪飞仙微微皱眉，“在竹林的时间太少了，神秘的很。”
    “我也不太熟啊。”
    “大师兄，你骗人！”
    “真的没骗你，他去竹林的时候老赶上我不在。不过你二师姐说过，老三很漂亮！”
    “漂亮？难道他是三师姐？”
    “不，就男的，这一点我肯定。我看过他洗澡！”
    “那你还不熟？”
    “就是因为这件事，我以后就不好意思见他了，所以不大熟！”
    “那三师兄不是人是什么？”
    “这个……你自己见到就知道了。我不能说。”
    陈洛看着浪飞仙一副守口如瓶的样子，换了个话题。
    “那五师兄、七师兄都是人族吗？”
    “那两货是的，虽然有点古怪，不过确实是人族……”
    “嗯，那再说说三师兄……”
    ……
    午夜时分，明月高挂，车厢内是一对师兄弟讨论着老三漂亮还是老二老六漂亮的话题，马车朝着南方一路驶去，转眼就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之中。
    此时，蝉儿轻，月儿明，路旁野花绽放，散出一缕幽香。
    方寸有妖
    第四百四十五章 初闻妖族，套路再现
    清波江浩浩荡荡，经过千里的奔波，宛若从一个血气方刚的小伙子长成了一个稳重的汉子，缓缓地从榆州临安城外绕过，继续东去。
    江畔种满了翠绿杨柳，此时二月初春，若是换在北域，定然还是冰雪消融之景，但在深处南域的临安城，早已草长莺飞。一阵江风吹来，杨柳飘扬，就如同无数貌美女子腰肢摇曳，美不胜收。前朝大儒贺知章就曾见景生情，写下“不知细叶谁裁出，二月春风似剪刀”的千古佳句。
    临安城围湖而建，相传与人族第一位女子半圣妇好有关。当年妇好追击妖族至此，妖族于清波江放毒，欲毒杀人族军队。妇好从数万里外搬来东海无根之湖，破了妖族的毒攻。万年过去，妇好已逝，唯有一座平湖留在了此处。因彼时瀚州尚未攻下，榆州便是人族西处疆域之极，因此名曰西湖。
    此时天光正好，西湖湖畔，有一座望湖楼，望湖楼里人头攒动。无论是衣着富贵的商贾贵人，还是粗布麻衣的贩夫走卒，上到满头白发的耄耋老人，下至黄口总角的垂髫童子，一个个都聚精会神听着台上的瘦削老人说话。那瘦削老人看上去五六十岁，红光满面，一件青布长袍早已洗得褪色，只听他口中清晰，朗声道——
    “少年最是英姿发，另辟蹊径开奇花。若非人族气运降，怎得陈洛救万家！”
    说话的老者中气十足，接着说道：“这首打油诗，说的是那东苍城主陈梧侯开辟武道之事。咱们书接上回，那陈梧侯离京北上，万人相送，三位一品大儒各自赠下八百里春风、八百里光明、八百里坦途暂且不提，只说陈梧侯夜行运河之上，见船灯摇曳，咏下了如今传遍大玄的立志渔灯诗。”
    “月黑见渔灯，孤光一点萤。微微风簇浪，散作满河星。”
    “现如今，武堂遍布天下，武院军校各自争锋，无数不得‘通读’天赋之人，走上了武者之路。当真已是漫天星辰满河星。”
    “今日，乃是《红尘录》第二卷，在下与诸位说解一番。”
    “佳少年北域逞威，俏梧侯东苍立武！”
    说着，那瘦削老人重重一拍手里的醒木，好戏开场。
    《红尘录》，由景王府发行，集合了梧侯陈洛生平轶事以及目前所有著作，被文昌阁评论为武道中人必看的一部书。
    陈洛坐在台下，津津有味地听着台上的老者口沫横飞讲述自己的光辉往事，就像是大夏天喝了一大口冰饮，那叫一个舒爽畅快，只是偶尔也会皱起眉头——
    “嗯？我还干过这事？”
    “嗯？什么时候我被十名蛮侯围攻了？”
    “嗯？什么时候蛮女对我青睐不已了？”
    “嗯……我知道了，是艺术化加工。”
    金瓜瓜坐在桌子上，鄙视的看着陈洛：得是多无聊，居然跑来听说自己的书。
    陈洛招了招手，立刻有望湖楼的小二凑过来，陈洛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银票，轻飘飘放在小二手中的托盘里：“老先生这书说的很好，这是打赏。”
    “多谢公子！”小二立刻感谢了一声，陈洛又说了一句，“稍后还请老先生前往湖畔居一见。”
    小二此时面上流露出为难的神色：“这位公子，老先生只说书，不见客，这是规矩。”
    “无妨。”陈洛摆摆手，从怀中拿出一封拜帖，也放在了托盘里，“老先生看到这帖子，自然会见我。”
    小二一副怀疑的表情，不过客人既然这么说了，他也就只有应下。陈洛又往台上看了一眼，这才起身离开。
    ……
    回到住处湖畔居，陈洛又拿起老师留下来的地图端详起来。在地图中，菩提地位于榆州以南，这也正是他万里迢迢来到临安城的原因。
    此时陈洛已经与大师兄浪飞仙已经分别了三日。按浪飞仙的原意，是要一路护送陈洛入妖族，直到和三师兄见面后才会返回灵州竹林，但是陈洛盘算了一下，自己有一品傀儡崔山阙，脑子里还有个虽然时灵时不灵，但实力也不逊一品的守山僧，再加上战力堪比二品的獒灵灵，三颗虽然没什么功劳但总有苦劳的道君级豆帅，手里还握着封印老师全力一击的地图——
    大师兄的话，好像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
    于是果断劝返浪飞仙，让他回竹林坐镇，主要是赶紧把修为修回来，现在才二品，够干个啥啊！
    没听到二师姐说嘛，花瓣子都打掉了。
    劝返了大师兄，陈洛也不在乘车了。稍微变化了一下相貌，让獒灵灵带着自己一日千里，最终落在了临安城。
    临安城再向南千里便是一座雄关。以前麟皇在位时，人族和妖族合作愉快，叫做“情谊关”，后来武帝登基，直接改命作“镇南关”。
    出了关，便算是妖族地界，人族称之为南荒。
    所谓入乡随俗，要入妖族，自然要对妖族有一番理解才行。可惜獒灵灵是个东海水妖，金瓜瓜又是在浮云山长大，因此势必要找个熟悉妖族的高人指点一番才行。原本陈洛是要拜访临安城紫阳书院的大儒，不过路过望湖楼时，正巧见到了楼外摆放的说书招牌，这才改了主意。
    才不是因为看到说书的内容才跑进去听书的。
    正在陈洛转念间，獒灵灵跑了进来，说道：“公子，老先生来了。”
    陈洛欣然一笑，收起地图，起身朝会客厅走去。
    ……
    陈洛走入会客厅，那之前在台上说书的老先生见到陈洛，先是一愣，随后面露疑惑，起身行礼道：“阁下是谁？为何有我结拜义弟南苑息的拜帖？”
    陈洛哈哈一笑，一抹面孔，去掉了脸上的易容幻术，笑道：“桑公，别来无恙啊！”
    你道这说书先生是谁？正是当年与南苑息齐名，后来立志要为天下人说书而离开京城，在得运楼得说书功德而升为夫子的桑落桑老先生。
    “侯爷！”桑落大吃一惊，随即面露喜色，连忙长躬而拜，“桑落见过侯爷！”
    “快起来快起来。”陈洛伸手托起桑落，引导桑落坐下，这才坐在主位，轻笑道，“没想到中京一别，在临安再次相见。实在是有缘啊。”
    “是小老儿幸运。”桑落目光炯炯地望着陈洛，“侯爷是遇到什么麻烦，不能透露行踪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