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怀禹登时面色沉重,哪怕是骨科医生也知道脑干死亡意味着什么。之前的消息说的是患儿重度颅脑损伤。看来经过这么多天各位神经外科专家的陆续观察以后,从医学学术上可以得出这孩子目前的正确诊断了。
余下的问题是家属接受不接受现实。家属不接受,医生肯定不可以撤掉呼吸机,要继续给患者进行抢救直到患者心脏呼吸死亡。
只能说部分家属需要时间来进行心理上的调整,时间要多长不好说。方泽的医生唯一能做的是尊重家属的意见。从某种角度来说,这个阶段医生对患者的治疗实则是在治疗家属的“心病”了。
刘怀禹想到了另外几个损友包括曹昭想来不敢来,几位损友手里头均有等待器官移植的患儿,怕来到会刺激到家属。
为啥,这是个脑死亡准备不准备捐献器官的案例。
方泽的医生更是提都不敢提这个问题的。
第2538章 不怕
家属们预备进icu看病人了。让不让珊珊进去,几个大人在节骨眼上再次起争执了。
“她年纪太小,真准备让她进去吗?”珊珊姥姥眉头揪成一大把,责怪女婿。
想大人进去后看见那个场景都接受不了,怎能让孩子进去备受折磨。
说珊珊爸爸妈妈不顾及大女儿是不可能的。只是,聪明的孩子你是瞒不住的。为此他们征询过专业的儿童心理医生。
如果想全部瞒住孩子,大人需要做好面对另一个问题的心理准备:珊珊究竟有没有这个权利去见妹妹最后一面?
如果有,大人是不是该尊重孩子的权利?
如果珊珊错失这个机会,会不会这将成为这孩子心头一辈子的疙瘩,一辈子的遗憾。
这些全是未来无法弥补的伤痛以及可能产生家庭成员之间的割裂和矛盾。
心理医生最怕的是,家长万事代替孩子的想法自以为是。
珊珊爸爸和珊珊妈妈一听即懂了。
在儿科医生评估过孩子心理承受能力可以的情况下,珊珊爸爸和妈妈选择了尊重大女儿。
“珊珊,你想进去吗?”珊珊爸爸弯下腰,再一次确定大女儿自己的意见。
“嗯。”珊珊点点头。她想通了,与其指望其他人救她妹妹小玉,不如她自己来看看妹妹。再说有医生姐姐哥哥们陪着,不怕。
“行,进去吧。”珊珊爸爸说。
进去icu之前需要穿上隔离衣。护士姐姐给珊珊小朋友特意找来特小号隔离衣。谢婉莹帮孩子穿上,小心不弄伤孩子受伤的左手。
所有人准备好之后,有序进入icu。
目送她和孩子进去门里后,曹勇走到对面的医生办公室和这里的医生进一步交流。
icu这个地方之前说过,特别讲究安静,没有格外噪音的干扰,使得细微的声音变得很敏耳。
众人刚进门,只听空气里传来一声声的啜泣,透着浓浓的悲伤。
珊珊的小脸蛋上出现了紧张,她能听出来是妈妈和奶奶在哭。
珊珊姥姥和姥爷被吓到了,退缩回门口不敢瞧。
不等爸爸再问,珊珊迫不及待往前跑去看妹妹。
其他人就此紧跟上。
icu九号病床四周,被屏风隔帘严密包裹。除了为保护病人隐私,是需要把对其他病人的影响降到最低。icu里的病人不是全没有意识的。
病人床头矗立一位专科医生,在按照家属的要求给小玉进行脑电图检查。根据检查要求,不受干扰的脑电图描记需要记录上半小时以上。
用电极连接患儿大脑的机器,针笔一路浮动在记录纸上描记。
实际上哪怕不懂医学的人都能猜到,纸上的线如果几乎一路是很平的意味着什么。
孩子妈妈哭的稀里哗啦,手帕捂住红肿的眼睛。
孩子的爷爷奶奶互相依靠,面色似乎比死人更白。医护人员给两个老人家提供了椅子。
终于没忍住,孩子的姥姥跑过来说:“什么检查不检查的,我看小玉还好好的,没死。”
第2539章 听医生的话
躺在病床上的小玉,头上并没有明显的伤口。让这孩子看来好像只小天使睡着了似的。这大概是部分家属不认为孩子是死了的缘故之一。
珊珊想起自己受伤的左手。自己曾经误以为自己的手好好的。直到医生姐姐把片子给她看让她明白了真相:她的手实际上是断了。
有了这个亲身体会后,现在的珊珊更情愿相信医生和医学仪器。这孩子抬起头,望向医生姐姐文:小玉是怎么了?
给小盆友讲明什么是脑死亡是很困难的事情。想想,现场几个老人至今听不进去医生的话。
谢婉莹温柔的目光和小朋友的小眼睛平视着轻声说:“小玉并没有离开我们。她永远活在你我心里面。”
一个人的死亡不等于在这个世界上消失。人死亡的真正时间可以推溯到在其他所有人的记忆里消去的时候。
这听起来像是安慰话,但同时是存在的事实,是很必要的安慰话。希望让活着的人鼓起勇气起来,为死去的人继续活下去。
医生姐姐不对她撒谎。珊珊听懂了,眼眶红红,眼泪花打转,小鼻头吸着不让掉眼泪。
天下最可爱的妹妹走了的话,她以后只有一个人了,没有妹妹在后头喊着她姐姐姐姐了。说白了,一个人怕亲人走,同样是很怕自己变孤独了。
姥姥奶奶他们说小玉没走,一直躺在这里好像没离开大家,可这样真的好吗?
珊珊的小眼睛锁定在检查她妹妹的医学仪器上,在思考。
不要以为孩子没脑子,孩子向来是认认真真地以自己的思维试图弄懂这个世界。
姥姥他们认为她妹妹睡着了。珊珊不这样认为。小玉睡觉不是这样子的。小玉睡觉会踢被子,会流口水,这些小毛病的动作会被她这个姐姐笑。现在躺在床上的小玉,真就是一动不动了的,不是在睡觉。
“爸爸,妈妈。”
听见大女儿的声音,孩子爸爸妈妈立马凑去耳朵听大女儿说话。
“听医生的话。”珊珊一字一字念道。
耳闻这声,最受震动的为四个老人。几位老人的眼神刷在这孩子的小脸蛋上。
珊珊望向妹妹的小眼神很坚定:她不要妹妹这样死了,她要妹妹重新“活”起来,那么一定要听医生的话。
儿科医生和老师的话是对的,孩子拥有比大人想象不到的坚强。
在家属们要和患者单独相处时,谢婉莹他们几个同学走去医生办公室。据说老师们在继续讨论孩子的病历。对患者及其家属来说,可能医生给个诊断算是结局。对医生来说,病例的讨论是永无止境的。
到了门口,只听是曹师兄在发言。
“要尽快。这孩子的心脏也快撑不住了。”曹勇指出。
不要以为报纸上说可以一路用机器维持脑死亡患者,好像脑死亡患者有机器维持永远不会死似的。
错离谱了。
脑死亡是到心脏呼吸死亡的一个过程。现代医学没有外行人想的如神一般,不可能用机器让一个人永生。
第2540章 太正点
光是给患者使用呼吸机人工肺,只要长久一点时间必会感染。感染用药用多了耐药,最终这种患者死于感染的比比皆是太普遍。
现代医学更没有一项可以代替大脑的所有功能。
大脑的功能远不止思考,远不止自主呼吸血压调节,远不止体温调节,一旦没了大脑指挥,身体所有功能调节失常紊乱是分分钟钟的事情,各器官的功能维持不了多久的。
临床上最常见的是当真正全脑死亡的时候,如现在的小玉,其它器官会逐渐出现问题用机器维持不住。如医生强调的,压根不该在这方面浪费钱。
说来医生不是不明白老百姓对脑死亡的恐惧在哪。老百姓怕的是对脑死亡的误判。
如曹家两兄弟之前讨论时曹勇指出的那样,从医学技术的角度来说误判的比例太低几乎不可能,除非是有人良心坏。
医学强调脑干死亡为诊断脑死亡的重要环节正由于怕误判,其实脑干死亡不等于全脑死亡的。但是由于脑干是联系大脑和脊髓的唯一要道,如果重度脑干损伤基本上会很快演变为全脑死亡。小玉是这样的死亡过程。
家属若有意图想捐献,不要等到患者除脑袋以外身体其它地方跟着情况冒出来,想捐没得捐。
在这样的情况下有些家属可能认为医生反反复复提这个是“冷酷无情”:你“催”我捐,我哭都没哭完呢,我伤心着呢。你是不是怀着其它什么牟利目的。
若不是医生看出来你想让家人以另一种方式在世界里活下来,医生不会“催”你的,别想多了。
实际上,医生应该认真对待学术问题尽到对家属的告知义务,不该去想其它乱七八糟的东西。这是曹勇面对一帮方泽的同行正告的话。
曹师兄作为学术人太正点了。几位后辈师妹师弟们想。
这患儿不归翟运升管的。翟运升只能偶尔关注下询问下同事进展。今天来了一看发现是这个问题了,碍于同家单位,不如侄子能坦白直率地开口。
患儿的主治团队紧着眉头。由于四位老人态度刚烈,让主治团队是有些畏手畏脚的。现在算是外人给他们脑袋上泼把冷水,全清醒了。
捐献如果来不及失败,相当于把这个患者在这个世界上“活”下去的另一个机会剥夺掉了。没有尽到告知义务这个责任确确实实是他们医生的。
程昱辰医生突然给学生们来电:“你们赶紧回医院,有消息了。”
有消息这几个字意思是朱星新的心脏有着落了。
所有听见好消息的医生欢欣鼓舞。
曹勇二话不说主动开车送师弟师妹们回去。
路上,魏尚泉勇敢地求教前辈:“曹师兄,心脏移植手术你见过吗?”
“你们如果去过我们医院的肝胆外科见过移植手术,应该对器官移植有一定的见解了,可以先说来给我听听。”曹勇说。
本想向前辈讨教经验结果被前辈反将一军。
魏尚泉搔下脑子:“我没去过肝胆外科。”
这魏同学够可以的,把烫手山芋扔给另外两位同学。
第2541章 高见
温柔的潘同学见谢同学没想说,主动先在前面探路:“我认为最关键的地方是适合。”
曹勇眼中的流光若是对师弟的答案点点头,看来不少师弟也是有才华的。
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 第67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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