霓罗泪珠如繁星坠落,“你看清楚,我不是嫣娘。”
“住口!”
此话好像一根钢针戳中他最柔软之地,相善的神色勃然大变,指骨用力,仿佛要捏断她的细颈。
相善身体在控制不住颤抖,却又眼含仇恨。
冰凉的手寒气逼人,直入骨髓,令人胆寒。霓罗怔怔发愣,大气都不敢喘。
对峙许久,相善渐渐停止了颤抖,阴冷的眸子也乏力转暖,摸了摸被掐红的喉部,忽然温声细语,“弄疼你了吧,对不起。”
霓罗打落他的手,抱膝往后缩。
她看到了,刚才相善眼眸中有杀气。
看到这一举动,相善松息一笑,“你一害怕就会这样,睫毛抖个不停。”
霓罗抬眸,越发觉得相善快要走火入魔。
兴许此刻,他已经分不清谁是霓罗,谁是嫣娘。
正想着,身子突然腾空,相善抱起她,视如珍宝般放在床上。
“你刚刚苏醒,要好好休息才行。”
相善拉过她的手,语气又娇又软,“宫里一团乱麻,这几天我可忙坏了。哦,对了,我给你挑了个人服侍你。”
“还不快进来。”
看他变脸比翻书还快,霓罗更是心有余悸,无所适从地沉默不语。
只听“吱——!”地一声,小跑进来一个男子。
他麻溜跪下,“小的拜见祖上。”
“嗯,从今后你就在这里照顾夫人。”
“是,小的一定照顾好夫人。”
这时,门外突然来报,皇帝要请国师前往商量要事。
相善眸子一转,“那你好好休息,我办完事情就回来。”
霓罗惊恐未定,木讷地点头。
待人走后,霓罗闻到屋子里弥漫着一股胭脂香味,细闻竟然是进门男子身上的。
“夫人该饿了吧,小的煮着温补的燕窝粥,这就给您去端。”
这人并未穿宫装,顶着黑色幞头,一袭黑紫色缮丝圆领袍,铅面阴白无血,眼底发红,身上妖气浓重,胭脂亦不能掩饰半分。
“你是妖?”
他一手端粥,一手关门,笑面狡黠,“呦,夫人好眼力,奴才确实是妖。”
这么坦然,还挺让她意外,不过既然是相善找的,必然不会给她选人类。
看他走路总半猫着腰,她说:“你不用这般对我卑躬屈膝,站着说话便是。”
“多谢夫人体量”,他放下燕窝粥,退后两步,“不过小的生来无骨,能这样站着,就实属不易了。”
无骨?霓罗思索片刻,“你是鳝类。”
他眼睛睁大,惊喜道:“夫人如何猜着?”
“你身上有脂粉味,应当是之前涂抹过,而今却以男儿身示人,应该是雌雄同体之妖。”
他拱手笑语:“夫人睿智,不瞒您说,早些年,小的确实是娇娥,年龄渐长后才成了这般模样。”
“听你的口吻,还有些惋惜。”
“燕窝凉了不好喝,夫人吃着,若不嫌烦,我便多说两句。”
霓罗端起燕窝,红彤彤的血燕,令她看一眼便食欲全无。
“在女儿身时,小的喜欢上一个俏郎君,因知道自己命运,情谊从未言明,后来分开了,午夜梦回也是会想的。”
霓罗用勺子搅了搅,问:“他是人类?”
“是”
“人类性命太易消亡,不如找个同族,共享千秋万代。”
“话是这么说,但这心,哪是自己能管得住的。”见她不大有兴趣,他便把燕窝粥接过手,“小的刚来,不知夫人喜好,敢问想吃什么,小的这就去安排。”
“我口味清淡,不食荤。”霓罗扯过被子盖上,“你喜欢他什么?”
他想了想,抿唇发笑,思绪远去。
“约是...喜欢他一本正经的样子吧,为妖这么些年,还不曾见过这么容易红脸皮的郎君。”
看他挑眼羞涩,霓罗觉得有些怪感,毕竟他现在是个男子。
“夫人稍等,奴才这就去给你重新安排膳食。”
“不必忙了,我...”
他婉转一笑,眼底的恶红生出几分恐怖,“这可不行,过两日您就要成亲了,那可是个累人的活儿。”
“不知怎么称呼?”
“小的扶曌。”
用过早膳,霓罗有了力气,看窗外阳光绚丽,便站在院中晒暖。
扶曌弓腰搬来一个凳子,“站着累,夫人坐下,小的再给您进去拿个大氅,省得叫这寒风吹生病了。”
“不必了,我想出去走走。”
“那更得拿大氅了。”扶曌转头进屋,拿了件大氅递给她,“小的直不起身,需得夫人自己披上。”
霓罗系上大氅,叮嘱,“你叫我上....霓罗吧。”
扶曌害怕地谑笑,“小的怎敢直呼夫人名讳,还是叫夫人吧,让祖上知道了,恐怕要怪罪,届时必会腰斩了小的。”
霓罗想想也是,现在的相善不可同日而语,于是没有继续坚持。
七十三、鳝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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