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三哥是商界名流,青年楷模,哪会沾这荼毒人的坏东西?有人别有用心地摆上来,再别有用心地传出去,人家就说三哥这等商界名流、青年楷模怎么也沾毒?前日送来的可不是添福添寿的东西,是别有用心的恶人,存心想叫我三哥身败名裂,我三哥不赶紧离开,难道还等着恶人迫害他吗?!真是岂有此理!”
说着她扭头看向陆阿婆,握着拳小脸犹自愤愤,竟然气得眼泪都出来:
“好婆,你老人家给评评理,三哥学过东洋学西洋,日当夜来夜当日地搏命做事,好容易到今日出人头地,却有人想成心毁了他,他还不能躲不能避吗?他站在原地叫人害死才好?这世上的恶人也太毒辣,怎么不叫天雷都劈了去?!……”
大太太、二太太听得目瞪口呆,没料到这软囔囔的小囡,竟然口舌这么毒辣,有心想大声地辩驳几句。珍卿说着陡然呜呜大哭,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却语重心长向堂中众人诉说:
“本来我是无意多说,既是话讲到这地步,好叫诸位亲眷晓得,三哥挣家业不易,守家业更不易,三哥特特选了和我订婚,是为我上过新式学校,会管家还会交际,会外语还懂经济,上得厅堂入得厨房,家里家外都能应付得。三哥要是不娶我这样的,娶谁能有我这么能干?可怜这么多人心里不平面上不愤,要是有能耐叫三哥早早从命,娶了自家的姊妹闺女,今日哪里还轮得到我?我招谁惹谁了,要受这样的数落,我立时要跟三哥说,这江平我再也不想待了……”
在座的诸位女宾客,听这死丫头一边嚎啕一边嘚吧,听得心肝脾肺肾都要气爆炸。偏偏这死丫头用最愁苦的神情,配着软绵绵的哭腔,却说出最恶心人的话儿。大家看她那哭丧样儿,还不要意思恶言恶语。就等着陆家自己人出头。
陆阿婆听得也是真难受,这个孙媳妇极会装弱卖乖,内里却是个极厉害的人,这是她没有料到的。她晓得维护丈夫是好,但是她说这一番话,没把她公公放在眼里,没把整个陆家放在眼里,自然了,也没把她这老太太放眼里。想她如此行事未必没有浩云默许,陆阿婆心里一阵阵抽痛。
珍卿见陆阿婆脸色淡了,看她手上挂着一串念珠,珍卿觉得不可过分伤及陆阿婆,就上去抱着她转移话题:
“阿婆,你老人家也礼佛吗?我小时帮长辈抄经,抄得手腕疼,出了好多眼泪水呢,不过倒因此练得一手好手迹,我写给阿婆看看好不好?”
陆阿婆霎时间也高兴极了,兴致勃勃地接过这个话茬:“我一小不爱念书,诗啊干啊念得直打瞌睡,常日就是跟姑妈抄佛经。囡囡,你可抄过《大乘起信论》,照着写几个字我看看也好。”
陆阿婆一发话,立刻有佣人搬来桌子,摆好成套的笔墨纸砚,就让珍卿当着众人的面写字。
珍卿在水盆里洗过手,神情渐渐静谧下来,她用极工的正楷,行云流水地写下来。宾客们有人小声议论,陆阿婆叫她们安静,抄经讲究的是静与定,珍卿这一点做得极好,陆阿婆不得不承认,这囡囡是个本事人物。珍卿慢悠悠写了五六张纸,一个小时都快过去,那妇人们大约无聊了,不少都借口如厕溜走,半天不回来。
珍卿每写完一张,用人就拿去给陆阿婆鉴赏,陆阿婆连声说:“好好好,太好太好,囡囡,你写得真好,比明先生写得都好。”
陆阿婆看过又传给众人观看,不管真心假意,大家都是极口称赞的。
珍卿笑眯眯跟阿婆卖乖:“阿婆,那以后我也给你抄经,抄完供在神佛龛前,叫他们保佑您老人家长命百岁,好不好?”
陆阿婆闻言是高兴得很,连说着“好好好”“乖乖乖”,连着给了珍卿三个红包,又叫佣人拿两个妆奁盒送给她,叫她回去再打开看。
珍卿一直留意南边花厅的动静——陆三哥和男客都在那边。那陆家老太爷不知为何,从客厅进出有好几趟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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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1章 陆家人所图谋者
陆家前厅的茶话会还在继续。陆阿婆该了解的已了解, 孙媳妇时刚时柔的态度,必然就是小九自己的意思。小九愿意回来看生病的好婆,并不意味着他还愿意给其他人什么。
陆阿婆忽然觉得心如灰烬, 她不想再继续强人所难,让小九对她的香火情也断了, 干脆托辞身体不适, 叫小九媳妇陪陪客人, 她要回去躺下来。
陆阿婆固然不会再强人所难, 可小九媳妇不把陆家放在眼里, 她心里还觉得不是滋味,就留她应付这些长辈和女客。
等陆阿婆托病离开,珍卿哪还愿意应付这些生人?她直接款款起身跟长辈道歉, 说她身体有一点不适,恐怕是刚才写字累着,恐怕也要先行告辞了。
但陆家姑太太并不容她, 她一直想小女儿嫁给九侄子, 从前年开始不知跟多少人争夺, 几难得叫她姆妈点了头,到了便宜珍卿这小妖精, 这小妖精还这么没家教, 一点不把长辈放眼里,她哪能轻易地放她走。
这姑太太说珍卿目无尊长, 还说珍卿自吹自擂, 说什么内外都能理会得, 却怎么没有一点晚辈的礼数, 长辈贵客在堂却要自己躲清闲, 也不好好说话也不好好行礼, 见长辈不说叫你跪下磕头,前后连膝盖窝子都没打弯,未免不目中无人了。被珍卿得罪的女客同仇敌忾,小声附和姑太太讨伐珍卿。
珍卿刚想装肚子疼脱身,胖妈滋呜一下蹿将上来,一双小眯缝眼凶恶地瞪着姑太太,噼里啪啦地开始破口大骂:
“一张纸画个鼻子,你好大的脸!我打量是哪家的官太太,摆的好大官威啊!你想横挑鼻子竖挑眼,倒想着去你家的老坟地里,把你那死鬼丈夫刨出来,叫他抛家舍业打江山去,给新皇上立下汗马功劳,赏你那死鬼丈夫一个亮光光的爵位,你讨个金闪闪的官夫人做,逢着人叫他给你磕头才体面。
“你一个寡妇失业、傍着娘家的老婆子,克死你丈夫不说,还克得你闺女没人要。哼,母猪鼻子里插根葱,老母猪装起公象来,叫好人家的大小姐,对你跪接跪送的,你个老寡妇哪儿么大的脸……”
姑太太再次被胖妈乱喷,登时气得脸红脖子粗,连一句囫囵话都讲不出,更别提跟胖妈针锋相对地骂。
珍卿听得特别想笑,不过骂人也该点到为止,珍卿上前捂住胖妈的嘴巴,沉着脸呵斥她说:“你今天吃了猪下水出门的?!什么嘴能像你这么臭!我诚心诚意敬重长辈,生怕一点行差踏错,无端端得罪长辈亲戚。你倒好,上来就满嘴跑火车,这下把长辈亲戚全得罪光,我怎么有脸再待着!”
珍卿说完该说的场面话,一边利索地拖着胖妈向外走,一边跟厅中石化的女客诚惶诚恐地赔不是,点头哈腰地说抱歉。虽然胖妈骂的是姑太太,但陆大太太、二太太也脸色铁青,被喷的对象姑太太更是浑身发颤,颤巍巍地癫跑过来,尖声戾气地叫听差来,说今天非要打死这个老妈子。
珍卿哪会叫人打死胖妈,毕竟胖妈嘴巴这么滑溜,专克陆家这种拎勿清的人,必须好好保护我方胖妈。唐小娥和她的侄女唐三喜,一直在前厅的廊檐下守着,见姑太太叫听差要打人,她们自然立刻出来挡人了。陆家大太太还有几分理智,连忙叫下人拉姑太太回后宅。他们不但不能打死人家老妈子,一切戳心刺耳的话最好都不要讲。
既然姑太太没机会耍威风,珍卿她们没有马上离开陆家,就在陆家的敞廓门厅里等待着。珍卿跟女眷们耗了一个多钟头,花厅那边三哥竟然还没有出来,跟那帮遗老遗少有啥好聊的?三哥说不好被什么事绊住了。
珍卿站在门厅向花厅那边观望,正想叫唐小娥悄悄去花厅哨探哨探。忽然身边人都看向她的背后,珍卿诧异地看着不请自来的周惠珍女士。
周惠珍女士虽然文弱寡言,总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但珍卿其实看不出她对她嫉妒愤怒。周女士给珍卿的感觉,反而有一种历尽千帆的沉静。这一会儿,她嘴角衔着一丝薄弱的笑,欲言又止地看着珍卿。珍卿觉得她那笑容很复杂,似是温暖又似是苦涩,似想表达又不得不压抑。
这气氛像珍卿初到海宁的晚上,在珍卿以为不会有对话发生时,这周女士幽幽抑抑地跟珍卿说道:“原来,陆公子喜欢你这样的。”
珍卿无言以答,干脆选择不接这个话茬,只是尽量礼貌地看着她。
周惠珍整理一会情绪:“杜小姐,你刚才面对的场面,其实,我往日面对过许多遭数,我以为长辈们的说话,都是为了我们好,我一直追求贞静顺从,从不敢无礼反驳。除了对长辈贞静顺从,我也没有别的本事,这样的会客场面我都难对付,更遑论大都市里难缠的人……都说夫妇一体,夫唱妇随。如此看来,从前陆公子没有错看我,我却错看了陆公子。”
珍卿微微有点尴尬,周女士如此失意自伤,她倒说不上多不痛快,但更加说不上痛快,且不明白为何特意跟她讲这些。她看着周惠珍大大的肚囊问,很生硬地转移话题道:“你身孕几个月了?像是快要生了?”
周惠珍母性地一笑,神情柔软地摩挲着肚子,没一时,她的眼神又渺渺地飘乎起来,露出似荏弱似顽强的笑容:“我丈夫生病了,我到江平问有没有好大夫,没想到陆公子带杜小姐回来,陆家大伯母叫我过来。其实,我晓得她的用意,不过想到有求于人,便觍着脸过来了。”
说着周惠珍欲言又止,像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周女士现在的情态,让珍卿想起三哥跟周惠珍退婚,周哭得极失态的那一回。她似乎变化了不少,至少一直没有见她哭。
珍卿并没有主动问什么,周惠珍就讲起他的丈夫,说她丈夫是一位中学□□,性情温良待妻儿也体贴。他们结婚后日子过得不错,所以周女士后来也想开了,若真嫁入谢公馆那等高门,日日对着不喜自己的丈夫,日子还不知道多难熬。她与她现在的丈夫一起,小家薄产的其实很省心。
珍卿微微定神审视着周,她脸色很明显的憔悴,她刚才说她丈夫生病了,莫非她丈夫病得很严重?她视线下垂看周的肚子,到底有些不忍心,还是搭了一句话:“过去的事都过去,周女士擅自珍重。呃,若要找医生的话,我对江平人生地不熟,不妨我……跟三哥转告此事,请他帮你先生寻个大夫。”
周女士却蓦然眼圈泛红,嘴里挤出破碎的话语:“如此,就多谢了,杜小姐,我还有一事相求……”
去上完厕所的胖妈回来,听见周小姐的话尾,语气特别冲地跟她嚷:“周小姐,你也有室有家的人,肚子里揣着别人的崽儿,跟我们小姐瞎聊什么呢?”
周惠珍女士惹不起胖妈,又冲珍卿幽幽抑抑地一笑,又露出欲言又止的神情,转瞬又似乎丢开手,直接走出了陆家大门。珍卿有心追上去问一下,但这时唐小娥跑回来,说陆家人为了一块地皮,一直在刁难三哥,她也顾不得什么周女士了。但保护三哥的唐万贵说,三哥心里有成算,叫她们不必担心。
胖妈在珍卿耳边唠唠叨叨,说这周小姐嫁了个教书匠,日子肯定过得紧巴巴,说不好眼馋三少爷的富贵,又在转着什么歪念头,叫珍卿不要自找麻烦,也别给谢公馆招惹是非。
珍卿看着南边花厅那边,一时半会没空理会这一茬。
陆浩云的祖父陆老太爷,说为了陆家的基业存续,腆着老脸求孙子浩云将某处地产,低价或无偿转让给陆家,以为复兴陆家事业的保本压仓地。在珍卿忧心等待的时候,他甚至想跪下逼孙子就范,但陆浩云一直无动于衷。叔伯兄弟们就不让他离开,堵住路痛心疾首地指责他,说他忤逆不孝、冷酷无情,推推搡搡的,看架势差不多要拳脚相加。
守在室外的唐万贵两个保镖,马上冲进来保护陆浩云。那陆老太爷又霍然起身,颤巍巍地被人扶出去。陆老太爷一打岔,这一触即发的形势就散劲了。但他们还是不许陆浩云离开,陆浩云也叫保镖按兵不动。陆老太爷没一会就回来,状态比之前更加虚浮,昏昏然地都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陆家人逼迫陆浩云把地让出来,人家的亲爹不愿意出马,而二位伯伯又是隔房的,又靠陆老太爷这个祖父镇场。陆老太爷状态这么糟糕,对方的气势一落千丈。
正这时,有人在外头“梆梆”打门,听见管后院的女执事在外面嚷:“太爷、老爷、少爷,老太太急着找九少爷,正发脾气砸东西呢,请九少爷快随我去一趟。”
陆家长房少爷打开门骂走女执事,然后“邦噔”一声把门撞上,陆三哥却站起身来,扣起西装中间的扣子,不看向任何人,淡漠地说:“诸位觊觎的那一大块地皮,我已经赠送给他人,诸位不必再费心思。”
这帮馋得眼红的寄生虫,哪里会相信陆浩云说的,只以为他在讲借口呢!
陆浩云话音刚落下,管家就跑过来报告,说驻江州的十一军军长武向华将军,派人给九少爷送来一封军事专函,军爷们要请九少爷亲自签收。现在有一句俗话叫:乱世英雄起四方,有枪就是草头王。十一军的武将军可不是草头王,人家正经是应天中央封派的正规军。陆家的老少爷们不敢怠慢,赶紧放出半天不想放的陆浩云。
……
第302章 江平漫游二三事
陆浩云请送军事专函的军官进来。来人异常客气地送上函件, 陆浩云看了武将军的信,当着陆家人的面签了函件,告诉懵然的一众陆家老少:
“江平新修的铁道穿城而过, 现在城内地价一直在涨,所以军中用地也紧张。我当初买进郊区那块地皮, 本是为帮朋友渡过难关, 多年以来一直闲置无用, 现在能应天国府出一份力, 实是陆浩云的荣幸。诸位, 难不成还想跟武将军抢地皮吗?”
陆家老少面面相觑,惊诧惊怒惊魂难定,世上怎么会有陆浩云这种人, 白白把下金蛋的金鸡赠出去,却不愿意送给自家血亲?
空气中酝酿着微妙的气氛,陆老太爷猛地站起来, 拄着拐杖又急匆匆跑向厕所, 他的子子孙孙想叫他拿主意, 可没人能把内急的人叫回头。
珍卿还在门厅里等三哥,刚才一辆军用吉普停在陆家门外, 然后就走进来四个威风凛凛的绿军装, 跑到三哥所在花厅那边去。然后又看见陆老太爷跑出来。
这陆太爷进进出出七八回,原来去的是五谷轮回之所。所以不管好人坏人, 都有老的时候。人一老了, 就容易尿频、尿急、尿不净, 陆太爷也许想做个有威严的大家长, 貌似他的膀胱不愿意配合她。那些军人是来找三哥的, 看这架势是友军来着。
珍卿正在想些有的没的, 有个丫鬟送个妆奁盒过来,说是三哥的亲生父亲送给新妇的订婚贺礼,珍卿一打开,就被这盒里的珠光宝气闪着了。送东西的丫头向后院方向一指,珍卿看到东北角的屋檐后面,有个落拓的青衫文士看向这里,当他发现珍卿看过去,立刻扭头向后院走去,有一只脚似乎还有点跛。
珍卿怔怔望着他离去的方向,好像什么也没有想,又好像什么都想了一遍。她愣了不知道多久,三哥拉起她向大门外走,珍卿指向胖妈捧着的妆奁盒子,告诉三哥是他亲爹送来的。
三哥也回头望了一会,珍卿觉得他的眼神里,有点对既往人生的纠葛,但一切终究归于沉寂,对珍卿沉沉一叹:“收下吧。”
他们坐上车之后,珍卿小声地问三哥:“陆伯父的脚——”三哥难得幽一叹:“他去乡下看望妻女,雨后路滑马车翻到沟里,把腿脚摔坏了。”
珍卿得知缘故,心里也有几分唏嘘。
陆家老少走出大门看他们离开,陆家二伯看向陆家大伯:“此子是家门叛逆,让他就这样走了?”
陆大伯仰头长叹:“晚了,晚了,他长大了,不好威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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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平百里之外的应天
闫崇礼在海宁抓了数名社会党人,顺藤摸瓜捣毁社会党数个据点,一时大灭匪谍势气大涨我方威风,韩领袖一高兴,又让闫崇礼回到中央调查处。
因为情报反间谍工作有变化,韩领袖特意唤聂梅先回应天述职,他先苦口婆心地安抚他一番,然后就告诉聂梅先,以后凡属党政经济文化方面的事,都交给闫崇礼的调查处去办,而甄别匪谍、监控军队的事,便交由聂梅先的特务处办理。领袖还说西北大战虽已取胜,但有些割据一方的地方军阀,还是想对应天政府阳奉阴违,特务处必须派人严密监视。还有盘踞在华南三省交界处的那些-……
总之,聂梅先被人虎口夺食不说,又要被送到前线冲锋陷阵。聂梅先从韩领袖官邸出来,说不上高兴或不高兴,做领袖的还愿意拿话哄劝你,就说明你还受他的器重。不过闫崇礼这个猖狂小人,从领袖的职能化分中,把海宁这个人人争食的肥肉夺走。在海宁闫崇礼从他那劫走的匪谍,因为是在参与抵制货运动时被捉获,也变成调查处的管辖范围。想起跟闫崇礼的新仇旧恨,想到闫抢他功劳害他兄弟,一时不能报复又使特务处士气低迷,聂梅先无论如何咽不下这口窝囊气。
聂梅先跟韩领袖述完了职,趁着待在应天的机会,秘密见了一个同样在京述职的封疆大吏。
闫崇礼之前跌得那么惨,除了聂梅先把闫的贪腐罪证送到领袖面前。滕将军在领袖夫人那也进过不少谗言——因为闫崇礼偷了滕将军的镇纸。上一役原指望打得闫崇礼永难翻身,谁想到爱莲娜冷不丁冒出来,三招两式让闫崇礼咸鱼翻身了。
应天军委会的陆军次长兼粤州大元帅滕将军,是聂梅先的老乡兼革命领路人,他曾在战场上救过他的命,后来他又偶然救过滕将军。他们二人派系、职位有别,明面绝对不会交往过密,但私下的情份却好得像父子。
闫崇礼在粤州军校做兵器室副主任时,配发枪械子弹时就给滕将军使绊子,让滕将军麾下将士白白伤亡许多。滕将军很厌恶闫崇礼这小人。闫崇礼偷滕将军的镇纸,更把滕将军得罪狠了。
滕将军此时恰在应天公干,说起闫崇礼还似余恨未消。他跟聂梅先两下里一合计,决定共同对付闫崇礼这混账。
聂梅先在闫崇礼的中央调查处,埋伏着两个非常得力的暗桩。今年前后给闫崇礼添了不少麻烦。只是前阵子闫崇礼落了势,聂梅先放在闫身边两个暗桩,也被闫派去外地执行秘密任务,便叫闫崇礼与爱莲娜勾连上,他一点也没有察觉到。
闫崇礼从海宁抓的社会党人,包括□□领袖金俊武和工运领袖房大川,他们都是闫崇礼升官发财的大筹码,闫正想从他们那套取更多讯息。聂梅先通过隐秘的渠道得知,社会党方面正在组织人力,意除清除叛徒房大川,同时营救坚贞不屈的好同志金俊武。聂梅先决定利用他在调查处的暗桩,让社会党的行动取得成功。他作为潜伏后台的黄雀,再将前来行刺和营救的社会党一网打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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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家的麻烦事暂时告一段落,珍卿跟三哥讲了周惠珍的困难,三哥看起来不大热心。他退婚后从未留心周女士的事,亦不知她嫁得何人、住在何处,他也决不可能去询问陆家的人。他更不想为不相干者大动干戈,就告诉珍卿决定不管周惠珍的事。
他们此番出行除了看望陆阿婆,还计划观山玩水放松一番。江平内外的风景名胜就极好,他们决定先在江平左近游玩。与他们同行的游伴,还有三哥几位极要好的友人,有在政府做事的明国桢先生,做古董字画经济人的葛继英先生,还有从事教育事业的庄行俨先生……
珍卿和三哥现在住的徐家老宅,原属那位收藏大家的徐澎老先生。徐老先生自杀身故后留下的烂摊子,就是三哥跟这些朋友一同帮办。他们都是学问人品上佳之人。
江平内外风景之秀丽,恐怕连天上神仙也要艳羡。珍卿他们清澄的苏湖上划船赏景,在有名的花港上观赏游鱼,在柳堤的茶社里听戏饮茶,还在南郊的园林里观荷采莲,三五天四处游玩吃喝,珍卿觉得快乐之极。
有一天,他们到苏湖附近的文溪河边吃虾。珍卿没想到这里流行吃活虾子。在政府做事的明国桢先生,是个到处门径很熟的美食家,他热情地给珍卿讲解吃生虾的技巧,说怎么把生虾按在嘴里,牙齿舌头配合着用力,就能啮到那弹跳的活虾肉了。真是老饕才能轻易获得的技巧。
珍卿看着旁边的人大啖活虾,又听着面前的明先生详讲感受,说到虾肉到嘴里还在跳,她想起幼时腊肉长蛆的情景,生生把自己给恶心吐了,倒把三哥和朋友们吓一跳。珍卿说生虾里怕有寄生虫,她也吃不惯这种生食,大家连忙说不在这里吃活虾。他们转移到一个家常饭馆,三哥他们就遇上一个暌违许久的熟人。第二天就计划往这熟人的地盘游逛一番。
第二天一早将出发的时候,三哥接到一封电报。他耐人寻味的神情,让珍卿也有一点紧张,赶紧问他是不是出事。三哥犹疑一阵告诉她,爱莲娜好像被人杀死了。珍卿问三哥怎么知道的,三哥说他一直叫人盯着爱莲娜。
三哥没好告诉珍卿的是,对于仿似附骨之疽的爱莲娜,他早已经动了杀心,然而事关人命他未敢轻易施展。没想到有人在他前面动了手。不过不管是谁杀了爱莲娜,对他们来说,都是去除了一桩心腹之患。爱莲娜的死亡阻碍不了他们的行程,三哥跟昨天偶然邂逅的朋友约好,今天去他的地盘上看一看。
三哥他们的这位老朋友,其实跟杜教授也是老相识,他是教育界有名的创新教学的大拿——宫以麟先生。
宫以麟先生在江平的明庄县试验教学,试验方式就是让学生边工边读,试验对象包括村童、报童、流浪儿、工人等——多是没有时间和财力正常就学的群体。
穿到民国好好学习生活 第33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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