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您晓得自家孙女,她是个自尊要强的,不想无故占我的便宜,我才以租赁之名给她住。这房子是我诚意要送,只差一道法律程序就是她的,所以说起来也是您的,你们祖孙何必搬它呢?”
杜太爷傻傻张着嘴,一时不晓得如何反应,他悻悻地,在心里转着好多头绪,转到最后,兴奋激动的劲头漫上来。
他过来握着三哥的手,颤抖着问三哥:“后生,你是真心话啵?”
陆三哥说当然是真心。
杜太爷激动得不行,往房里的祖宗牌位拜拜,喜极而泣地拉后孙子说:“那咱俩现在就去扯证吧!”
杜太爷现在也懂点行,给未成年的人签纯受利的合同,可以不用经过本人,他肯定不会叫珍卿知道。
他觉得这事美得很,不吭不嗯地,他给珍卿弄了俩小洋房,多美啊。
陆三哥无奈地说:“杜祖父,今天时辰太晚,明天再说吧。房子跑不了。”
第二天早上,陆三哥一早出门,杜太爷笑眯眯在门口目送他。
珍卿真是纳闷,杜太爷原本对三哥没好脸色,暗戳戳想叫他搬出去。这两天他态度有点怪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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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教授《神话通论》一印出来,就给珍卿送了五本。珍卿正好给朋友们一人送一本。
她先前校对就认真读过,现在看还觉得很有意思。
这本书是杜教授遍稽群籍,花费四年功夫写成的。
书中结合不同国家的历史伦理、传统习俗,对中西的神话作了探索性的比较研究。
珍卿觉得《神话通史》既见功底,也难得充满趣味。
她觉得美中不足有两点:一对西方神话评价过高,珍卿觉得中国的上古神话,很多东西可以发掘,虽然内容比较零碎,比不上希腊罗马神话,经过前人整理筛选,内容系统而完整,思想性也很强。
第二个美中不足处,珍卿觉得论述太充足,对故事的推证不够详实。
但还是瑕不掩瑜。
所以,不能只看到杜教授脸白,还要看到他的真才实学。谢董事长看上他,当然不只图他长得俊。
这时节才有冬天的感觉。
南窗迎灯坐,凄凄岁暮风。狞声难惊心,为有书为朋。
这种感觉真是好极。
正瞧着《神话通史》,金妈、胖妈、袁妈一道来了。金妈、胖妈给珍卿织了一套绒衣,袁妈给她做了件棉旗袍。
珍卿先试袁妈的棉旗袍,说松松爽爽的不太厚,正适合在家里穿着,赞了袁妈一番。袁妈见手艺受赏识,她特别高兴。
绒线衣的上衣是金妈织的,下衣是胖妈织的。
但下衣臀围有点瘦了,珍卿穿着稍有点紧,胖妈摸着珍卿的腰臀,大惊小怪地说:“五小姐,你什么时候胖了?”
金妈打开胖妈的手说:
“十七八的闺女,正是长血肉的时候,五小姐的体格再不算胖的。五小姐越发长大,有些衣服该放放了。”
金妈叫胖妈去把绒线裤改改,胖妈手艺现了眼,有点不高兴。
金妈叫袁妈也先去忙着,她留下来检查这阁楼四处,说没想到一阵北风来,冷不丁这么冷,问珍卿屋子漏不漏风,晚上睡着冷不冷。
这小洋楼有管道供暖,晚上确实没觉着冷,就是听见风呜呜地吹。
金妈走后她也不看书,她准备构思小学教科书的插画。
楼下杜太爷又开了戏匣子。
搞不清杜太爷咋想的,好像从某个时候开始,老头儿心情越发好,没事哼着小曲儿,还会无缘无故地偷着乐。
珍卿按着脑袋□□。
也许是因为天气乍冷,珍卿听着戏匣子觉得烦躁,干脆收拾好绘画工具,打算找个暖和的咖啡馆待一会。
她就在附近找个地方,还是黄大光跟着她。
珍卿在街道外,看见一张新的通缉令,很多通缉犯都有照片,照片里有的人看起来并不那么凶恶。
她觉得后脖子发冷,昨夜又听见一阵枪响,也不晓得是不是□□。
她莫名想起明衡表哥,她猜他大约是活着的。上个月才收到姑奶奶的来信,说若衡表姐怀孕,大家非常高兴,连二表娘也精神不少。
昱衡表哥也有好转,二表娘寻了个丫头侍候他,那丫头知书识字,常给他念报读书听,两个人倒也相得。
“珍卿!”珍卿正在思忖,忽听人叫惊了一跳,没想到卢君毓竟在这。
第188章 母子关系的破裂
珍卿正在看布告墙, 思绪纷纭,忽听见卢君毓背后叫她,她吓了一大跳。
她疑惑片刻, 从那布告墙上走开,卢君毓面现欣喜:“我听你祖父说你病了, 看能不能登门看病。”
珍卿听得有点诧异, 旋即反应过来, 大约杜太爷接过卢君毓的电话, 但杜太爷故意隐瞒, 她说:“你别见怪,我祖父思想传统,不习惯男女交际。”
卢君毓握手欣喜:“珍卿, 你跟我解释!我真高兴。”
珍卿转换话题:“你找我什么事?”
卢君毓说看了她的新文章,觉得好极,就是想跟她讨论一下。
第二个原因是, 他有两张西洋交响乐会的票, 想请她去听音乐。
他这么小心翼翼, 作小伏低,珍卿真不晓得怎么拒绝。沉默了一会儿, 她还是狠狠心, 说她恐怕没有闲空,把她要画的教科书插画亮给他看。
卢君毓摇头苦笑:
“珍卿, 你像一座守卫森严的城堡, 外面是护城河, 河过去是郭, 郭过去还有城, 一层层阻住我。我这么喜欢你, 可你真叫我感到彷徨。”
珍卿吃软不吃硬,看他放下身段示弱,一点儿没有逾矩之处,她反倒不能再在言行上发狠。只好无声地低头,看着带着飞毛的小皮靴,还是三哥给她买的呢。
其实该说的话都说过,她不会把“我不喜欢你”放在嘴边。
他们找个咖啡馆坐下,珍卿拿出纸笔开始构思,琢磨一会就灵思泉涌,专心致志地画起来。
卢君毓看她画画,觉得真美好。可是过半个钟头,家里听差找到他,说他父亲的坐驾被人袭击,路上出了车祸。
他见珍卿聚精会神,完全忘我地作画,跟黄大光讲一下,他就匆匆地走开了。
三哥找来的时候,正看见卢君毓匆匆离开。
珍卿画的是三年级语文课本插图,这一会儿刚画好的一课,是个挺熟悉的故事:
说过年要吃点好菜饭,吃什么呢?先说杀鸡,鸡说它会啼鸣报晓;又说杀狗,狗说它会看门守夜;又说宰牛,牛说它会犁地耕田;又说杀马,马说它会拉车驮人,最后只有杀掉一无是处的猪……
珍卿翻翻自己作的画,合上画本休息一会,因为对自己的工作满意,她脸上不觉挂着浅笑。
陆浩云是疑心生暗鬼,他猜测,也许小妹跟那位卢君相谈甚欢,金妈说五小姐嫌吵才出来,但她平时不容易受干扰,这一回是为什么?是跟卢君约好的吗?
他厌恶疑神疑鬼的自己,可他控制不住。
珍卿看见三哥,惊喜地叫一声,然后收拾东西跑过去,问他怎么知道她在这儿。
陆浩云不想说,他是一家一家找过来的。他若无其事地说碰巧看见她。
他说带珍卿回家,珍卿撒娇:“家里饭食,总是迁就祖父的口味,一味腌腊。今天是礼拜天,我也想吃吃南方风味,或者西餐也行啊。”
三哥跟珍卿坐上汽车。
三哥看她嘴里哈白色,在外面才走一阵,她鼻尖就冻得粉红,他帮她把围巾裹严密,看到她玫红色的绒线领子,笑问:“金妈的绒衣织好了?”
珍卿点头说:“金妈是细心人,织得不错。胖妈织的绒线裤,有点瘦。”
陆三哥安静地挑眉,记得听过一耳朵的事。上回在谢公馆量身做冬衣,裁缝跟妈妈说,小妹再次发育,臀围和胸围都有变化。
陆浩云抿一抿嘴,克制住不让思想走远,不动声色地问:“是去望鹤楼吃江平菜,还是就近吃点法国菜?”
珍卿见天色阴沉,想一想说:“三哥,不要走太远吧,说不定会下雪。”
这是下午五六点钟,这家不大的法餐厅,侍应生给他们点过单后,没一会人都走光了,珍卿感叹:“天气一冷,大家也懒得外出用餐了。”
“我把这里的桌子买清了。”三哥摆弄着餐巾,淡漠而寻常的语气。
珍卿看着三哥,半晌无语,然后问:“是怕有人打扰吗?三哥,你心情不好吗?”
三哥看一下手表,有点疲惫地看外面,说:“我忽然发现,交情不错的洋人朋友,也会因为国家强弱,调整对你的态度。。我觉得失望。”
这当然不是真话,他为小妹跟卢君在咖啡馆约会闹心,谢公馆也有一些烦心事,然而都不方便讲。
珍卿拍一下他的手,露出理解的表情,说:
“《圣经》里说,上帝是唯一的神。不信上帝就会下地狱。
“照这样说法,上帝的地狱里头,占位最多的该是中国人。
“但你看但丁游地狱所见,异教徒有荷马、苏格拉底,犯淫邪的有特洛伊的海伦,还有但丁的仇人、老师,各种稀奇古怪的人……
“古希腊罗马神话认为,人的灵魂是不朽的,作为人过的人生,只是不朽灵魂很短暂的经历,地狱才是更长久的居所。然而西方的地狱里,一个中国人都没有。
“三哥,你晓得说明什么吗?”
陆三哥按着额头轻问:“说明什么?”
珍卿摊开两手,理直气壮地说:
“说明洋人看不到中国人,连在地狱里,都不给中国人留位置。那在天堂里,就更没有中国人的位置。
“三哥,不给你留位置的人,你何必太在意他?!”
陆三哥眼睛blingbling的,耸耸肩怪异地说:“很荒诞,太绝对,但很奇怪,你的安慰方式竟然奏效。我感觉好很多。”
三哥的酒来了,珍卿的前菜也来了,珍卿得意扬扬地说:“我若把这个概念写成文章,一定有人拍案叫绝。”
陆三哥喝一点酒,笑得很温情:“你知道吗?妈妈和二姐,说你是我们家的天使,带来的都是福音。”
珍卿耸耸肩,小模小样地说:“我何必是天使呢?我如果是天上下来的,一定是西王母派遣的仙女,跟上帝一点关系都没有。”
三哥好奇:“为什么是西王母派的?不是女娲、嫦娥派的?”
珍卿喝一口汤说:
“女娲娘娘早就神隐,不管人间的事。嫦娥是偷药成仙,没有什么功德。
“道教的神仙体系中,西王母是女仙之首。
穿到民国好好学习生活 第26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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