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程婧青拿了家谱出来递给肖梨。
    然后，就见自家女儿脸色越来越严肃。
    “小梨，怎么样？”
    程婧青的声音里，透着一丝明显的紧张，那双因为常年操持家务而不知不觉变得粗糙的手，亦是紧紧交握在一起。
    肖梨眉头越皱深，慢慢看向程婧青的眼神，也带上了深意，“妈，你确定，这是我爸的生辰八字没错？”
    “嗯！我确定！”
    当初和肖文明领证之前，她亲眼看到肖婆婆拿着她和肖文明的生辰八字去找算命先生算命。
    绝对不会有错！
    肖梨抿嘴，在亲妈紧张地目光注视下，缓缓说，“如果……生辰八字没问题，肖文明，他，绝不可能是我的亲生父亲。”
    说实话，肖梨自己，都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养了自己十七年的父母，不是亲生的。
    刚回到亲生父母身边……
    又发现，‘亲爹’也不是亲爹？
    所以，难怪老祖宗要说她‘尘缘未了’……就她身世这复杂程度，都赶上狗血小说了，还不是一般作者可以写得出来的那种。
    忽地，程婧青脚步踉跄了两步，需要顺手扶着旁边的餐桌，才能让自己勉强站稳。但那神色，还是一样的慌乱，久久不能平静。
    肖梨犹豫了下，问，“妈，你……不知道我不是我爸亲生的？”
    程婧青狠狠摇头，“不知道，我不知道……要是早知道，我怎么可能会嫁给他，怎么可能会在肖家委屈自己那么多年……”
    父亲是大学教授，母亲有着自己的事业，发展不错，程家在当地，也算是有知识有文化的有钱人。
    当初，她第一次和几个女生去酒吧，喝醉了酒，一觉醒来，就发现肖文明睡在自己身边，两人皆是不着、寸、缕……
    后来，她怀孕了。
    不敢告诉任何人，却因为孕反说来就来，还是被家人发现了。
    父亲是大学教授，却也是一个不听任何人辩解劝解的老顽固，追问之下，知道肖文明就是孩子的亲生父亲，二话不说，就逼着程婧青和他结婚。
    程妈妈劝来着，劝来劝去，根本就劝不过，最后反倒把自己的劝没了。
    时过多年，程婧青到现在还记得，妈妈为了阻止自己和肖文全结婚，在赶来途中遭遇车祸那浑身是血的模样……
    妈妈没了。
    父亲又只在乎自己的面子。
    年纪轻轻的程婧青，完全看不到自己生命里还有一丝光亮，就这样走进民政局，和肖文明成为了夫妻。
    婚后，不论她受了多少委屈，不管她过得有多么艰难，都没有给那个冷漠的父亲打过一次电话，诉过一次苦。
    甚至，从领结婚证到现在，她，再也没有回过那个已经没有人情味的‘家’。
    一直以来，肖婆婆敢如此欺负她，大概也是看她娘家无人撑腰吧？
    她一直逆来顺受，除了有点‘自暴自弃’之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为了暖暖……
    肖文明第一次对自己动手，肖婆婆也跟着帮忙的时候，程婧青就想离婚来着。
    是暖暖，是小小年纪的她，哭着喊着让她不要和爸爸离婚，不要让她没有爸爸，不要让她没有家……
    她才会……隐忍到现在。
    如今，暖暖不是亲生的……
    肖文全也不是她孩子的亲生父亲……
    自己之前忍耐的十几年，突然，就变成了一个笑话。
    程婧青闭上眼睛，眼泪，不受控制的从她的眼角流了下来，“小梨，妈妈要是可以早一点找到你……就好了。”
    第10章 搬出肖家
    肖梨轻笑，“不晚……妈，你想做什么，现在也可以，我，都支持你。”
    程婧青深深的看着女儿，确定她眼中没有开玩笑的成分之后，转身回屋，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
    说是东西，其实就只有几件旧的换洗衣物。
    肖梨跟过去看了一眼，才发现，亲妈昨天接自己穿的那一身，竟是她衣柜里最好的衣服了。
    这些年，程婧青一个人摆摊，靠卖自己做的卤味小吃赚钱，养活一家子人，根本就没有剩余的空闲钱。
    刚才给婆婆的，已经是整个家庭中所有存款的一大部分了。
    程婧青走到还在继续扇自己巴掌的肖婆婆身边，把她刚刚揣进兜里的两千块钱，拿了回来。
    “以前，是看在暖暖的份上，我才对你们家一直忍耐，现在暖暖回去属于她自己的地方，我也再无后顾之忧，便再也不会受你们欺负了。”
    似乎完全没有听到她说的话，肖婆婆眼中一片迷茫。
    程婧青失笑，站起来牵住女儿的手，“小梨，妈妈带你搬出去住。”
    “好~”
    刚走了两步，肖梨忽地停下来。
    程婧青侧脸，“……？”
    肖梨，“妈，你平时出摊用的工具呢？”
    程婧青有点懵，“你是指……小推车？”
    “嗯嗯！”
    “在楼下，怎么了？”
    “我们推着一路叭~”
    “……”
    “怎么也算个小家当，不用平白便宜了肖家！”肖梨装作一副恶狠狠的样子，眼中却是多了一抹精光，“而且，万一还有用呢……”
    程婧青想了想，觉得，是这个道理，“好，我们推着一路。”
    毕竟，她要养活女儿，还得继续摆摊。
    肖梨欢快的为自家妈妈拍拍手。
    有摆摊用的小推车，她就可以摆摊帮人算命赚钱啦~
    母女手上就只有不到三千块钱，现在租房子都是押一付三，她们连一次性押金付不上，就有点郁闷。
    不过，既然出来了，再让她们回去，肯定不能。
    两母女最相像的地方，就是……倔和傲。
    “妈，要不，我们先找个便宜一点的旅馆？”
    再便宜的旅馆，一晚上也要好几十块钱，她和小梨每天还要吃饭，她现在身上的钱，大概也撑不了几天时间。
    程婧青有点发愁。
    知道亲妈担心的是什么，肖梨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妈，我们先找地方住下，然后再想办法，你要相信你的女儿，她有能力保护好你。”
    摆摊算命是一条路。
    古玩街捡漏，也是一条路。
    她可不认为，从破破烂烂的肖家出来之后，她和亲妈反而过得更苦。
    对上女儿无忧无虑的笑颜，程婧青感觉，这些年一直萦绕在自己身上的阴霾，似乎都因此而消散不少。
    “嗯，妈妈相信你。”
    笑容没有持续多久，当看到女儿固执的拉着自己走进一家门口有喷水池，大厅辉煌大气的豪华酒店……
    程婧青双腿有点发软。
    偏偏，她不能提出反对。
    因为，刚刚才说了自己会相信女儿，这么快就提出反对意见，会让女儿觉得她不相信她。会惹她不开心了。
    交了一千块押金，开了一间价值688的标准间，程婧青感觉自己整颗心都在因为心疼钱而滴血。
    肖梨被自家亲妈的表情看得一阵好笑，“没什么好心疼的，妈，你应该想，这钱要是落到那个老太婆手里，不用两个小时可能就打水漂了。”
    “你再看看我们现在，用不到一半钱就可以住一晚，是不是非常值哇~”
    程婧青，“……”
    这么一说的话……
    值。
    太值了！
    把小推车寄存前台行李房，肖梨欢快的拉着自家亲妈乘电梯上楼，刷卡进房间，躺在柔软的大床上，整个人都感觉放松了。
    睡一晚上硬沙发，连身都不敢翻的感觉，实在太难受。
    她一辈子都不想再有第二次经历了。
    见女儿舒服的眯起眼睛，程婧青好笑的同时，又有点自责。
    本来，小梨生活在有钱人家，生活里所有东西都是最好的，跟着她第一天，却连一张破旧小床都没有……
    不是她不想把自己的房间让给女儿。
    她愿意，肖文明绝对不会愿意。她只怕，肖文明回来，看见女儿躺在他床上，会大发雷霆，连着女儿一块打。
    “小梨，对不起，是妈妈没用，妈妈不能给你想要的……”
    肖梨睁开眼睛，侧脸看着亲妈，眼睛里除了笑意和真诚，没有一丝的埋怨与嫌弃，“妈，你肚子饿不饿？”
    “……？”
    “刚才前台说，她们酒店的自助餐和下午茶都还不错，要不，我们去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