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两名少女青涩却动听的歌声，从三楼的教室悠悠传出。
    被搁置在桌上的手机播放着无人声的音乐伴奏，而她们的声音恰到好处地融入了其中，清亮又不失忧伤。
    直至最后一个音完整地结束，她们才整个人松懈了下来，长吁一口气。
    「我觉得这是我们配合得最好的一次欸！」柳綺微向后跨了一步，坐到桌子上并侧过头弯起嘴角，双手撑着身后的课桌。
    「是没错啦！可是，我们明天真的没问题吧？」她身旁的蓝末宜抿起唇，也一屁股坐上了桌子，很浮夸地揉乱了自己的一头及肩短发。
    柳綺微见状笑了笑，拍拍她的肩：「一定没问题的啦！」
    「可是参赛人数超多的欸……明明就是校内比赛而已。而且不是听说前几天预赛的时候，就已经出现很强的参赛者了吗？」她嘟囔着。
    「说不定大家口中所谓的很强，也不过就一般般啊？不要在比赛前就失去信心嘛！」柳綺微安慰着她，随即注意到洒落在自己膝上的阳光，她抬头望向其来处，瞇着眼睛直视窗外刺目的夕阳。
    于是她一骨碌地站直身子，开始收拾书包。
    「也是啦……明天要加油喔！」蓝末宜见她已经开始准备回家，再次叹了口气，提起一旁已收拾好的书包背到肩上。
    「你妈不是已经打电话来催了吗？你就先走吧！明天加油！」
    「嗯！掰掰！」
    「掰掰！」柳綺微笑容满面地向她挥手道别，目送她小跑步地离去后，她也背起书包并关上教室的所有电器，锁门后便漫步离开。
    这几天因为是校内歌唱比赛预赛的关係，所以在经过每间教室时，都可以或多或少听到一些歌声。
    而柳綺微也就这么自得其乐地晃过了每间教室门口，直到她在没有关门的音乐教室旁停下了脚步，心下微讶。
    比赛有说可以用无人声伴唱带，也可以自己伴奏，但大部分的参赛者即便是自弹自唱，也都是以吉他为主。
    少有钢琴自弹自唱。
    音乐教室里的人先是随性地含糊唱了几句，配着简单和弦，而柳綺微停下了脚步，满心期待地等着对方正式练习一次。
    等了好一会儿，她发现教室内的人仍然只是兀自摸索练习着，所以便决定先在一个不会被发现的死角蹲下身等待。
    不待她靠上墙壁调整姿势，那人便深吸了一口气，突如其来地下了前奏。
    几个和弦和一个连音，使得哀伤的气氛慢慢浮现，而演奏者开了口，惊艷了柳綺微。
    是brunomars的《wheniwasyourman》。
    他略带沙哑的深情声音回盪在教室中，明明他唱得极佳，彷彿用尽了所有的精神在詮释这首歌的感情，手下的音符却也是毫无破绽。
    柳綺微感觉自己的心跳正一点一点地随着副歌的到来而加快，她挪挪身子，往门口又更靠近了一点。
    听到他在副歌中似哼唱的长音，她不由得心动了一下。
    尤其是因为他的转音，有点撩人的意味，同时却又不失这首歌本身的感慨。
    她沉醉地听着他磁性的嗓音，偶尔随着曲子的跌宕澎湃不已，偶尔随着弱下的情绪失望透顶。
    一曲终了，柳綺微还差点忍不住鼓起掌来，但她在手掌合上的那一瞬间控制住了自己。
    随着馀音消逝在空气中，她的心跳才总算平復一些。
    她侧耳倾听，发现那人也像方才的她们一样，在曲子结束后大大的吁了一口气，隔了几秒之后，她听到他旋开瓶盖喝水的咕嚕声。
    而门外的柳綺微脑中正天人交战着，其实她真的很想衝进教室认识这个人，可是却又碍于自己的羞耻心所以举足不前。
    左思右想之后，她最终也只是理了理自己被压乱的高马尾，悄然无声地站起身来准备离开。
    「谢谢。」正当她已经踏出第一个步子时，那人恰巧说了句话，而她心一惊，还以为是自己被发现了。
    不过，应该是他在对教室里的听眾讲话吧？
    于是她又准备迈出第二步，岂知，那人又发话了：
    「我知道有人在外面听喔？谢谢你的欣赏。」
    那人说话的声音和他的歌声一样悦耳，不过却不同于方才那首哀伤的感觉，而是慵懒并带着点轻佻地探究着。
    察觉自己被发现了，柳綺微不禁脸一热，也不知道是因为羞赧还是慌张。
    深怕那个人会走出来，于是她完全把要躡手躡脚的这件事拋诸脑后，跌跌撞撞地跑下楼，碰撞声极大。
    她发誓，她一定有听到那个人的笑声。
    一直到柳綺微混入了操场的人群，她才终于敢放慢步伐，心里暗自揣测着。
    既然他今天还在练习，想必是后两天的参赛者吧？那她有很大的可能会遇上他……
    还是他其实预赛前三天就比完了，只是自信地认为自己会进决赛，所以已经开始准备了呢？她烦恼地皱起眉头，想了想，最终释然地吐出了一口气。
    反正无论如何，她都一定会在决赛会场看到他嘛！
    毕竟她有自信，只要再让她听到他的歌声，她就一定认得出来。
    走出了校门后，她推了推眼镜，望着彩霞如顏料般地渲染了整片天空，漾起了一抹期待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