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仅隔三差五的送些美人去平谷,更是将自己的一个庶子亲自过继给了卫博陵。
赵小虎原本对于沈庭玉以太子名义写信给卫博陵这件事是有所担忧的。
郭恒是沈破雾的旧部,沈吞云绝不可能信任他。
他除了跟随沈庭玉之外,没有第二条路可走。
此时向阳关虽已破,郭恒调大军回转,打出太子的大旗,到底还没有攻下王城。
沈吞云必定因为从起义的军队口中得知沈庭玉还活在世上而焦头烂额。
他一定恨不得将沈庭玉扒皮抽筋。
如果卫博陵此时以手中大军进攻金平城,赶在襄州之前攻下此城,活捉了沈庭玉,将人送回北靖给沈吞云,棋盘上的形势会瞬间逆转。
要是再出个奇招,裹挟沈庭玉投了南朝,自也是……不敢想象的可怕后果。
从一开始,沈庭玉的计划里分明没有卫博陵。
但这个少女真是卫家的遗孤的话,岂不是刚好拿捏住了卫博陵的软肋。
若将对方纳于东宫,倒是可以大大方便沈庭玉与卫博陵的联合,招徕原本忠诚于卫氏一族的军队。
赵小虎自觉明白了沈庭玉的打算,她不由得佩服道:“殿下一定是一早就猜到了吧。我就说,殿下绝不会浪费时间在情情爱爱上。之前我还以为殿下你真的喜欢上这姑娘了。哈哈哈。”
沈庭玉目光冰冷,一双眼幽邃,赵小虎被他看得毛骨悚然,逐渐笑声低了下去。
“这还只是个猜测。”
也就是说,这姑娘的身份沈庭玉到现在也无法确定,更无从谈起早就猜到。
不是早就猜到,那这段日子……便是动了真情。
赵小虎将到了嘴边的奉承话重新咽了回去,虽然她早有预料,但仍是震惊。
沈庭玉,“你还有什么事吗?”
这就是赶人走了,赵小虎临走忍不住要嘴贱两句,“殿下,看年纪。这姑娘不是卫博陵的女儿就是侄女,外甥女。但凡身上有点卫家的血脉。我要是卫博陵都得乐疯了,当年卫家人死的多惨。要是卫博陵的女儿,他肯定宠爱非常。要是他弟弟妹妹的女儿,恐怕也要当掌珠供起来。”
赵小虎瞅着沈庭玉的面庞,“说起来真是让人唏嘘,本该是娇养在深闺的千金,却在乡野过了这么多年。您说,要是这老东西不开眼,不愿意把女儿嫁给您怎么办?毕竟咱们这名声……”
沈庭玉是什么名声?
外界多年来只知道北靖昭王沈吞云,而不知这北靖太子姓甚名谁。
在北靖那些个权贵人物之间,太子的荒唐是众所周知,喜好服妇人衣饰,东宫多养美婢,好豪奢,好美色,阴晴不定,亲手手刃宫人,桩桩件件像极了先帝。
这样的名声恐怕没几个人家敢嫁女。
沈庭玉眼神渐渐沉了下来,绮丽的眉眼透出一股锐气。
他微微偏过头回首看向床上的人,神色专注,好似在看一样最珍贵的宝物。
“那我只好抢了。”
赵小虎怂恿道:“那您准备什么时候开抢呢?明日出城,要不属下路上安排人手,来一场伏击劫道。保证把事情办的漂漂亮亮。”
“滚。”
“好嘞。这就滚。”赵小虎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不过属下看您这恋爱谈的都着急。属下作为女人给您一个建议,这么长时间了也是时候该跟人家姑娘交交底了。”
轰走赵小虎,沈庭玉却是一夜焦心,看着南乐近在咫尺的睡容,怎么都难以安眠。
为的不是襄州,张安,卫博陵。
只因为赵小虎的话,他总不能真的瞒南乐一辈子。
他想要的东西从不在乎旁人,用偷用抢用骗,百般手段,无数种办法怎么都要弄到手中。
可对着南乐,他却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沈庭玉抬起手,轻轻抚摸着睡梦中少女的面庞,“姐姐。我该拿你怎么办呢?”
少女瓷白的面颊陷在他的掌心中,显得脸愈发小,愈发的惹人怜爱。
沈庭玉忍住心中的烦躁与冲动,凑上前,在她的眉心落下极温柔的一吻。
长夜将尽,天还未亮,便有人来敲门。
马车早已准备好就停在门口,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出了城。
南乐不知怎么回事,许是昨天睡得太晚,早上将行李抬上了马车,坐在车中不多时又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这一睡便是两日,不拘时间意识模糊的醒过来吃点东西,喝点水,说不了两句话便又睡了过去。
这般异常惹得原本随行照顾林晏的大夫都来了两次,诊治之后,给出的结果并无大碍。
北风呼啸,鹅毛大雪漫天飘洒,天地苍茫一片,根本看不清前路。
南乐从睡梦中迷迷糊糊的醒来,只见马车中漆黑一片,只隐约见着一点火光。
她稍一动,便有两张脸凑了上来。
辰隐利落的一个滑铲,直接跪在了南乐的床头,动作比沈庭玉倒要更快一步。
沈庭玉慢了一步,只能佝偻着身子坐在床边,冷冷的扫了对方一眼。
辰隐一张脸忧心忡忡,伸手扶起她,“南姑娘你可算醒了。”
南乐动了动长睫,侧目看去,这才看清那一点隐约的暖光是从沈庭玉手中捧着的一枚紫金鸭蛋大小的手炉中透出来的。
火光舔舐着美人艳丽的侧脸,眼窝下青黑一片,给份美丽添上了几分阴郁绮幻,不像真人,更像没有生气的妖魅。
沈庭玉目光沉沉的落在她面上,似是担忧,却又更复杂。
南乐的大脑还是一片混沌,但被他看得极不自在。
她抓着辰隐递到面前的手慢慢坐起来,压在身上的厚重的长裘缓缓滑了下来。
“这是几时了?”
沈庭玉刚张口,辰隐已抢答道:“巳时。”
少女初醒,声音比之寻常更多出些酥软的绵音,勾得人耳朵痒。
她似是没有力气,斜靠在马车壁上,抓着辰隐的手臂,好像下一秒就要倒入身边男人的怀中。
沈庭玉不知不觉捏紧了手中的铜炉,指尖微微发白。
一双眼残存着惺忪的睡意,她四周扫了扫,又偏过头看了一眼身边的人,后知后觉道:“辰隐。你怎么在这里?”
辰隐身量高大,习武之人本就健硕,跪坐在南乐的床头,像座小山似的,将南乐严严实实的罩在了身前。
他凑上前,用一张脸占据了南乐所有的视野,对南乐笑着说道:“今日轮到我来为姑娘驱车,这一整日都是我在。不过这会儿风雪太大了,走不了。先让马匹休息一会儿。我也在姑娘车里躲一会儿懒。”
沈庭玉面色愈发阴郁,一双眼比外间的冰雪还要冷。
气氛一时有些怪异。
南乐渐渐清醒了一些,察觉到此时的情形似乎……似乎与辰隐有些太过于亲密。
玉儿可还在一旁看着呢。
南乐面色不自觉露出些微羞窘,赶忙收回抓着辰隐的手,自己撑着床榻坐直了,“辰隐大哥,我这醒了想换衣服。要不你先去别的马车坐一会儿?”
辰隐听闻此话,微微一怔。
饶是再厚的脸皮也说不出什么,只得面红耳赤的下了马车。
南乐拉住沈庭玉的手,“玉儿。这两日辛苦你照料我了。这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一出城起就困得厉害。”
此时恐怕没有人比沈庭玉更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他那一夜给南乐的茶水中施了些许药粉,药给的很小心,按理来说只够她当晚安睡。
但许是南乐的体质特殊,这药在她身上起得效果尤为强烈。
南乐睡了两日,沈庭玉便守了她两日,一刻都不得安睡,只疲倦极了才睡过去一炷香,很快又被噩梦惊醒。
梦中南乐这么一直睡着,他伸手去一摸,却是冷冰冰的。
她的心口静悄悄的,不再跳动。
想到那一幕,沈庭玉仍感觉到一种骤然的心悸与深重得让他喘不上气的恐惧。
南乐眼见着面前的人红了眼,一眨眼,泪珠子便滚了下来。
沈庭玉将人拥进怀中,好似拥着失而复得的珍宝,南乐听见震耳欲聋的心跳,还有他嗓音沙哑的哽咽。
“姐姐。我好害怕。怕你醒不过来。我好后悔……”
后悔对她用了药。
后悔迟迟没有开口,错过了那么多的机会。
南乐让他哭的心肠都软了。
她抬手拍了拍他的后背,哄孩子似的笑道:“不怕不怕。我觉得我今天精神好多了。可能之前只是太累。玉儿,你放心吧。我没事的。”
果真,这一日起,南乐好了起来。不仅没那么困,还挺有精神的,可以下车走走。
倒是沈庭玉彻底放下心来,再也撑不住,只能躺上床去休息。
风雪小了些,马拉着车在雪地里不紧不慢的走着。
南乐听着马车外的风声与马铃铛的清脆响声,将自己之前差一点就要打好的络子翻出来打好,又变得百无聊赖。
她忽然想起那一晚收拢行李时,似乎济流给她的小盒子里有些小玩意可以翻出来解闷。
打开那个小盒子,果真,里面装着的都是些女子会感兴趣的东西。
七巧图,穿花线,小葫芦,泥塑的嫦娥,最妙的是还有几本侠义故事的绣像压在盒子最底下。
南乐捧着手炉,就着一点火光,美滋滋的翻起了绣像。
作者有话说:
绣像类似现在的漫画,有图有字,但不识字也不耽误看图
第四十五章
时间不知不觉的流逝着。
郎心易变 第5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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