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芝麻?”她回头,看见的是林知默若有所思的表情。
“喂喂……你该不会在想什么危险的事情吧?!”比如真的将她灭口之类的。
林知默回神,回首看了眼来时的竹林,最后对她说道:“明日随我一同进宫。”
***
昨天落雪不化,今日更是天寒,考虑到天寒地冻再让众臣上朝实在不仁,皇帝陛下便开恩只叫两位上了年纪的阁老来烧好地龙的御书房共商大事。
跟在皇帝身边的红人刘圩也来不及再多披件厚实的外衫就急匆匆地从御书房里奔出来,一直站在外边儿火炉旁守着的小徒弟赶紧跟上,试图给师傅加件衣服,就被他低声责骂了一句。
“真是榆木脑袋!”
“宁王殿下来了,怎么能不与陛下说!”
小徒弟有苦不能言:“这……那两位阁老都在里边儿,徒弟我也不敢进门打扰呐,所以这不赶紧求师傅您来救我。”
刘圩拂开小徒弟手中的衣服,知道他这人心眼也多,说话机灵也算是他的接班人,自然不会真的责罚。
“行了,我进偏殿看看,你速速再叫人端两个火盆来,莫要让那儿冷着。”
“哎,徒弟晓得,已经另外叫人备了热茶和点心,马上就送来。”
“你倒还不算蠢笨。”刘圩笑骂了一句,提醒他:“多看着点御书房门口,若是陛下叫,要及时进去。”
说罢,他便理理身上衣衫,恭敬地弯腰敲门,等着偏殿里面应了一声这才放轻手脚推门而入。
御书房旁的偏殿里经常会有些等着与陛下单独说事的臣子,自然也不会布置得太过寒碜,不过来者既然是陛下唯一的亲手足,那待遇自然就显得太够格了些。
“宁王殿下。”刘圩进门先是满脸歉意:“竟是不知道您今日入宫来,陛下正与两位阁老商讨巴蜀盐价之事,恐怕还要请您在这寒舍静候片刻。”
坐在相当舒服的手工软垫上,正在看林知默自己和自己下棋的白鸟抬起头来,感觉这位长相和蔼亲人的中年宦官恨不得要把这金碧辉煌的房间说成一文不值才好。
“无碍。”林知默没有抬头,注意力还集中在棋盘上。
刘圩四处扫了眼这间偏殿,见左右东西都齐全,知晓宁王殿下不喜有人打扰,正准备弯腰告退时就听见耳旁传来一声——“皇后娘娘驾到”。
他脚步一停,赶紧站到边上给皇后公孙素月让行。
林知默抬起头来,将手中的棋子放下。
“给皇后娘娘请安。”刘圩主动低下头说道。
“起。”
说话的女子看上去不过二十的年纪,要是搁白鸟熟悉的时代恐怕还在上大学,不过在这里已经是位仪态端庄的一国之母。
她提着食盒看向林知默,仪态丝毫不出错地行了个常礼:“宁王殿下。”
“皇后娘娘。”他也拱手。
刘圩等两位寒暄结束,这才迎上前去笑道:“娘娘来了,那不如小坐片刻,奴这就去和陛下说……”
“不必打扰陛下。”她摇摇头,将手中食盒递过去。
刘圩相当识眼力见地接过,字里行间带上些许苦涩:“哎哟,娘娘也不必与陛下如此生分,若是您亲手交给陛下,陛下定是很高兴的。”
公孙素月再度摇头,只是露出得体又不太与人亲近的浅笑:“我若是现在进去,陛下恐怕才真的要左右为难,他若是想与我说,自然会告知于我,我不必急这一时。”
她也并不打算在此小坐,把食盒交给刘圩后便礼貌先行离开。
白鸟一路跑到门口,直到真的不能再远后,目送对方的背影彻底消失在自己视线里,这才沮丧地回头:“天哪,活生生的大美女居然只能看一面。”
林知默看了她一眼,觉得这人要是个男的,保准是个登徒子。
白鸟察觉到他的视线,立马反击:“干什么干什么!食色//性也有没有听说过!谁不喜欢看美人!”
刘圩已经在告退后先捧着食盒去了隔壁的御书房,于是现在白鸟就叉着腰开始辩解自己刚才为什么非要跑出去看美女背影这件事。
林知默神情淡淡,好像只用短短几天就锻炼出左耳进右耳出的深厚功力,现在还能面不改色地在她的叨叨声中继续将那盘未完的棋自娱自乐地下完。
等到白鸟已经趴在棋桌另一边打着哈欠开始数那些棋子个数的时候,刘圩这才又敲门说道:“殿下,陛下有请。”
白鸟立马来了精神,不说其他的,这是她第一次正儿八经去看皇帝的书房。
当然在曾经的世界里也并非没有见过,只是亲眼见到和只是通过照片或者还原的场景应该是大有不同的,加上现在她连人都不算,自然相当有底气,认为谁都不可能见到她。
结果没想到的是,刚随着林知默一脚踏入御书房的大门,就听见坐在桌子对面叼着勺子的那个人说道:
“阿兄,这就是你说的游魂?”
白鸟:?
她缓缓张大嘴,下意识看向身边的另一个人。
刘圩识趣地帮他们把门关上,徒留白鸟震惊地看着这两个长得挺像的兄弟。
“你也能见到我?”她缓缓眨眼,试图理解现状:“但是其他人都看不见我。”
拿着勺子吃了口羹汤的年轻人如果不是还穿着龙袍,她甚至会以为是在路上遇到的性格活泼的大学生。
“我当然能看见。”他随口说道,接着他看向自家兄长:“但是阿兄,你看上去并不是单纯地想请我拿龙玺。”
林知默看向这位比自己小了五岁的弟弟:“你觉得有没有一种可能。”
“洗耳恭听。”对方见他表情严肃,自己的表情也不由自主跟着认真起来。
然后就听见林知默说道:“她会不会是阿爷的私生女?”
林知意:?
白鸟:?
第07章
眼前穿着明黄色常服的少年人先是镇定自若地将手中的调羹与碗端得远一点,接着站起来背对放满奏折和书籍的桌子,最后开始扶着墙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实属笑到是白鸟听着都想笑的程度。
笑了最起码三分钟后,他终于转过身来,又变成了那个瞧着丝毫不见失态的年轻帝皇。
“阿兄,如果阿爷听到你这么说他,他肯定千里迢迢就带着阿母从江南杀回来了。”
林知默:“……”
“不过既然阿兄这么说,肯定是有道理的。”要是搁现代还在上大学的少年人也配合地露出认真的神色:“想必阿兄已经带着她去过天命司,天命司有龙脉护佑,若是邪祟必定会被镇压。”
他绕过桌案,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下这个只能看、不能触碰的游魂。
“皇宫同样也有龙脉,但她还站在这里,甚至可以称得上是活蹦乱跳的,明显就不是奇物邪祟。”
“能够如此自如行动的,恐怕除了皇室血脉,也就只剩下玄天宫。”
“不过阿兄居然不觉得她是玄天宫的人。”
林知默回答:“玄天宫人士稀少。”
“的确,现在算上国师也不过两人。”他点头:“加上国师带回来的小童鲜少出宫,和她在年龄长相上对不上。”
“这么说还真有可能是阿爷当年风流多情,和其他太妃诞下的孩子。”
“多年后卷土重来,想要推……”
“咳。”林知默打断他这位弟弟没个正形的话。
后者笑眯眯地表示:“当然,朕只是说笑,如果真是这样,哪怕是变成鬼了,我也要她魂飞魄散的。”
白鸟打了个寒颤,赶紧为自己正名:“喂!别随便给我认族谱啊!”
“不如用龙玺。”林知默看向他。
后者微妙地沉默片刻,像是在思索自家兄长这句话代表的含义。
片刻后他摸摸下巴,做了个决定。
“既然阿兄做好了决定,那我当然也是支持的。”御书房的桌几下应该是藏有暗格,不过在白鸟看来,他更像是变魔术,随手一翻就拿出了一只木匣。
那只木匣的样式和她之前见到的装有玉壶春瓶的那个一样,只不过使用的木材和装饰要高级很多。
此外在这只木匣之上,镌刻编号为一。
一,在所有数字里好像总是自带一种与众不同的光环。
打开木匣后,出现在她眼前的是一只白玉质、盘龙纽的玉玺,整体古朴神秘,并无其他琐碎的装饰;和印象里常见的方形底座不同,这只玉玺的底座是标准的圆形,另有一条威风凛凛的苍龙盘旋而上,犹如傲居云端。
年轻的帝皇将这枚龙玺取出来,接着对她招招手。
白鸟犹疑地看向他,向前走了两步。
接着她就瞧见他将这龙玺往她面前一摆,她下意识地赶忙用双手捧着,生怕将这宝贝摔在地上。
玉玺落在手上的下一秒就感觉像是托着什么哑铃一般,险些没把她整个人拽到地上去。
“……!”
而且他也太不把这东西当回事了!万一摔着磕着怎么办!要是再过几百年这不就是价值千、不、根本就是无价之宝的古董吗!
白鸟连忙捧着这白玉玺往桌上抬:“能不能收好?!要是不一小心掉在地上了,你要向我追究责任怎么办?!我先说好,我不上这当也不吃这亏!”
林知默:“它不会这么容易坏。”
少年皇帝老神在在,表情还有些怀念:“的确,就像阿兄说的,我小时候还拿过这个砸过核桃,哎——不得不说是真的好使,砸一下什么核桃都能裂。”
白鸟:这玩意儿是给你用来砸核桃的吗?!
“当然,除了砸核桃,它还有更重要的作用。”林知意食指敲了敲桌面,似乎暂时没有要将这枚龙玺收好的打算,相反他甚至将它往前面又推了一些,直到抵在书桌边缘,说道:“朕知道普天之下总会有些奇物作祟,所以才需身怀非凡之人除祟解祸。”
“皇都京兆是整个大梁命脉所在,人心繁杂,受到邪祟污浊的奇物自然更多。”
“想要除祟首先要能做到两点。”
他说道:
“一,要能看见那些邪气。”
她想起别人看不见她的样子。
“二,能触碰到那些邪祟。”
“触碰?”白鸟皱眉:“能看见,但无法触碰?”
“正是如此,两者缺一不可。毕竟常人能见的只是那些奇物平常的伪装,无法窥见其散发邪气的根源。”林知意看了眼桌面上的龙玺:“被污浊的奇物未经龙脉温养前,被常人触碰很容易陷入癫狂疯魔。”
京兆异闻录 第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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