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安,来吃早餐吧。」
「稀饭?」
「嗯,阿伯一大早起床煮的,说早餐店吃腻了。」陈立芹从厨房端出重新热过的稀饭,桌上已经摆了两道菜和麵筋罐头。
「那阿伯呢?」
「有朋友找他,刚刚出门了。」
陈立扬哦了一声,便接过汪齐轩的拐杖,拉开一张椅子让他落坐,「你等一下,我去拿碗筷。」
汪齐轩顺着陈立扬离座的方向看去,半晌又转过头来,抬眸就撞上陈立芹饶有兴致的目光,,他没来由的心下一慌,总觉得对方看出了什么。
一顿早餐吃的不嫌不淡,有时分心看看吵吵闹闹的政治新闻,偶尔听听姊弟俩为了衣服忘记晒或轮到谁负责倒垃圾斗嘴,不知不觉一锅粥就见了底。
陈立扬将碗筷一扔,趁陈立芹端着碗盘走进厨房之际,捞起钱包和钥匙,扶他来到玄关准备「开溜」,就被陈立芹吼了回来,「先生,今天轮到你洗碗,麻烦把碗洗乾净再出门!」
汪齐轩再度坐回沙发椅,听着厨房彷彿打架似叮铃噹啷的声响,忍不住扬起嘴角偷笑。
「陈立扬没有这么照顾过人。」
「嗯?」
「噢,我和阿伯感冒发烧的时候是会比较贴心一点啦,但讲话这么温柔、自己还没吃多少就一直帮人夹菜,我差点以为他是别人家走丢的弟弟。」
汪齐轩猛地打直背脊,古怪地望向一旁的陈立芹,对方眼眸中带笑,令他不知所以,双手揪着裤管磕磕巴巴道:「啊,那、那是因为……我受伤……」
「没事,你不要想太多,我只是随口说说而已。」陈立芹抬手轻拍他的肩膀,脸上笑意渐浓,「以后常来我们家玩哦。」
对于陈立芹曖昧模糊的态度,汪齐轩羞得耳根子整个红了。
……
「其实不用带什么水果,我只是和平常一样回家而已。」
……虽然是离家出走一天后才回家。
「没关係啦,我姊说这样比较礼貌,反正我家堆了一箱都吃不完。」
许辰逸家里开水果摊,每逢过年过节或盛產的时候,他的母亲就会直接送一整箱水果给陈世隆作为平日照顾他家儿子的谢礼,所以陈立扬家总是有各式各样吃不完的水果,为此,肉食主义的陈立扬苦恼了好多年。
「我要开门囉。」汪齐轩将钥匙抵在钥匙孔上,扭头瞥向一旁的人,对方就像毕业典礼当天一样梳了一头乖巧的发型,额前的瀏海长到都快扎进眼睛里。
对方牵着他的手紧了紧,感受彼此的体温好半晌终于松开,「嗯,我准备好了。」
铁门喀啦几声开了锁,汪齐轩接着往旁边拉开,并转开第二道门的门把,使力一推。
门还没完全敞开,就听见客厅通往玄关的长廊响起一连串啪噠啪噠的脚步声,下一秒他就被揽入一个温暖而熟悉的怀抱。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脚伤还好吗?」
「还好,妈,对不起让你们担心……」
「没事了,你爸昨天去买了你爱吃的乳酪蛋糕,快进来吃。」
汪齐轩想过自己回到家可能被痛斥一顿,或乾脆又被吼出家门,毕竟以汪志诚的个性来说不把他骂到狗血淋头肯定不会舒心,而刘敏芳对他也有气,八成也是做为旁观者,顶多偶尔劝阻几句。
却没想过是这样一副光景。
但有一点,他仍是想岔了。
「阿姨,那个……」
「谢谢你送齐轩回来。」
眼看陈立扬刚要抬手将水果递出,就被刘敏芳反手闔上大门关在门外。
铁门撞上门框的框啷巨响几乎要将他的心脏撞碎了。
汪齐轩被刘敏芳领着来到客厅,抬眼就见汪志诚正在切蛋糕给汪予嫻吃,面容没有汪齐轩起初想像的严肃慍怒,就和平时一样淡漠,见到他的时候也没什么表情,只是手下多切了一刀,舀起乳酪蛋糕放在盘子里,往他的方向推来。
这让他更加不知所措。
比起和顏悦色,他更希望他的父母朝他一顿打骂,也不要像现在揣着不安,感受这种分明就是营造出来的和平假象。
「哥哥,二哥说你离家出走不回家了,我很怕耶!」汪予嫻丢下她挖蛋糕的叉子,蹦蹦跳跳的准备往他身上扑,幸好他及时侧身避开,否则他的伤腿就要再度遭殃。
他的脑子乱成一团,心里想的都是不知是否还杵在门外的那人,嘴里的乳酪蛋糕根本嚐不出是咸是甜,然而他还是得扯出笑顏面对自家妹妹,「你怕什么?」
「没有大哥在,二哥就会整天欺负我!」
「所以我的功用只是帮你赶跑汪齐皓哦?」
「我、我没有说!」汪予嫻尖着嗓子大叫一声,接着飞快地躲进了房内。
……
轩:对不起,你先回家吧。
垂眸盯着仍然没被陈立扬已读的讯息,汪齐轩焦急不已,不停润饰着脑中所有解释的字句,等到终于决定开口,仰头就对上汪志诚和刘敏芳质疑的目光。
汪志诚果不其然劈头就问:「你从哪里认识这些奇奇怪怪的人?网咖?夜店?还是酒吧?」
「不是,都不是。」令人疲惫的无力感袭上心头,汪齐轩不知道要花多长时间解释或说服,才能让自家父母放下戒心,「……是在补习班认识的,平常都一起念书。」
「哪间学校?为什么跳八家将?他父母知道吗?」
「……他家状况比较不一样,他跟他阿伯还有姊姊一起住,就是那天你们见到的团长。」
汪齐轩咬牙又补上一句,「他虽然不是成绩非常优秀的学生,但他很认真,不是什么混黑道的,我保证。」
汪志诚夫妻俩不发一语的盯着他,双方僵持不下,直到玄关处响起开锁的声响。
汪家父母、妹妹和他都在屋子里,推开家门进屋的人自然是从补习班下课的弟弟汪齐皓。
「哥,这是你同学吗?为什么不让他进来?」汪齐皓指了指身后掛着笑意的陈立扬,纳闷道。
新月一样的笑眼在对方略显粗旷的脸上也是漂亮的。
然后汪齐轩就知道,无论发生什么事情,只要那人还在身边,他们就可以一起面对。
/
汪齐轩翘着脚窝在床铺上,耳朵贴着手机萤幕,通话另一头的人嗓音尖尖的,不断朝他发射连珠炮,他听得有些分心,目光顺着自己的膝盖往脚尖延伸,小腿烧伤的疤痕已经淡去很多。
『贝同学,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他虽然早已习惯那人生气时就要高几分贝的坏毛病,但偶尔还是会被吓得一抖,他歪了歪身子往床铺一侧倒去,重新拿好手机,「反正结论就是表同学还没把学长追到手嘛。」
曹亚寧嘰嘰喳喳了将近两个小时都围绕着自己和大学直属学长有多曖昧、怎样曖昧,先不论高中的小学弟大概是直男跑不掉了,对方一毕业就把小学弟给拋诸脑后,这才刚上大学两个多月,就马上找到了新的目标。
汪齐轩有时候会觉得对方情路有些坎坷,从高中认识对方到现在知道的几段情史都来得快去得也快,不然就是不信邪偏要「异男忘」才肯放弃。
曹亚寧条件其实很好,可爱清纯的样貌是连直男都想要保护的类型,就是性格疯癲,有时还挑剔又暴躁,能收服对方的男人,汪齐轩细想了一下,估计还没出生,或是还在长大。
『那你最近跟你男朋友还好吗?』
「还好,就那样。」
『不对哦,听起来很奇怪,请同学好好给我申论那样是哪样。』
明明隔着手机话筒,汪齐轩却彷彿听见曹亚寧脑袋中那颗雷达嗡嗡作响,他听着都快冒出冷汗。
「……他最近忙着跑庙会活动,我和他三个礼拜没见了,也没打电话聊天。」他曲起双腿,一手搭在小腿侧慢慢摩娑着上头那些狰狞的痕跡。
信誓旦旦的说什么觉得已经离不开他了,结果分隔两地之后却一点都不珍惜见面的机会,总是把将团的事情摆在自己前头,把他晾在一边不管不顾。
『小轩子……呵呵、呼嗯……你听起来像个怨妇。』
「想笑就笑,不要忍。」
『哈哈哈哈——』
汪齐轩听着对方扯着嗓子爆出一连串笑声,持续了好半晌,在他忍无可忍准备直接切断通话之际才止住,说话的语调听起来兴奋不已,『——我跟你说,这时候你就应该这样……』
21、听起来像个怨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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