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地拍卖会如期落下帷幕, 礼堂里的人也陆陆续续地准备离场。
    姜晓欣披着大衣, 准备和王秀英一起离开。
    “姜三小姐请留步。”
    高大哥的声音从她的身后传来，姜晓欣停下了脚步。她和姜父的眼神对视了一会，她的脸上没有太多表情。
    倒是姜父心里油然而生了种恍如隔世之感。
    顿了顿，她轻提了一下右肩上的衣领, 转过身看着高大哥，“高先生，您好。”
    高大哥三两步走到了姜晓欣的面前, 下颌轻轻扬起，“姜三小姐，好久不见。可惜当初在港城时没能了解到你的厉害，不然也不会让兆和错过你了。”
    姜晓欣瞥了一眼高兆和, 想起了那些报纸上的新闻，她感觉隔着十里远都能闻到高兆和身上的人渣味。
    手在鼻子前扇动了两下, 她低头轻笑了两声, “高先生说笑了, 你弟弟我还是不敢恭维。”
    “你！”
    高兆和举起手指着姜晓欣的鼻子，“姜晓欣，我还没和你算账，你现在未免太过嚣张了。”
    “啪—”
    姜晓欣抬手就把高兆和的手指从她的眼前挥打了下去，瞥了一眼高兆和，转身和王秀英说：“走吧。”
    王秀英点头，“好的，姜总。”
    姜晓欣看到站在斜前方的姜三少，停下了脚步，回头望着脸色有些发沉的高家人，“说起来，高先生，你弟妹的三哥还在这里，你刚刚说这句话，怕不是对他们有意见？”
    拱完火，姜晓欣愉快地转身离开礼堂。
    她无视着这一路上好奇和打量的目光，带着王秀英走出了礼堂大门。
    穿上大衣，熟悉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她把手放到了大衣的口袋里，远眺着台阶下的风景，
    “恭喜你啊，长和又拿下一城。”
    “也恭喜你，虽然具体猜不到你要做什么，但是我相信你又一次实现了自己的目标。”
    陆家辉和王秀英点点头打了个招呼，站在了姜晓欣身后，“不过你又不是不知道，长和地产和我没有太多关系。”
    姜晓欣转过身，见王秀英悄悄站在了三步外，她压低了声音，“陆家辉，不要卖惨啊。你最近春风得意，新公司成绩很不错嘛。”
    说完，她的嘴角微微上翘。
    陆家辉的西装下摆，被风吹起，他扭过头望着姜晓欣，心里十分骄傲，“不知道姜总有没有兴趣和我吃个晚餐，庆祝一下。”
    “当然。”姜晓欣欣然答应。
    两个人站在台阶上，衣摆随着风上下摇摆。
    王秀英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两个人的背影。穹顶之下，散发着无人可挡的气势。
    一辆辆小轿车在礼堂门口停了又走，像是井然有序地工蚁。
    “秀英？你是秀英吗？”
    王秀英错愕地望着眼前的人，她动了动嘴唇，欲言又止地想说些什么。
    “向东，你来了。”
    高五妹像飞蛾扑向了王向东的身边，紧紧地挽着王向东的手臂，嘟着嘴，倚靠在王向东的身边，“辛苦你跑一趟了，向东。”
    高五妹看到了王秀英，她在王向东和王秀英之间来回看着，有些疑惑地望着王向东，“你和姜三的秘书认识吗？”
    “她不是叫王秀英吗？怎么是姜三小姐的秘书？”
    “秀英，你怎么成了姜三小姐的秘书。”
    王向东质疑地眼神扫向了王秀英。
    高五妹松开王向东的手臂，瞪着王向东，她指着王秀英，“她和你什么关系？你怎么这么亲密地叫她。”
    王秀英的惊讶早就被他们两人的互动中消散了，心里只剩下无语。她觉得自己的额角有些抽搐，大声呵斥着，
    “好了，两位请不要在我面前吵了。”
    高五妹冲上前，指着王秀英的鼻子，“你以为你是谁？还敢大声和我说话。看你一眼都是我丢份。”
    她上下扫视着王秀英，眼睛在王秀英的脸上来回打转，眼神仿佛猝了毒，双手抱在胸前，“王秘书，你和我老公什么关系啊？”
    此刻，如果人的眼神可以变成刀的话，她觉得四面八方打量她的目光，像是尖刀刺在了她的身上。
    好像回到了八年前的那天，她像是一具只会呼吸的游魂一样，在港城的大街上飘荡，耳边是各种讥笑和辱骂的话语，无数到谴责的目光向她看来。
    她无机质的眼神空洞地看着王向东，看到王向东此时快速抖动的眼皮，微微抽搐的嘴角，太阳穴附近紧绷的皮肤，额头上细小的汗珠。
    真是一个胆小如鼠的男人啊，我当时为什么会喜欢上他呢...
    王秀英此时心里闪现过这样的念头。
    在拂去一切的打量里，她此刻唯一能感受到的就是一道坚定的目光。
    高五妹见两人都没有说话，越发开始怀疑起了王秀英，她死死地盯着王秀英，却发现王秀英的嘴角慢慢地勾起。
    “高小姐说笑了，我是和您丈夫认识，不过那是多年前的事情了。”王秀英看到王向东的手指不安地抽动着，嘴角上扬的幅度越来越大，
    “我和您丈夫是同村的老乡罢了。”
    “不过说起来，我们村里都以为您丈夫已经去世了。既然他还在世，而且看起来成了高家的乘龙快婿，还是要承担起赡养父母的责任吧？”
    王秀英抬起下巴，轻蔑地看着王向东，
    “你说是吧？王向东先生。”
    王向东僵硬地咧着起一个笑容，他把手心往裤缝上蹭了蹭，“是...是的，王秀英说得对，说得对。”
    高五妹的目光在王秀英和王向东之间来回地打量，见两人表情看起来没有什么变化后，她暂时地安下心。抱着王向东的手臂，
    “向东，等下你带我去吃什么？”
    “我听说花市新开了一家西餐厅还不错，要不要去？”
    ...
    王秀英转过身看向那道一直支持她、相信她的目光。
    她看着姜晓欣，她挺直着背，眼睛弯着，微笑着看着姜晓欣，“姜总。”
    “王秘书。”姜晓欣回应着王秀英。
    陆家辉站在一旁，听到两人的对话，他清楚这不仅仅是一段对话那么简单。五个字，两句话里隐含着除了她们两个外没有人能明白的情绪和意义。
    他有点羡慕。
    “三妹，不知你是否有时间，方便和爸聊几句吗？”
    姜晓欣垂下头无奈地揉了揉眉心，今天的事情真是一轮接着一轮。她转身对着姜大少轻点下颌，
    “好，稍等片刻。”
    该处理的事情，今天也在这里处理了。
    姜晓欣做好决断，先是对着王秀英嘱咐了几句，又看着陆家辉，摊摊手，
    “抱歉啦，需要你等我一会，不介意吧？”
    陆家辉也明白姜晓欣的意思，他温柔地笑着，“我在这里等你。”
    姜晓欣比了一个“ok”的手势后，淡漠地看了姜大少一句，“走吧，麻烦你带路了。”
    姜大少点头，对着陆家辉客气地笑了一下后，带着姜晓欣走到了姜父身边。
    樟树下，姜父的身影和五年前没有太多的变化。只不过在姜晓欣眼里，早已没有了之前那般威压，
    “好久不见。”
    姜父闻言抬眸，他盘着佛珠的手停了下来，“怎么？连一声爸都不愿叫了吗？”
    姜晓欣嘴角带着嘲意，望着眼前的三个男人，用着以前那般甜腻地声音拉着嗓子喊了一声，“爹地，大哥，三哥。”
    声音瞬间变得冷漠了下来，“怎么，可以了吗？”姜晓欣望着她的脚尖，压下心里的不耐烦，“我想你叫我过来也不是怀念我们之间所谓的那点父女之情吧？”
    姜父痛彻心扉地望着姜晓欣，眼里满是懊恼与伤心，“阿欣，我的乖女，你是不是还在怨爹地。”
    “我也不知你当初竟然如此讨厌高家小子，不然阿爸宁愿断掉我们和高家的关系，也不会让你和高家小子结婚。”
    他眼里饱含着后悔的神情，年纪上来后变得浑浊的眼球，让他变得更加情深义重了。
    姜晓欣直直地望着姜父的眼睛，看到了他眼珠里倒映着她的模样。
    她往后退了几步，审视着姜父，上上下下地看了一遍他的全身。
    “你是不是还担心爹地的身体？”姜父见状往前走了几步，“你放心，你爹地的身体还是很不错的。”
    姜晓欣发现姜父的那丝得意在他不经意间的眼角流露了出来。很难形容她对姜父的感觉，好像看到了一种怪异而扭曲的影子披着人类的皮囊，脚边流出了恶臭的脓液，眼睛里发着金色的光，
    她摇摇头，望着姜父，
    “哇，你真的是个怪物啊。”
    第90章 后续
    树叶摇摇欲坠从枝头落下, 鸟飞离了枝头上的窝，准备出去觅食。
    “咔—”
    落叶被踩到后碾碎的声音，在静谧地空气中有些明显。
    姜晓欣低下头望着脚下碎裂的叶片, 她望着姜父，叹了口气, “你真的太虚伪了。”
    “姜三, 你真是太不孝了，怎么能和爸这么说话？”姜大少厉声呵斥着。
    姜晓欣歪着头望着姜父发黑的脸色, “爸，我真佩服你。”她偏过头望着天空上向南飞去的鸟群, “我怎么就做不到像你这样...势利？”
    “我以前还以为你只是重男轻女, 看不上女孩罢了。现在我是明白了, 你根本是高度的自私吧。”
    “觉得我有用处就可以原谅我之前所有的‘不听话’，觉得我可以带来更多的利益，就可以舍掉一些和高家的利益，别忘了高兆和现在的妻子, 也是你的女儿。”
    姜晓欣望着姜大少，看到他欲要往前的脚步，姜晓欣冷笑了一下, “大哥，你刚刚是在说我，还是在说三哥？”
    她挑了下眉，望着姜大少的表情, 觉得姜家人真是有意思。眼前的三个人各怀着不同的心思，站在这里和她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