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了?”楚蔽的面色平静无波,但却伸手主动环住了她的肩,如同躺在床榻上一般悠哉,用极其随意地口气说道:“你若不愿走,那便不走罢。”
但咸毓听出来了,眼下这句话是他希望她不走了。
她一时不解,看着他的眼睛,直接问道:“那你为何方才一直让我走?”
他难道是这么傲娇的性子吗?故意欲拒还迎?
楚蔽忽然轻哼一声,展臂就将她搂了过去。
咸毓被迫扑进了他的怀里,手掌撑在他腰侧的冰面上,冻得她直抽气。
“嘶嘶!”咸毓哆嗦地想爬起来,扶住他的臂膀问道,“你不冷吗?!”
这下楚蔽不推她了,反而将她搂得更紧。
咸毓当然比不过他的力气,她的脸穿过他的肩上,险些撞上他身下的冰面,吓得她花容失色,想要就此爬起身来。
“你先松手!”咸毓急着说道。他还真当这是温暖的床榻吗?多冷呐!
楚蔽却只是抱着她在冰面打了个滚,丝毫没有松手的意思。
他的脸在她的眼前放大,双眸明亮,甚至还罕见地笑了一声,沉声同她说道:“你且在我身旁,我取出来便是了。”
说着便又转身去拾起了木杆。
咸毓:“……?”
因为他的笑容,她晃了晃神,傻坐在了冰面上,看他又要动起手来。
可那木棍怎比得了冰块的硬度?要不是他力道大,那便如以卵击石一般难以成功。
咸毓正想再次开口,但她冻得一哆嗦——
“阿嚏!”
貂皮大衣也隔绝不了屁股下面冰块的冰冷。她忙不迭想要从冰块上爬下去。
楚蔽闻声,立即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咸毓以为他是来扶她爬下冰块,没想到他却……
“哎!”咸毓着急上前,手忙脚乱地阻止道,“你脱衣裳作甚?”
可她没拦住,楚蔽三下五除二便剥了自己的上衣。
“你冷了。”
他将单薄的衣裳一股脑的盖在了她的后背。
咸毓彻底慌了,看他赤膊着上半身、还要继续砸冰的时候,她急着去拉自己脑袋后面的布料,然后扑向他:“你疯了吗?!”
她急得用自己披着的大貂衣去盖他赤膊的肩:“你会冻病的!”
“无妨。”
楚蔽由着她抱着。
咸毓方寸大乱,伸手去摸他的额头,着急地问道:“你是不是已经冻着了?”
不然怎会做出这等事来。
她手忙脚乱地想要用貂衣给他捂暖:“你快穿回去啊……阿嚏!”
“瞧你冷的。”楚蔽还淡声说道。
咸毓只顾抱住他的身子,自己浑身哆嗦也不放手,她吸了吸鼻子,双眸之中露出了慌张之色:“你为何如此?”
楚蔽心下一柔,反抱住她,轻声道:“莫怕。”
他真的无碍。
“我不怕!”咸毓紧紧搂住了他,“你不要以为我会怕。”
说着她又垂头查看他的身子,试着问道:“你身子哪里不舒服?”
先前在密室的时候,他是强忍着迷药才那般。眼下他早一步来了这里,她也不知在这之前他是不是经历了什么。
两个人紧紧依偎在一起后,倒是感受到了彼此的体温。咸毓虽还哆嗦着,也终于从乱如麻的心绪中回过神来。
她再也不催他离开这里了,也再也不从他怀里挣脱了。
她汲取着他身上似有似无的温暖,认真地瞧看眼前之人的眉眼:“我不该干涉你想做的事……可你若想继续留下来,那也别管我的去留吧?”
楚蔽盯着她的眼睛,问道:“那你想去、还是想留?”
“我想去想留你还不知道吗?”咸毓扬声问道。
她当然是想让他和她一起出去。但如果他暂时不出去,那她也不放心留他一个人在这里,所以当然是会留下来陪他。
可是他方才一而再的反应,让咸毓觉得他是不是执意自己的去留。她已经被绕懵了!
然而这时楚蔽却回她道:“我不知。”
咸毓疑惑地问道:“你说什么?”
楚蔽回道:“我不知。”
有人说离开他时,他不知那人是否是发自真心。
有人说留下来时,他也不知那人是否真心实意。
咸毓与他相视一眼。
发现他的双眸中竟然真的闪过一丝迷茫。
她疑惑地问道:“你脑袋被冻糊涂了吗?”
楚蔽:“……”
她在他的怀抱中伸出自己的一根手指,问道:“这是几?”
楚蔽有些无奈地回道:“你莫要胡思乱想。”
咸毓不依,又添加了两根手指:“这是几?”
楚蔽面无表情地回道:“三。”
咸毓大松一口气,自言自语道:“没糊涂啊。”
她再次问他道:“那你怎不知我的意愿?!我每一句话都是真心话呀!”
咸毓从来没有这么细致过,还不忘补了一句:“除了方才那句‘门口不等你’是气话。”
“当真?”楚蔽问道。
咸毓心中越发奇怪。
她和他两个人,眼下像是不要命似的,在一块冰冷的大冰块上搂搂抱抱、滚作一团,然后说的话也有些莫名其妙。
“你……”咸毓忍不住问道,“你先前与人……”
楚蔽挑眉,直言道:“我先前也未曾喜欢过胖子。”
咸毓一愣,险些没反应过来。
他哪是冻糊涂了,他此刻的脑子仍旧非常灵活!竟然抢先答题,回答她了自己的“恋爱史”?
咸毓犹豫了一下,还是继续问道:“你先前与人约定,后来那人并未言而有信?”
说完,咸毓紧张地看着他的反应。
可楚蔽却毫不在意地说道:“那又如何?”
咸毓愣住了。
不是这样的话,又是怎回事?
她实在猜不出来了。
楚蔽将她抱在自己的怀里,就像近来他们两人同榻而眠的每个夜里一般亲昵。
然而此刻两人的身下乃是“冰床”,而非被褥。
他忽地又轻笑了一声,叹息道:“你我长眠在此,如何?”
咸毓一惊,挣扎着回道:“大可不必!”
他又开什么玩笑呢?
楚蔽突然顺势推开了她:“那你走罢。”
他的力道不轻不重,咸毓直接脱离了他的怀抱,与此同时她见他翻身过去,像是真当不想再抱她似的了。
可咸毓瞧见的却是他的后背。
她愣了愣。
他的后背布满了旧伤的痕迹,咸毓记得之前她在牛娘子借宿那晚也偶然见过。
她瞧不出来那是因什么所致,但显然已是经年累月,难以根除疤痕了。
她知道他是一个炮灰皇子,所以当时见到他的伤痕时,只道他必是曾经过得不容易,她也没有惊讶。
此刻他虽然有些古怪,但也宁愿将自己的衣裳脱了给她捂身,自己却光着膀子、与冰冷的冰面近相呼应……这视觉冲击,让咸毓努力睁了睁自己的眼睛。
此处分明没镜片呐?
接着,她没有再说话,而是在冰面上慢慢挪了过去。
然后她伸出手指,轻轻点了点背对着她的楚蔽的肩头。
楚蔽回过头来,眼神疑惑。
咸毓再次用自己身上一半的貂衣裹住了他的身子。
她从后背抱住了他,轻声说道:“你这又是何必呢?难不成稍后穿着从冰中取出来的新衣裳出去?”
好像也只能这样了。
楚蔽侧过脸来。
咸毓忽然有点儿想笑场。
他眼下这般,也算是与她正式“坦诚相见”了,可此情此景之下,难免显得有些滑稽。
于是她直接笑出了声。
咸鱼穿进宫斗文 第39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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