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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嫉妒与温情

    夜色深沉,暴雨如注,哗啦啦的骤雨像无数断线珠子般泼洒在地,林荫道的青石板路上溅起浓厚的白烟,空气里泛滥开灰尘冲刷的冷涩。两侧良木高耸挺拔,密密匝匝,黝黑树海婆娑似鬼影,道路尽头坐落着一座隐蔽的庭院,古朴的红漆榆木大门前悬着两盏低矮的风灯,萤火般微弱的白光在狂风暴雨里摇曳,随时可能熄灭。
    漆黑低调的轿车滑停在门前,司机撑伞下车,只是绕到后座的短短几步,头脸被雨水浇透。在后座门被拉开的同时,院门也无声地由内向外推开,一身青莲色旗袍的中年女人举着一把沉重的大伞踏水而来。
    “太太还没睡下,等着您去请安呢,少爷。”女人温声道。
    白子渊下了车,嘴里呼出白气,将大衣拢紧。他和女人一起穿过葳蕤的庭院,大门在他们身后缓缓合拢,色彩缤纷的现代社会隔绝在四方的天地,身边只剩下古旧的雅致楼阁、不知名的茂密花树、弯弯绕绕的青石板路以及长廊上每隔十步便静默伫立的青衣人。
    “下午的时候唐家的小少爷送来了礼物,说是给您的赔礼,已经原封不动地送到您的房间了。”
    即使从小听到大,白子渊也不喜欢这样的称呼,就像他不喜欢这座不知何年建立的庭院。时间在白墙黛瓦里永远地凝固,保持着最初的模样,宛如旧时代冥顽不化的怪影,与当今时代格格不入,一切都陈旧迂腐,处处设立着无法打破的无形枷锁,压得人透不过气来。
    他们一直走到庭院最深处,叁层高的翘檐小楼矗立在漆黑如墨的风雨中,繁盛的香樟树簇拥着楼阁,树叶间透露出几缕暖黄色的灯光。
    通报后他们在廊下等待,约莫过了十几分钟,白子渊在风口里吹得面颊麻木,捎信的保姆才姗姗来迟,语带歉意。
    “太太风湿犯了,刚吃了药,现在睡下了,今天少爷不用请安,早些回去歇息吧。”
    两人便原路返回,一路无话。白子渊住的地方是庭院西南角的两层民国风小洋房,象牙白的墙面,洛可可式的玻璃窗,不伦不类地盖了中式的斜顶,琉璃瓦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也熠熠光辉,门前还飘着秋香色的纱灯笼。
    此楼据说在一百年前住过几位大使,皆是声名显赫,和这座庭院一起在建国后归于国家,文革时侥幸逃过一劫,后来又不知道怎么兜转到了白家人手里。老太太入住后一眼相中了此楼,说是很有上海十里洋场的旧风,思乡之下拨给两个儿子住。后来白子渊搬了进来,从牙牙学语到如今鲜衣少年,这座楼见证了白家两代人的成长。
    白子渊不喜欢这座洋楼,又惺惺相惜,它在亭台楼阁里就像一个异类,和他倒是同出一辙。
    旗袍女人将白子渊送到门口就离开了,他进门后没吵醒已经睡下的佣人,径直上了二楼。
    卧室外的会客室中央摆着一张檀木桌,上面是一个包装精美的礼盒,贺卡展开,龙飞凤舞地写着几个字,无非是浅薄通用的道歉客套话,扫一眼就知道是唐宴的手笔。
    白子渊绕过桌子回到卧室,屋里没留灯,黑洞洞一片,好在开关就在门口。现在一般的有钱人家都喜欢智能设备,站在门口命令几声就能做好一切,不用亲自动手。
    这样的新玩意儿,坏了规矩,老太太是绝对不许的。
    白子渊脱下大衣,松开领带,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苍白色胸膛上的痕迹化淤了很大一部分,肉眼下只有淡淡的粉红,医生说是机械性荨麻疹,他知道有不对劲的地方,但是没有心思也没有兴趣去调查。
    一切都没有意义,就算查到了又如何?这种事要是传到老太太耳朵里,怕是要叫嚷着给白家丢脸,喊来大师驱邪作法吧?
    也许那个狂徒拍了照片,那又怎样呢?只要他敢发出来立刻就会被追踪到地址,无论是牢狱之灾还是私刑,都只是动动手指的事。
    他太累了,在事情还没有曝光之前,在这难得的间隙里喘息一会儿吧。
    白子渊坐到书桌前,缓了许久,待腿上的隐痛消散,接着打开一个暗格,抽屉里整整齐齐地铺满照片,全是同一个女孩。照片按照时间顺序排列,每一张里女孩都长大了一岁,外貌慢慢地朝着如今的她接近,照片里的女孩脸上的笑影越来越多,即使脸上不笑,眼睛也是弯弯的,点墨般的眼眸闪烁柔软的光。
    小小的女孩一身泥泞,独自坐在孤儿院的操场上的沙坑里,认真地用塑料铲子堆沙堡;小学毕业的她穿着不合身的校服裙,奔跑在初夏的小雨里,浑身湿透地赶往礼堂;初中体育课上,她在众目睽睽下跃过叁层高的跳箱,嘴角噙着抹笑意,黑发飞扬;初升高的时候她没钱读高中,只能在奶茶店里打工凑学费,天气炎热,女孩握着洒水的橡胶管对自己冲,洗得半透明的白T恤溢出里面肉色的内衣,身形姣好,旁边有人叫她,她微笑着转头,正好被相机捕捉到了这一瞬间……
    她怎么总是这么开心呢?明明没有钱,没有爱,野狗一样长大,处处碰壁,被孤儿院抛弃后即使被杜遂安收养,也不曾被重视,在学校里还受到霸凌。他不止一次听说过那些人又对她做了什么过分的事情,即使没有亲眼所见,听到描述,她所遭受的苦难都鲜活可见。
    杜莫忘的人生分明一团糟,路过的人都能踹一脚,为何她还能保持乐观?好像什么都无法打败她,在他面前还能笑得绚烂如花。
    灿烂又无辜,不带一丝负面情绪,让人感到恶心。
    她难道没有设想过吗?如果当初被送走的是她,现在她就是白家的大小姐,养尊处优,众星捧月,完全不是一个备受欺凌的孤儿、受人排挤的转学生能可比拟的。她会拥有截然不同的璀璨人生,从认识到这个世界的第一刻开始,每一步都走向更加瑰丽壮观的未来,其他人都是她攀上山巅的垫脚石。
    她难道不嫉妒吗?不会自怨自艾?她并不知道白子渊的真实处境,并不知道因为是那个人的孩子所以会在白家遭人白眼,至少白子渊所展现在外人面前的是花团锦簇天潢贵胄,多少人争得头破血流想要接近他,多少人明里暗里咬牙切齿想要成为他。
    是因为她享受过母亲的爱与呵护吗?
    因为心早已被爱填满了,再也不需要其他的东西。
    白子渊呆坐了好一会儿,低下头,目光呆滞地从后到前扫过照片,停留在最初的那一张。
    蓝裙子的女人,幸福地微笑着怀抱两个婴儿,其中一个是他自己,另外一个被白色的胶布贴住了脸。
    他并不记得母亲的模样,但从杜莫忘的性格来看,能培养出这么乖巧乐观的孩子的母亲,一定是个很温柔善良的女人吧?
    白子渊久久地沉默,慢慢地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枚纽扣,重重地摁在那张被胶布遮住的婴儿脸上。
    指针转到十一点,临近午夜,狂澜将歇,酒店房间里充斥着瑰丽色的暖意。
    虞萌洗澡出来,杜莫忘靠在床头,手里摆弄着一盒香烟。
    “你什么时候买的?”虞萌盘腿坐在她身边。
    杜莫忘把硬纸盒打开,往里面看了一眼又合上,扔回抽屉里。
    “不是我买的,上一个房客没带走。”
    虞萌越过她把烟盒又拿出来,兴致勃勃地翻来覆去看,杜莫忘冲了个凉,回来时正看到虞萌把香烟都拿出来,一根一根迭着在桌子上摆五角星。
    虞萌对这些烟颇感兴趣:“老公,你抽过烟吗?”
    杜莫忘说:“如果你想抽我们可以下去买包新的,这种开封了的陌生烟不要碰,怕里面掺了东西。”
    “你怎么知道呀?”
    “猜的。”杜莫忘换了衣服,在门口穿鞋,“饿不饿?我去便利店买点东西。”
    虞萌立即对烟失去了兴趣,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弹起来,飞快地换好衣服,杜莫忘鞋带还没系好,虞萌已经收拾妥当了。
    “十一点了,便利店开着门吗?”虞萌凑得很近。
    为了防止洗澡时头发沾湿,虞萌在头顶扎了个随意的丸子头,他不擅长吹头,倒会给自己做造型,头发绾起后干净漂亮的侧脸毫无遮挡地展现,肌肤吹弹可破,越发像个洋娃娃。
    他用荷叶边发圈给头发加固,酒红色的小团子顶在脑袋上松紧正好,俏皮活泼地落下几缕碎发,鬓角毛绒绒的,玉珠般的耳根后别着细碎的鬈发,在酒店偏黄的灯光下流淌着蜂蜜似的如水金光。
    杜莫忘忍不住戳了一下他的丸子,虞萌夸张地叫了一声,捂住头发往旁边嬉笑着躲闪。
    “老公你坏死了!人家头发好干净的,你的手碰了鞋!”
    杜莫忘下意识往自己外套上蹭了两下,又想到一整天风里来雨里去,还去过研究院做检查,外套怕是也干净不到哪里去。她把手背在身后,对虞萌抱歉地笑了笑,虞萌主动凑过来,在她脸上亲了一下。
    她对于虞萌的亲昵早不似最初的心旌神摇,也许是习惯了,她有时候感觉不到旖旎暧昧的气息,更像是可爱的小动物之间的玩闹。
    开心的时候虞萌会亲她,生气的时候也会亲她,伤心的时候虞萌更是少不了亲吻,虞萌的亲吻寻常到是一种打招呼的惯用方法,杜莫忘猜他在那群女孩子里也是这样左右逢源得心应手。
    她皱了一下眉,很快舒展。
    杜莫忘推门,虞萌自然地贴上她,黏黏糊糊地嘟囔:“好喜欢你呀老公。”
    “在外面不要这样叫。”
    “那就叫bb?还是达令呀?或者叫宝宝?”
    “你随意。”
    两人挤着出门,杜莫忘把房卡收好,隔壁房间的门也恰好打开,出来一对亲密无间的情侣。
    女孩子瞥了他们一眼,惊讶地挑挑眉,男生也看到了他俩,目光在两人身上扫来扫去,叁观受到极大冲击的样子,面色古怪。
    “是女同吗?”
    “真没想到,那么大动静……”
    “虽然比男同要洁身自好一点,但我听说她们玩得也花……”
    等电梯的时候,情侣站在他们不远处窃窃私语,女生的话尚且不礼貌,男生的话简直是缺德。
    虞萌挽着杜莫忘的臂膀,侧过脸斜睨一眼。他生得明丽鲜妍,五官精致妩媚而浓墨重彩,本侵略性极强,又是一双狐狸眼,顾盼生辉。他笑起来自然是秋水春波盈盈生辉,沉脸时却森然暴戾,还有种阴恻恻的邪气,线条分明的眼睑上挑斜飞,目光横展像一把冷冷刺过去的利刃。
    情侣吓了一跳,离他们更远了,却没有停止交谈,把声音压得更小,在耳边飞蝇般嗡嗡不停。
    “那这些和你们有什么关系吗?”
    一直没有动静的杜莫忘忽然道,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足够四个人听到,但在深夜静悄悄的如平地一声惊雷。
    “什么?什么?”女生支支吾吾。
    “我说,我们是什么,做了什么,私生活如何,和你们有关系吗?”杜莫忘重复了一遍,目光笔直地望向他们,“关你们什么事儿?”
    情侣面面相觑,杜莫忘依旧牢牢盯着他们,她的眼神里并没有过多的情绪,没有被冒犯的愤怒也没有被编排的委屈,只是直白地看着,坦坦荡荡,理所当然。
    在这样坦白没有一丝遮掩的视线下,女生下意识后退一步,握紧了男朋友的手。
    “有病吧。”男生被看得毛骨悚然,小声嘟囔着,拉过女友往楼梯间走。
    情侣消失在楼道里,电梯发出一声清脆的提示音,自动门缓慢拉开。
    杜莫忘走进电梯,按下按钮,虞萌还站在门口愣怔。
    “虞萌?”杜莫忘摁住开门键,“你不想去了?我把房卡给你?”
    虞萌回过神,闪身钻进电梯,这个点叫电梯的只有他们两人,空间宽阔,虞萌站在电梯间的另一侧,和杜莫忘隔得很远。
    他脸上没笑,背着手,葱白的十指交织,低着脑袋望着鞋尖愣愣地发呆,失重感席卷全身,他的思绪也随着这抹力量坠入尘封的心底。
    电梯停靠在一楼,户外的冷气透过打开的电梯门吹入,虞萌打了个激灵,抬头时杜莫忘站在门口,神情淡淡地看向他。
    “老公……”虞萌挤出一个笑容。
    “很困吗?真对不起。”杜莫忘面无表情,语气却很柔和,话语里的关切不是作假,“买点吃的就上去吧,很快的,争取在十二点前睡觉吧。”
    虞萌的笑容更加甜美,他几步上前握住了杜莫忘的手,靠在她身上,浑身的重量也压上了一半。
    “好重。”杜莫忘被他压得一个踉跄,差点跪在地上,推了一把没推动,提起一口气支撑着虞萌往前走。
    虞萌喃喃道:“你一点都没变呢……”刚出口的话语瞬间被湿寒的雨风吹散。
    “你说什么?”杜莫忘没听清。
    “……我在说,老公你有没有带伞。”虞萌指着马路对面,“便利店在那边哎,外面还在下雨。”
    “这么点雨,淋过去就好了,便利店里也有卖伞的。”
    虞萌气嘟嘟地鼓起腮帮子,娇蛮道:“秋雨淋了会感冒发烧的,老公一点都不关心人家!”
    杜莫忘挠了挠脸皮,她粗糙惯了,忘记了虞萌是个娇娇小姐……不,少爷。
    “好在我未雨绸缪,把外套带下来了。”虞萌脱下外套顶在头上,一把将杜莫忘揽到怀里,双手牵起头顶上的衣服遮在杜莫忘上空,挡去风雨,“看,是不是很完美?”
    温暖的怀抱让杜莫忘愣了半秒,她仰起头,对上虞萌垂下的明媚的眸子,狐狸眼弯成月牙,琥珀色的眼眸揉碎了春光。
    虞萌低下头亲了亲她的嘴唇,下巴搁在杜莫忘的头顶,如同无坚不摧的堡垒包裹住女孩。他雀跃道:“我看的电视剧里都是这样演的,虽然我很想让老公抱着我走啦,但是我比老公高耶,而且衣服要更大!”
    “出发出发!”虞萌笑嘻嘻道。
    两人以一种奇怪的歪歪扭扭的姿势艰难朝前,上天桥更是一项艰巨的挑战,不是杜莫忘踩到虞萌的鞋尖,就是虞萌踩掉了杜莫忘的鞋跟,等到达便利店前时两个人都像是刚从狗洞里钻出来一样,头发凌乱衣衫不整。
    杜莫忘自不用说,一向以完美圣洁的面目示人的虞萌彻底没了体面,如果被学校里的那群人看到高不可攀的“女神大人”成了这个模样,多半会精神崩溃哭嚎着掐死杜莫忘再自杀。
    “欢迎光临。”营业员小姐掀起沉重的眼皮,睡意朦胧地打招呼,扫了一眼客人又移开。
    唉,上夜班就算了,为什么还有笨蛋情侣来发狗粮,不能点外卖吗?
    杜莫忘很快就选好了夜宵,虞萌两手空空。杜莫忘问:“不饿吗?你耗费了不少体力吧?”
    “超过六点就不能进食了,会长胖。”虞萌说,“习惯了,不太饿。”
    话音刚落,他的肚子发出一声反抗的悲鸣。虞萌的脸唰地涨红,嘴角的笑险些挂不住,偏过脸,手收拢成拳抵在下巴处轻轻咳了一声。
    “有不带酱的沙拉,水果胡萝卜,”杜莫忘按照包装给他选了几样,“这个说是零卡路里……吃了应该不会变胖?”
    “不会真的有零卡路里的食物啦。”虞萌跟着她一起蹲下,抱住膝盖冲人无奈地笑,“其实我最近有在节食,但我觉得偶尔放纵一下问题不会太大……老公你要帮我保密哦。”
    这也算是一种自欺欺人吧。杜莫忘笑笑。
    “哇,是奶油蛋糕!这个草莓看起来好新鲜的样子!”虞萌拿起一盒手工蛋糕,“刚刚补货的吗?真幸运,果然和老公在一起就会有好事发生。”
    “喂喂,老公,虽然说要放纵一把,但是我不能吃奶油和草莓。”虞萌抱着蛋糕盒,扑闪的晶亮眼睛里攒动着可怜的星星,“老公会帮我吃掉吧?浪费食物不太好呢。”
    “……好。”实在是太耀眼,杜莫忘默默地举起沙拉盒,挡住虞萌的卖萌攻势。
    “真的像偶像剧一样,”虞萌坐在靠窗的高脚椅上晃着腿,“我们是男女主吧?”
    杜莫忘咬着饭团刷手机,含糊不清地应了一声,她瞥了一眼虞萌,这家伙的一双长腿坐高脚椅都能轻易地碰到地面,真叫人嫉妒。
    “老公,吃草莓屁屁!”虞萌叉起草莓送到杜莫忘嘴边,另一只手虚虚地垫在下面。
    杜莫忘叼走草莓吃掉,反季节水果一点都不甜,就连酸味也乏善可陈。
    “嘿嘿,老公一点都不嫌弃我呢。”虞萌一点点刮掉蛋糕上的奶油,放进杜莫忘的牛奶杯里搅拌融化。
    杜莫忘不知道他又是从哪里看来的《情侣必做一百项》,比如说对象愿意吃你剩下的草莓屁屁就是把你放在心里的表现──说到底虞萌根本连尖都没有吃掉,最多只是舔了一下。
    这家伙相当擅长沉浸在自己世界里扮演恋爱喜剧,立志要做一对肉麻情侣,一些矫情做作的举动却让他非常可爱……很悲伤的是,杜莫忘完全吃这一套。
    又漂亮又可爱,实在是抵挡不住。
    杜莫忘不得不承认越和虞萌相处就会越喜欢他,没有一丝厌烦的情绪,永远都不会讨厌他。有时水乳交融往往不是感情升温的快捷方式,日常相处才是最佳选择,对方的一个小表情或者是一句不经意的话语,都可能成为直击心脏的箭头,堪称灵魂的共鸣。
    虞萌在一旁哼着歌搅拌牛奶,她悄悄地捂住胸口,总觉得自己心率过速。
    手机滴答地响了一下,熟悉的铃声让身体形成了条件反射,杜莫忘猛地坐直身子,迅速地抓过手机将屏幕侧对自己。
    【任务完成,催眠功能已解锁,每日时限一个小时】
    【希望用户可以享受这项功能】
    【PS:一定要拿去做坏事哦(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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