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小情侣一般的甜蜜对话,清晰传入直播间，观众哈哈大笑。
    他们就爱看这样的节目！
    “孟嚣张，你是真的会啊。”
    “啧,怎么回事？我看的不是美食节目吗？怎么变成恋综了？”
    “天啦，秦总的眼神,我截图了，又有新的表情包能用了！”
    就比如现在,孟寻垂眸催促甄酥：“怎么,高兴得说不出话？怎么不夸夸我？”
    夸？
    镜头之下秦昊然的眼神如刀,嘴角严肃抿起线条,冷漠凝视孟寻的神情,足够观众们为他写上“还想甄酥夸你你是活腻了吧”“你小子是不是找死啊”的内心独白。
    观众感受到非比寻常的快乐。
    甚至恨不得催促孟寻再来点、再来点,他们就喜欢看嚣张跋扈的孟寻,跳脸前-未婚夫，给甄酥长长脸！
    弹幕在为孟寻摇旗呐喊，仿佛等待他的不是家庭煮夫教学,而是对打秦昊然的赛场。
    等到陶镶冉穿上了厨师外袍,走到教学专设的案板前，观众的注意力才回到了这位国宴老师傅身上。
    陶镶冉年逾六十，近四十年红案经验，对煎炸烹、炖炒溜等做菜技巧驾熟就轻。
    他只这么站着,视线扫过备好的食材配料,都足够观众屏气凝神。
    “今天教大家做一道川菜，也是最适合《浪漫的法则》的菜。它做法简单，但考验的是煮、切、拌、淋的功夫,味道香鲜麻辣,开胃爽口……”
    陶镶冉声音不疾不徐,有着教导学徒的威严，还有面对一群身份不凡晚辈的温和。
    他还会卖关子，不提这菜的名字，反而说道：“正因为它的简单又美味，所以成为了川菜十大经典，也是国宴必备的一道开胃菜。甚至还登上过美国餐饮排行榜，获得年度最佳菜品的评价，在国外呢，被称为‘mr and mrs smith’。”
    陶镶冉不愧是见过无数外宾的国宴名厨。
    史密斯夫妇的英文，说得流利标准，观众立刻就听出来了。
    “史密斯夫妇？什么菜啊？”
    “在搜了在搜了，已经在搜十大经典川菜和美国最佳了。”
    “哇，我知道啊，夫妻肺片！”
    弹幕叽叽喳喳，瞬间揭开谜底。
    这边直播镜头随着陶镶冉的步伐，将案板旁边摆放整齐的食材配料，清晰呈现在观众面前。
    丁香、桂皮、花椒等香料一碗一碗，二荆条、朝天椒排放成筐，新鲜的牛肉、牛肚、牛头皮依次排列，等待陶师傅的临时学徒大展身手。
    整个画面忽然火辣干香起来，观众似乎能够闻到夫妻肺片油辣四溢的味道。
    “这道菜，就是夫妻肺片。”
    陶镶冉善解人意，对嘉宾们说：“我们从煮牛肉开始，一步一步慢慢教。”
    夫妻肺片作为开胃菜，兼具川菜的麻辣清爽，可口解乏。
    陶镶冉的教，绝不会一笔带过的敷衍，而是直接上手，拿过煮汤铁笼，开始捡起配料。
    白芷、花椒、草果，少许些微多加。
    香料的气息弥漫在摄影棚里，连坐一旁当评委的穆心雨，都忍不住出声询问：
    “甄酥姐姐，你会做夫妻肺片吗？”
    “会。”
    甄酥视线不离陶镶冉，回得果断。
    她学厨的第一道菜，正是这道夫妻肺片。
    这只是一道十分普通的川菜，但对甄酥来说，意义非凡。
    她爸从小餐馆做起，最初卖的就是夫妻肺片。
    童年记忆里她爸掌厨，她妈洗碗的画面，仍是至今难以遗忘的温馨过往。
    她还记得，她爸教她做夫妻肺片的时候，一如陶镶冉一般耐心细致。
    “夫妻肺片呢，其实没有牛肺，更没有什么肺脏。”
    “它原本是废品、废物的废，渐渐演化成的‘肺’。”
    “你看，夫妻同心，就能把别人不吃的废片废料，做成传承百年的美味，说明两个人在一起，能够创造数不尽的奇迹。所以你和小秦以后遇到什么事，都要像夫妻肺片一样，熬一熬、煮一煮，再艰难也能一起互相扶持。”
    甄建军是传统的人，甄酥也是。
    她传统到秦昊然的绯闻漫天，依然相信这是一个误会，愿意等一个解释。
    穆心雨还在耳旁喋喋不休的询问夫妻肺片，做着合格的节目嘉宾。
    甄酥却没有回应的兴致。
    她视线落在教程现场，稍稍一转，就能见到专注的秦昊然，平静谨记陶镶冉耐心教导的认真模样。
    但她不想等了。
    等过了一辈子，就不想再浪费剩下的时间。
    甄酥正在黯然喟叹，忽然与秦昊然视线交汇。
    那双眼睛漆黑平静，隔着小半个摄影棚，仿佛甄酥曾经见过的一切关于他的照片视频里相同的深沉，远隔山海，又近在咫尺。
    甄酥坦然的直视他，能够记得他的无情冷漠。
    就是这样一个男人，愿意送她无数昂贵的礼物，愿意空运天南海北的花束，却不愿意亲自回家，吃她做的一桌晚餐。
    “小秦？”
    陶镶冉发现秦昊然停止了动作，他满含困惑，正要去教教这位学徒。
    顿时，他想起了什么似的，顺着视线一转头，发现了远在嘉宾席的甄酥。
    陶镶冉露出了长辈心领神会的一笑，默默走开，不去打扰他们。
    可惜，甄酥却满含歉意，觉得必然会辜负陶叔叔特地来教夫妻肺片的心意了。
    这么一段小插曲，甄酥没觉得什么，倒叫穆心雨气得不行。
    她一个光艳照人的明星，说了这么多调动气氛的话，甄酥不接就算了，看起来根本没听！
    到底会不会录节目啊！
    穆心雨怨气冲天，眼见郎情妾意，故意娇声挑事的问：“甄酥姐姐在看秦总？”
    “对。”甄酥丝毫不觉得羞恼，???甚至微笑回答，“看他为你努力的样子，让自己活得清醒一点。”
    这下轮到穆心雨愣神。
    为了我？
    穆心雨心情五彩缤纷，脸色阴转多云，最终火冒三丈，恨不得抬手摇醒她——
    这男人明明在为你努力！
    他为了你有多过分、多残忍、多冷漠无情你知道吗？
    穆心雨瞪大一双眼睛看着甄酥，心情复杂一语不发。
    观众差点笑死。
    他们是亲眼看着穆心雨夸奖陶镶冉煮牛肉，甄酥一句话没接的。
    结果，甄酥不接话则已，一接话惊人，上来就把天给聊死，让穆心雨尴尬得无地自容。
    “甄酥真的帅啊，直刺前未婚夫和穆心雨，次次都不留情。”
    “穆心雨真的是没有笔数，谁要跟情敌聊天啊，昨晚夜谈没看出来甄酥懒得理她吗？”
    “换我我也懒得理，陶师傅煮的牛肉不香吗？谁想听穆心雨哔哔赖赖呀？有这闲心不如偷学大师技术！”
    观众没有发现甄酥与秦昊然的对视，没有发现甄酥的怅惘，全副身心投入了牛肉牛肉牛肉，恨不得扑进屏幕里，亲自拿个手机录屏，把国宴大师的手艺偷学下来。
    毕竟大部分人不是专业厨师，当陶镶冉开始煮牛肉时，他们已经脑子不够用了。
    投料入笼，大火猛煮。
    一块块厚实的牛肉，在直播间镜头下随着沸水翻腾，渐渐从鲜红色泽变为纯熟浅褐。
    陶镶冉翻搅肉汁的一举一动，透着岁月沉淀的稳重。
    他讲述香料配比也是耐心缓慢，观众被他一语一句香得头脑发昏，浑身都是饿出的牛肉香气，又不得不忍着饥饿，抓耳挠腮，到处抄作业。
    “刚才陶师傅说不加什么来着？”
    “八角，别在牛肉里加八角。”
    “丁香半勺……多大的勺？半勺是几克啊？”
    “就这么半勺吧，害，这么少，根本不够我一口闷啊！”
    弹幕回答一言一语，常常驴头不对马嘴。
    主要是饿的。
    国宴学习生见状不对，立刻奔去论坛开贴，网络转帖四面开花，学习氛围浓厚，随手一刷都是夫妻肺片专楼，学术研究不过如此。
    观众在这着急忙慌的学，陶镶冉慢条斯理的教。
    煮牛肉简单，配料装笼，大火沸腾，很快就能弥漫出牛肉的香气。
    然而，到了红油阶段，观众们才发现——
    不是这手跟不上脑子，是这个眼睛会了，脑子不会啊。
    陶镶冉说：“炼油放姜葱，一些二荆条，少许朝天椒。”
    懂了懂了。
    陶镶冉说：“大油大火淋辣，反复浇出适度香味，调料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