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停下等红灯，许知月转头，莫名其妙看向臭着张脸的大少爷：“你说什么？”
    厉西钊目光落向她，对上许知月迷惑眼神，哽了一瞬，半天从牙缝里挤出句：“你刚在做什么？你是不是又想去看心理医生？”
    许知月：“……”
    她在打瞌睡而已，中午吃饱了正是最困的时候，尤其在车上，车一动她就想睡觉。
    厉西钊：“我说得不对？”
    许知月看着他，片刻后终于开口，只有一句：“我觉得你才应该去看心理医生。”
    红灯已经转绿，厉西钊一脚油门猛踩下去。
    许知月下意识拉住安全带，嘴上不依不饶：“你看吧，就你这样，好歹只是开车，要让你去开飞机，我才真不敢跟你一起飞。”
    五分钟后，厉西钊把车停到了路边停车位，许知月奇怪问他：“你在这里停车干嘛？”
    车熄了火，厉西钊已恢复冷静，看着她的眼底只有最深沉的郁色。
    他哑声问：“你眼光什么时候变这么差的？”
    他们第一天见面时，厉西钊就问过同样的问题，那时是讽刺她，今天却似有意要讨个答案。
    被圈在车内这狭小空间里，另一个人的气息就在咫尺之间，许知月略微不适，眉头微蹙：“你一定要这么说，可能我眼光从来就没好过吧。”
    厉西钊的眼神更暗，许知月轻咳一声，郑重其事道：“无论你信不信，我那个前男友对我没那么重要，而且是我甩了他不是他甩了我，我们分手那晚我也一点想寻短见的心思都没有，确实是你误会了，今天更是如此，碰到他俩我只觉得晦气，别的感觉没有，这本来是我的私事，我没必要跟你解释，但我这职业特殊，你又是我老板，总是被你误会我心理有问题，有碍我职业发展，所以我还是决定跟你解释清楚，我绝对不会因为个人情感问题影响工作，绝对不会。”
    厉西钊神情莫名，像是在评估她这话里的可信度。
    “不会因为个人情感问题影响工作，还是在工作面前，个人情感根本可有可无？”
    许知月无奈，没必要从她跟刘骁的事情，跳到他俩从前的事情上去吧？这是一回事吗？
    好吧，其实要说一回事也是一回事，她唯二两段失败的感情经历，不管十年前还是十年后，她都是个失败者。
    可潜意识里，许知月自己清楚，这两件事在她心里留下的痕迹深浅截然不同。
    许知月：“所以你现在是要拿以前的事情，跟我兴师问罪？”
    厉西钊嗤道：“我有这个资格吗？”
    许知月眉头紧锁：“不是你想的那样，如果一定要兴师问罪，我觉得你应该先自我反省，我有错你也有错，你不能全怨我，而且，我之前就问过你了，事情过去这么久，你还是放不下，到底是想争口气，还是如我说的，你对我余情未了？”
    她话说完，已经做好了被厉西钊讥讽“自作多情”的准备，但这一次厉西钊只是看着她没有接腔，片刻后伸手轻拨了拨她鬓边散落下的碎发，不等许知月反应，已坐正回去，重新发动了车子。
    许知月：“喂，你什么意思啊？”
    厉西钊放慢了车速，并不看她，淡道：“你很希望我对你余情未了吗？”
    许知月张了张嘴，彻底无话可说。
    厉西钊：“你猜吧。”
    许知月：“……”
    我猜屁啊，幼稚鬼。
    之后两周，许知月一直在家养伤，她的烫伤不算太严重但也不轻，出于安全考虑，公司又给她多放了一周的假。
    厉西钊没再来烦她，每天定时定点在微信上提醒她搽药，虽然每次都只有“搽药”这两个字。
    许知月只要想一想这位大少爷想关心她又别别扭扭的样子，就忍俊不禁，有时还会主动回消息逗他。
    厉西钊看着她过来的各种奇怪表情包，终于知道许知月不是不喜欢发这个，是之前不跟他发而已。
    他脸上神色纹丝不动，存表情包的动作却越来越熟练。
    许知月复飞第一天，安排的是个很轻松的两段班，飞穗城，早上去下午回。
    一大早她就去了公司，带飞教员还没来，在飞行准备室碰上飞另一个航班的顾明泽，打过招呼后顾明泽去买咖啡，帮她也拿了杯，许知月没拒绝，说了声“谢”伸手接过去。
    顾明泽顺势瞥了眼她的手：“看着比之前好多了，确定能飞吗？”
    许知月笑道：“不能飞我也不会回来。”
    顾明泽点点头：“泼你热水那人现在被看押了，之后会移交检察院提起公诉。”
    “我知道，”许知月道，“派出所那边跟我联系过。”
    这是刑事案件，该怎么判怎么判，她不太想再提这事。
    顾明泽也不再多说这个，闲聊了几句，许知月察觉有人盯着自己，转头却见是几个空乘一直在往她和顾明泽这边看，对上她目光时却又像不好意思一般，很快转开眼。
    许知月微微颦眉，刚想开口，有人过来跟他们打招呼，也是位机长。
    对方张口便笑着调侃他们：“小两口一起飞，公费恋爱呢？”
    许知月一下没反应过来，顾明泽先笑道：“不是一个班，闲聊几句而已。”
    他只回答了不是一起飞，却不知有意无意地没有解释对方对他们关系的误会。
    “就这么点工夫还要闲聊，你们年轻人谈恋爱就是黏糊。”对方又多调侃一句，不待许知月解释，说着赶时间不再跟他们聊了，匆匆忙忙离开。
    见许知月一脸无奈，顾明泽抿了口咖啡，慢悠悠问她：“因为我那天那句你是我女朋友，现在公司同事都以为我们是一对，对你造成了很大困扰？”
    许知月有点不知该说什么好：“那天你帮我解围，还拦住了我师父，我很感谢你，但如果你想听实话，你说的那句话，确实给我困扰挺大的。”
    顾明泽：“怕你男朋友知道了不高兴？”
    许知月一怔，这才想起自己似乎在这位顾教员面前默认过，她有男朋友。
    “……嗯，他是挺不高兴的。”
    顾明泽：“你那位男朋友，是厉总吗？”
    看到许知月眼中流露出的惊讶，顾明泽笑道：“被我猜中了啊？”
    许知月尴尬道：“其实不是，那天挂你电话那个人确实是厉总，但我们也不是你以为的关系，我当时只是没跟你说清楚。”
    “故意让我以为你有男朋友，好叫我知难而退？”顾明泽道，“看来我还真是一点希望都没有。”
    许知月：“……我以为你已经放弃了。”
    顾明泽摇头叹道：“本来还是想再试试的，不过现在算是认清楚了，没戏就是没戏。”
    许知月：“抱歉啊。”
    顾明泽：“算了，之后别人再问我，我会解释清楚，不会再给你造成困扰。”
    他说着又笑了一下：“也免得你的好姐妹再气势汹汹跑来骂我一顿，说我故意占你便宜。”
    许知月一听就知道他说的是苏娉，也笑了：“那我不能说她说的不对吧，她也是向着我。”
    上机之前，厉西钊的微信消息进来：【在飞机上要是手不舒服，立刻让给教员操纵，第二段换别人飞。】
    许知月：【厉总，这点基本安全意识我还是有的，不需要你提醒。】
    厉西钊：【不是提醒。】
    许知月：【那是什么？】
    厉西钊没再回她，许知月等了五分钟，下了进场车，那边依旧没回复，不得不关机。
    进舱时，她心神一动，忽然就想明白了。
    不是提醒，那就是关心咯？
    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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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做完驾驶舱准备，离起飞时间还有四十分钟。
    许知月看了眼手表，联系现场让安排上客。
    现场频率很快传来应答的声音：“星野5305，上客收到！”
    廊桥上陆续有旅客下来，许知月拿起cdu确认电子舱单，待全部弄完，舱门也关上时，身边教员忽然问了句：“你知道我们航班上今天有特别人物吗？”
    “什么特别人物？”许知月随口道，她向来对旅客名单不太在意，有没有vip都一视同仁。
    教员：“厉总在飞机上。”
    许知月一愣。
    哈？
    现在整个公司的人都知道厉西钊的习惯，他出行不爱坐公务机，每次都是搭星野自家的航班，顺便给人挑毛病，每一次都搞得整个机组乘务组如临大敌。
    许知月奇怪道：“刚协同会上，乘务组的没说有他啊？”
    教员耸了耸肩：“不知道，进场的时候乘务长才私下跟我说了句，说厉总是临时有事要去一趟穗城，他助理还特地叮嘱了让我们别大惊小怪。”
    许知月无言以对。
    所以那条微信不是关心她，是关心他自己的人身安全嘛。
    她果然又自作多情了。
    “星野5305，地面风200，3米每秒，跑道03r，可以起飞！”
    “跑道03r可以起飞，星野5305！”
    得到起飞许可，许知月一手控制驾驶盘，一手搭上油门杆，她手背依旧留有微红的烫伤印，但手上动作稳如泰山。
    “调定40%n1！”
    “稳定！”
    “调定起飞推力！”
    “n1，to/ga方式有！”
    伴随着一句句标准喊话，飞机逐渐加速。
    顺利起飞离场，进入巡航状态后，乘务长打进客舱内话，说厉总想进来驾驶舱参观。
    教员一听头都大了：“他要进来？”
    厉西钊不是飞行专业人士，但允许进入驾驶舱的情况里有一类是经机长同意，并经合格证持有人特别批准的其他人员，意思是只要航空公司批准、机长点头，就能进来，厉西钊自己就是公司老板，他想进来，只要机长同意就行。
    机长能不同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