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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室难为 第65节

    “少夫人可有看中的?”人牙子小心翼翼的问,心里直打鼓。
    “元宝,去给几位端些茶水点心来,咱们坐下聊聊。”沈兰溪道。
    元宝稍一愣,屈膝去办了。
    这话,那人牙子再看来的视线顿时变得古怪了起来。
    沈兰茹察觉那人神色变化,生怕她会觉得沈兰溪好欺负,虚张声势道:“我二姐姐和善,也舍得吃穿用度,但若是有人因此想欺上瞒下,先想想自己有几条命来偿还。”
    闻言,沈兰溪一口金银花茶险些喷出来。
    侧眼瞧去,那姑娘小巧的下颌微抬,端的是一副不可欺的架势,到底是做主人家的,话语稍凌厉些,身上经年累月的气度便显露出来,与面前站着的几个缩头缩脑的对比明显。
    沈兰溪在心里叹息一声,指了元宝几个搬来的圆凳让他们坐,“都抬起头来,不必怕,就是寻常问问话,老实答便是了。”
    这一问,沈兰溪从几人的姓名问到了祖宗八代,足足用了一个时辰,眼瞧着到了晌午,这才敲定了三个人,年岁相差不大,都不过十八。
    一手身契,一手银钱,钱货两讫。
    “那就不打搅少夫人了,小的先行告退。”人牙子笑得露了牙花。
    不愧是高门大户的夫人,都不压价,比平常多赚了几十两呢!
    “阿芙,去送送。”沈兰溪招手唤来女婢。
    呼啦啦的一群人离开,院子顿时清冷下来了。
    沈兰溪瞧着面前压着喜色的三个人,道:“你们许是也听出来了,我要的是识字,读过书的,买你们来,不是让你们在后院儿伺候人的,明儿起,你们三个随着元宝去铺子里做事,听她的吩咐。”
    瞬间,几人脸上的喜色再也遮不住,面面相觑后,跪下给沈兰溪磕头道:“多谢娘子!”
    沈兰溪微微侧身,避开了这礼,生怕折寿,“起来吧。”
    等人退下去,元宝才双眼发光的问,“娘子,做甚给我买伙计啊?”
    沈兰溪把手里的三张身契递给她,“城南的铺子已经收拾好了,你先带他们一带,过些时日,调两个去城南新铺去,那边的铺子没有租子,赚多赚少都是进了我的荷包,好好干。这身契你收着,如今是大掌柜了,手下总要有两个人手帮衬你,到时也不必日日拴在铺子里。”
    元宝笑得欢喜,“多谢娘子!”
    沈兰溪打发她去准备摆膳,带着沈兰茹进了屋。
    “二姐姐,你怎的把那身契交给了女婢?”沈兰茹费解道。
    “想让马儿跑,总得先喂饱草。”沈兰溪神色淡淡,透着些困倦,又去软榻上歪着了。
    沈兰茹摇头,“但若是生了异心,你这便是肉包子打狗。”
    “我身边没几个人,元宝若是都信不过,也就没心腹了。”沈兰溪说着大实话,只是这话显得有些可怜。
    沈兰茹张了张嘴,还是闭上了。
    算啦!她二姐姐比她聪明许多呢!
    饭菜刚在桌上摆好,一个小孩儿跑进来了,气喘吁吁的对上了两双视线。
    “母亲,沈姨母。”祝允澄规矩的上前行礼。
    沈兰溪还有些愣神,喃喃一句:“怎的这会儿回来了?被先生请家长了?”
    祝允澄倏地一张脸涨红,碍着沈兰茹在这儿,压着羞恼道:“我才不是那般顽劣不懂事的学生!”
    “哦”,沈兰溪忽的猜到了什么,单手托腮,言笑晏晏的瞧他,“那你是为何回来的?”
    沈兰茹听得直摇头,她二姐姐又要作弄人了!
    不过……她乐得看戏!
    祝允澄抿了抿唇,脸上云霞朵朵,却是说不出一二句温情语来,哼哧道:“学堂里的饭菜不好吃,我回家吃饭。”
    没听到想听的,沈兰溪与他招招手,“过来。”
    祝允澄满脸疑惑与警惕的靠近,在她身边的凳子上坐下,面前摆着一副碗筷。
    “做甚?”他别扭的开口,忽的脑门儿上一热,整个人忍不住的愣怔。
    温温的,像是他在沈兰溪这儿尝过的那杯果香的温酒。
    他没告诉她,其实那酒,有点好喝……
    沈兰溪微微倾身,手覆在他脑门儿上,稍热的温度传给他,“不烫了,不必担心。”
    作者有话说:
    刚写完,有问题的话之后改,大家晚安。
    第58章
    一股暖热生生烫红了小孩儿的脸, 祝允澄装作大人模样,状似无奈的叹口气,老气横秋道:“还是烫的, 要好生静养。”
    有一瞬, 沈兰溪在这张稚嫩的小肉脸上似是瞧见了祝煊的影子, 想起早上留在枕边的书信,忍不住迁怒的轻掐了下他脸上肉, “当什么大人, 都不可爱了。”
    祝允澄一副受到冒犯的模样, 面红耳赤,身上的毛都要炸了, 有些崩溃的嚷嚷:“我是男儿!怎会可爱?!”
    脚边窝着的小奶狗被他惊得跑开,又折回来窝在了沈兰溪脚边继续打盹儿。
    “男儿怎就不能可爱?”沈兰溪斜眼反问, 一股坏心思起, 压都压不住,“你父亲有时就很可爱啊。”
    祝允澄一副吃了那啥的神色看她。
    他父亲、他父亲威严高大得像郊外他一直登不了顶的山一样, 虽然也有时候更像水啦, 但是不能可爱啊!
    不知是自己养了这些时日,还是这心口不一装大人的小孩儿确实讨喜, 沈兰溪终于寻回些良心来,不再逗他, 夹了个鸡翅给他,“吃饭, 都饿瘦了。”
    祝允澄一口气哽在喉咙里,有些不好意思的低声咕哝, “……倒也没有, 就今早起晚了些, 没吃早饭罢了。”
    沈兰茹看戏下饭,吃得津津有味。
    她二姐姐果真厉害,那样顽劣的孩子在她面前都服服帖帖的!
    用过饭,两人前后脚的走了,沈兰溪拆掉发髻,爬上床去睡了。
    到底是没好透,近黄昏时又开始发热了,小院儿忙得鸡飞狗跳的。
    元宝不安心,匆匆去请了大夫来,把脉后诊断沈兰溪在慢慢好,只喝昨夜开的汤药便可,这才给了诊银送人出府。
    消息传到正院儿,老夫人吩咐人去炖了碗清淡滋补的汤,被花嬷嬷搀着过来了,正巧遇见了下值回来的祝煊。
    “祖母。”祝煊快走两步,上前问安。
    “今日回来早了些。”老夫人被乖孙搀着走,“听说昨夜沈氏便发热了?”
    祝煊‘嗯’了声,扶着她穿过拱花门,绕过长廊,“她虽是瞧着没心肺了些,但心思细,昨夜杜府的事还是吓着她了,半夜发了热,请大夫来瞧过了。”
    老夫人轻哼了声,似是有些不满,“身为祝家主母,日后还有她独当一面的时候,这点胆子哪里够。”
    祝煊想到那凭空出现的罪证,眉间阴翳复返, “祖母去岁说想回汝州瞧瞧故人,如今春日了,路上的冰雪消融,是个好时候。”
    “你倒是心疼她”,老夫人睨自己乖孙一眼,对他心里的盘算一清二楚,“此事你自与她说,若是她愿意,我便捎带上她。”
    沈兰溪自是不愿。
    这又不是后世,交通便利,再怎么远,坐飞机或是高铁,也咻的一下到了,在这儿想要去哪里,舟车劳顿的委实辛苦,而她又受不住辛苦。再说老夫人,年纪大了,万一路上有个好歹,她以死谢罪都不够,可不愿意去承担那些压力。
    喝了老夫人亲自送来的汤润了嘴,还得到了几句算是温馨的叮嘱与安抚,沈兰溪腹诽着,翘着腿儿在床上翻看剪纸,巴掌大的红纸,却是可窥见市井的热闹,阿芙果真是个妙人儿啊!
    “……汝州街头的小食很好吃,过一两月,枝头的桃子也熟了,汁水充沛,酸甜可口,正是采摘品尝的时候,那里虽是不及京城,但是珠钗首饰都很漂亮,再者,你是新妇,见过族人,是能收到礼钱的。”祝煊坐在床边,绞尽脑汁的想要诱哄她改变主意。
    沈兰溪忽的蹭过来,仰面躺着,脑袋枕在他大腿上,灿若星子的眸子笑盈盈,带着些惯有的狡黠,“纵使那些桃子好吃,也不及郎君的滋味。”
    至于收礼钱,她如今吃穿不愁,手中还有余钱,够花了,她很满足。而且,她才不要异地恋呢!
    祝煊瞬间耳根着了火,被她挑得喉结滚了滚,视线不自觉的落在她某处饱满之上。
    沈兰溪察觉到他的视线,唇角愈发有恃无恐的勾起,纤细的食指从他下颌滑到滚动的小球上,最后作势要没入他的衣里,忽的被一只温热干燥的大掌擒住。
    男人声音暗哑,低斥道:“别胡闹!”
    沈兰溪轻笑一声,翻了个身趴在他腿上,纤细的脖颈仰起,脆弱又让人着迷。
    腿上压着的柔软让人不能忽视,感觉到有些不受控,祝煊叹息一声,把人抱着坐起,擒着那盈盈一握的腰身,不让她乱动。
    “昨夜虽是抓了人,却并无罪证,向大人查了两次,也未从那举子的行囊里发现什么,但今日下午,再查那被翻得底朝天的厢房时,却是意外发现了证据,一切都太巧了,朝中有人在搅混水,且权势不小,这些事本不该与你说的,但你聪慧,便是我不说,你也能猜到,我被卷入此事当中,眼下且脱不了身,你不必跟着忧心,随祖母去汝州住一两月,若是厌了,我让人去接你,可好?”
    后背被揽着,沈兰溪像个稚童一般被他抱在怀里哄,道理揉碎了讲与她听,男人肩上扛着家族的担子,也有自己为人臣的坚持,却不要她陪着一起。
    沈兰溪抬手,摸了摸他干裂起皮的唇,忽的仰头轻啄了下,刺刺的,不太舒服,但她异常喜欢,又亲了两下。
    “我喜欢吃喝享乐,不喜烦忧,天下那些让人夙兴夜寐的事从不往脑子里去,但依上祝家这棵大树,我要乘凉,少不得要为其风不止的事烦忧些,你是我郎君,想为我遮风挡雨,但我不是菟丝花,要我放下自己去依附于你,才是真的要我的命。”
    沈兰溪把玩着他的手指,说着自己的心里话,虽是有些诛人心,但还是补了一句,“我可以是你的娘子,祝家的少夫人,沈家二娘,但排在最前面的,是沈兰溪,是我自己。我要过得好,过得舒服,须得是因我自己有这个能力,而不是因有你护着。”
    室内陈寂许久,沈兰溪惴惴不敢抬头。
    这话比先前与祝煊约法三章还要骇人听闻,也难以理解。时代有鸿沟,她一直都觉得,最大的鸿沟不是科技的变化,而是思想的转变,女人依附于男人,是这个时代像是饿了要吃饭一样的规律,她用现代的思想在与祝煊碰撞,只是想告诉他,她不会躲、更不会逃。
    山不来就我,我就去就山,总要有一方去适应的,很显然,是她要去适应这个朝代,如果用几百年后的现代思想去改变这个朝代的封建,无异于揠苗助长,结果只会适得其反,水滴石穿,不在于一朝一夕。
    她懒,也胸无大志,做不得这以身殉志的第一人。
    好半晌,祝煊声音沙哑的问,“我护着你,不好吗?”
    顿时,沈兰溪一颗心揪得生疼,他的嗓音不似往常清润,藏不住的受伤丝丝缕缕的冒出来,像是万千藤蔓缠在了她心口。
    沈兰溪深吸口气,仰头,笑得明媚,“有郎君护着自然是好,但我贪心,也想自己能担得起风雨。”
    祝煊未置一词,静静的看着她。
    沈兰溪在他紧抿的唇上亲了亲,润了润,话语像是带了缠人的钩子,滚热的呼吸洒在他耳畔,那一字一句滚进了他耳朵里。
    “我不想当你金屋里藏的娇,我要成为与你并肩的爱人。”
    爱人。
    一个很陌生的词,但却让他瞬间心里着了一团火,愈烧愈烈。
    祝煊眼里冒了火,手指碰了下自己的唇,暗哑开口,“再亲一下。”
    话虽如此,却是不等沈兰溪动,他已经掌着那后脑,把那烧人心肝儿的嘴送到了自己唇前,含住,掠夺她的呼吸。
    他亲得有些用力,干裂起皮的唇剐蹭到沈兰溪娇嫩的唇,引得她嘤咛出声,脸颊上飞了红晕,两只手被他紧紧攥着,无措又可怜。
    怀里的人太软了,绿粽子被人剥开来反复品尝,莹白的脚趾蜷缩几下,把床尾的东西蹬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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