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俟缚泽是谁?
泠泠已经觉得头脑发晕,眼前的人开始变得昏黄模糊。
恍惚间看到有人朝她疾步走来。
那是谁?
她不认识万俟缚泽,只记得看似沉默却会把她说的每一句话记在心里,打架到浑身是血也不会喊疼,带着她一点点进步,给予她无数温暖的陈忆许……
万俟缚泽几乎是把手中的酒杯砸到桌台上的,直惹得刚与他对谈的人一个怔愣。
Sophie被万俟缚泽突然的失态弄得莫名其妙,但面上没有显露出来,只是笑着把他没有敬完的酒与人喝完,然后拉住满身不寻常,要离开的万俟缚泽,压低声音说:“我不管你发什么疯,爷爷就在里面坐着,你要干什么都给我长点心。”
她顺着万俟缚泽的目光望去,不远处正是那个叫何泠泠的女孩子。
女孩儿看起来心思单纯,什么都写在脸上。她不愿干涉弟弟的私生活,但仍忍不住心里的念头……单纯过头,即是蠢笨。
时到今日她方才明白为何行事一向磊落的爷爷也曾使着手段摧毁一桩姻,不过是不愿看自己的血肉至亲受丁点伤害。
因为这个女孩子,万俟缚泽曾经差点被父亲打死……那也是她自成年离国后第一次回国,可是到家后仍没有赶上劝父亲一句,也没有见到弟弟一面。
硕大的家里空荡荡的,只有爸爸一人。Sophie觉得一向高大的老爸这一刻苍老了,明明那时她离家不过五年,走之前这个家还是五口人,那么大的房子因为两个弟弟整日跑来跑去也显得拥挤,可是怎么转瞬间只剩下了父亲一人……
她扑到万俟泊的身上痛哭出声,把当年妈妈死时未流尽的泪流了个痛快……
父亲说小幺还是跑了,他把他打到下不了床,他还是在半夜撬开了窗子从二楼跳了下去。
楼下的草丛有已变成深色的血迹,直蔓延到很远。
他在回忆哪一个环节出了问题,从军多年,他最懂人的要害在哪里。他记得万俟缚泽当时的脸色,照经验最少三天下不了床。
难道他是装的?可明明他虽未下死手,却也全无收力。
这个威风凛凛,久经沙场的父亲在这一刻遇到了无解的难题,他突然发现自己不再了解自己的儿子,也许自他把他送到d省的那一刻,他们之间就只剩下血缘这一条纽带,虽无法斩断,却在绷紧时可用于伤人伤己。
Sophie仍清晰记得父亲眼里满含的失望与痛意。小幺曾是他们姐弟三个当中父母最喜欢的孩子,连带着一众亲人都最爱他。就是老爱对孩子摆严肃脸的爷爷也忍不住在看到他时露出笑脸。
她小的时候时常嫉妒这个弟弟,他好像得到了超过他们得到的,太多太多的爱。可是又忍不住一次次被他牵住心弦——
一个永远像小太阳一样的男孩子,活泼可爱到可以给所有人带来笑声,年纪尚小就拥有了这世间所有美好的品质,要把从二姑那里顺来的巧克力捂化了,只为留给姐姐而自己舍不得吃……
这样的男孩子,有谁不会多给予一些爱?
这样的男孩子,又是如何变成那个不苟言笑,心思深沉的男人?
Sophie最知道这其中缘故。而从此之后,她再也不会让他受丁点伤害。她要像他曾经用小小的身躯护住她一样,保护她的弟弟。
定睛看了看,在何泠泠身边的是一个看起来年纪尚小的男孩儿。她太久没回国,要好好想想才能记起他是谁。
在何泠泠闪身的一瞬间她看清了男孩子的右眼,那和脑海中的一双眼睛重合起来。
关飞。
她在心里暗想,关爷爷的长孙,四事坊现任的主理人。
那不出意外眼前这个小一点的,就是关飞同父异母的弟弟关凯吧。
万俟缚泽把将要醉倒的何泠泠拉进怀里,面向眼前的男孩儿:“看样子你哥最近没把话传到位。”
关凯笑着抛起手里的纱花,看它升起再落下,然后紧紧握住。正是刚刚司潋波为泠泠簪上的一朵。
他似乎毫不惧怕万俟缚泽,言语中皆是挑衅:“我哥?你说哪个哥啊?”
万俟缚泽不愿理他的话里有话,只是在看到关凯手里的东西时眸子深了深。他把怀里的人揽得更紧了些:“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关飞比你清楚,以后多听你大哥的话。”
说完又把刚刚那个轻蔑的目光照样子还给关凯,可是也许是年纪与眼界的碾压,同样的眼神出现在万俟缚泽身上就不再是轻浮,而成了压迫。
“至于关越……”
这个名字让关凯的状态立马变得警觉与愤怒。
“我能让他在里面呆七年,就同样有能力让他呆一辈子。”
眼前的少年明显乱了阵脚,刚刚恣意玩味的样子被一种极度的愤怒取代,他眼看着万俟缚泽拥着身边的女人就要离开,又开口。
“缚泽哥,小何老师酒量太差了。”
眼前的人脚步一顿,可仍没有停留。
只留他一人在宾客之间,面上的表情仍然得体,可手上的拳被他握的咔咔作响。
没关系,他安慰自己。
他已经为此准备了很多年,结局的胜负,本就不是一场谈话能决定的。
关凯将手里的烈酒一饮而尽。
家雀(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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