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的师尊,松善道人眼神骤然冷厉地看过来,发觉看不透傅疏修为以后,才按捺住出手的念头,眉头紧皱地询问他来历。
傅疏自然不屑理会,看着陈叙如说道:“站起来。”
“傅教习……”
陈叙如死里逃生,对他也不由得心生感激,但想到青年刚刚真的要杀她,陈叙如拳头紧攥,她没想到曾经朗声说着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少年,竟已狠心到了这般地步。
但也听从傅疏的话,以灵剑为支撑努力站起来。
“说说,发生了什么?”
傅疏原想直接杀了这些人,转念一想自己如今身份出自玄山,没个前因后果就动手,给玄山带来麻烦不好,杀心刚起又被压下。
那边松善道人也想起他是谁,正是在等候秘境开启时,玄山众人里颇出众的一名修士。
不过区区玄山,对上白玉京自然不值一提,何况连他的问话都直接忽略不答,松善道人目光顿时变得极为不善。
陈叙如虽然觉得现在时机不对,亦不想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自揭伤疤。
可看着青年瞪向她和傅教习的眼神里,仅有受伤之后对他们的恨意和惊怒,再无往日绵绵情意,陈叙如深吸一口气,冷静地将一切都说了出来。
在傅疏听来,这前尘往事与他翻过的某个话本里情节极为相似。
不过是相恋多年的青梅竹马,一人忽然得了仙缘,能够拜入白玉京里某位长老门下亲传,却需要斩断他在尘世间的各种羁绊情念。
说来这白玉京的入门要求也奇葩至极,凡入白玉京者,皆需与血脉亲朋、相恋爱人断绝关系,意为斩去七情六欲。
而他们在修行中并不禁止弟子结成道侣,只是修为达到大乘之后,还有一个规矩。
需得斩妻、夫证道。
唯有了无牵挂,方可成仙。
这也是为何十六州志关于白玉京的记载不过寥寥几句,只是被尽数抹去罢了。
人族之中其他势力自是无法理解白玉京所作所为,奈何他们门中的确屡有修士飞升,实力强横得不容任何人置喙。
松善道人看重青年资质,有心培养他为自己衣钵传人,才会破例花费灵石带他进入蓬莱,若真能找到仙君遗泽,也好多分润一杯羹。
自然就留不得陈叙如还来质问对错,松善道人要他提前经历何为杀妻证道。
傅疏听罢,只问一句:“他们想杀你,对吗。”
白玉京十来位修士傲然注视着他。
松善道人自持清高,闻言说道:“既然她是荣和的一道情劫,理应由他们自己解决处理,倒是你,可莫要插手惹得自己一身麻烦。”
傅疏依旧不理会他,等着陈叙如的回答。
“对。”
陈叙如坚定回答,她早已不在乎青年当初的不辞而别,更不在乎他是否还对自己留有情意。
这一次碰巧遇见之所以会和青年起争执,是因为陈叙如想要问清楚,她家传的那块玉到底是不是被青年偷走的。
答案在青年游移一瞬的眼神里,陈叙如早已对他毫无情爱可言,只觉恶心至极,便下意识动手。
傅疏点点头:“你身为玄山弟子在外受了欺负,身为师长教习,我理应为你讨个公道。”
话音刚落,青年眉眼间流光闪过,额头出现一道黑魆魆的圆洞,待几个呼吸间鲜血才像是反应过来,从那黑洞里汩汩流出。
松善道人没想到自己被忽略了两次不说,他都按捺住动手的想法,傅疏却一言不发直接诛杀了他的弟子。
“徒儿!”松善难得如此情绪外露地喊了一声。
还未来得及使出一招一式,就在下一道流光里,随他的爱徒而去。
傅疏淡笑睨着那些反应过来后迅速出招的白玉京修士,挥手间拦下所有刀光剑影和术法,轻声说道:“这些人呢,想要他们死吗?”
陈叙如定定地看着那些不知何时已被定住的白玉京修士。
耳畔回荡着傅疏低醇悦耳的声音,可听着这声音,只能让陈叙如感到浑身冰凉。
两名修士毫无还手之力,便殒命当场,傅疏淡然得好似随意碾死两只蚂蚁,连看一眼都奉欠。
但想到他说的话,陈叙如惊慌情绪反而渐渐安定,说到底,傅教习这么做也只是因为维护玄山弟子,何况青年要杀她,松善纵容在先。
他们死有余辜。
但其余这些白玉京的修士呢,他们应该死吗?
“无论你们做了什么,遇到什么危险,宗主都会竭力保护你们,她不屑杀的人,留着若是麻烦,我会替她动手解决。”傅疏宛若蛊惑低语道。
“看看这些修士,在你将要被一剑刺死时,他们冷眼旁观。如今这两人的死不过是罪有应得,可若是放走他们,白玉京该如何追究玄山?”
陈叙如一颗心纠结得不行,但听完傅疏所言之后,她渐渐冷静下来。
“他们……不能活着。”
没有该不该死,而是绝不能让他们有活着出去传信的机会。
陈叙如努力保持说话时的平静,一字一句道:“但也不能再由您动手,有劳傅教习制住他们,这些人……我来杀。”
傅疏嘴角微勾,见惯了深渊里习以为常的杀戮,他自然不觉得这算是什么大事。
姜里雁在意玄山,才让他甘愿花费时间引导这小姑娘的心境,期待她往后成长起来,也好少让姜里雁再对玄山那般上心。
等她无意识颤抖着持剑的手走回来,傅疏笑容收敛,随手一挥便洁净陈叙如溅得满身的血。
“做得好,但这件事情就不必告诉宗主了。”傅疏感知到另一枚蜃珠响应,眉眼间昳丽让忽然清冷的神情冲淡。
陈叙如愣神问道:“为何?”
傅疏解释道:“宗主若得知你被白玉京欺负,定不会就此善罢甘休,你觉得呢?”
真正原因自然不会告诉她,所谓白玉京,傅疏并未放在眼里。
想到姜里雁的护短作风,陈叙如满脸严肃地认可点头,说道:“我明白了,傅教习放心。”
傅疏点点头不再言语,也许找到携带这枚蜃珠的弟子,就能遇到姜里雁了,谨记着少言和神情冷淡要诀的傅疏嫌陈叙如走得慢,想直接带她飞过去。
陈叙如却忽然出声道:“傅教习……您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
出面救下她,几句话引导她坚定决心动手了解那些修士性命,那个时候的傅疏透着股妖冶邪气,可随后又清冷绝尘。
既像神明般高高在上,又如深渊黑暗叫人惊惧。
两种矛盾的气质,他却轻松驾驭。
这让陈叙如觉得危险万分,哪怕他非善类,自己问出这话冲动莽撞,陈叙如也想得到一个答案。
傅疏闻言一笑,右手覆上心口处说道:“我对宗主绝无二心,这一点你大可不必担忧。”
那道沾染了姜里雁气息的烙印浮现,映入陈叙如震惊的眼瞳里。
原来傅教习和宗主,是这种不得不说的关系!?
二八年华的少女虽然刚刚心态历经蜕变,但也止不住脑海里的浮想联翩,陈叙如顿时不淡定了。
“傅教习放心,我一定守口如瓶!”
…
…
姜里雁正静静地看着纪亓狗狗祟祟靠近海岸边一块礁石,忽然察觉到傅疏把那道烙印亮了出来,她微微皱了皱眉。
一般来说,烙印形同被奴役的象征,所以自己这位同族是什么爱好,没事就把他被控制奴役的这件事情透露出去。
算了,还不如看纪亓这货要做什么来得有趣。
“师父,我去把他带过来吧,免得危险。”
连楚玉眼见着纪亓自认为隐藏极好的靠近礁石上一条怪鱼,尤其是纪亓脸上还带着一抹荡漾怪笑,老好人性格的连楚玉于心不忍。
苏薇不好意思在姜里雁面前笑出声,只能竭尽全力的憋笑。
“没想到蓬莱里连鲛人都有,抓回山里给小爷我唱歌听。”
纪亓眼里并无怪鱼,而是一只附和着海浪声轻吟的鲛人。
他隐藏自身气息蹑手蹑脚地靠前,脚下却忽觉一片黏腻,低头一看,他右脚踩进一堆硕大鱼卵里,碾碎了不少流出腥臭粘液。
纪亓带着不好的预感抬头,一个鱼头咧开锯齿绞合的大嘴朝他咬了过来。
速度快得纪亓也来不及反应,好在蜃珠及时护主,挡住这道攻击,才让他反应过来握着月华凝成的长镰斩杀了那头鱼精。
姜里雁一点也没客气地笑了出声。
“师父……”
纪亓这才注意到他们正在看着自己,满脸尴尬地跳下礁石走过去,但也不敢朝姜里雁撒气,一看连楚玉面带微笑,就瞪他一眼:“你笑什么!还有你,苏薇,别笑了!”
他不说还好,一开口,苏薇忍不住笑得更大声,空气里顿时充满了快活的笑声。
很快,傅疏带着陈叙如也抵达这里。
除白泽以外,玄山众人再度聚齐。
傅疏简单说了一下自己遭遇仙魂的事情,将白玉京那事也老老实实说了出来,只略过他引导陈叙如动手的事。
姜里雁看了眼陈叙如,见少女眼中澄澈清明,显然并未因此落下什么心结,便点头道:“事情解决了就好,至于蓬莱这些仙魂的事情,不用在意。”
“夺舍一事,不用提醒其他修士吗?”纪亓摄来海水冲洗脚上腥气熏人的粘液,闻言不由得抬头问道。
姜里雁看着他,说道:“为什么要提醒,他们会信?”
恐怕只会觉得是玄山嫉妒,不论事情是真是假,他们也只会在亲自验证过后才会确信,哪会因为别人的几句话就放弃此等仙缘。
这也是为什么姜里雁即便知道这蓬莱里酝酿着一个惊天阴谋,却不提只字的缘由。
“走,带你们去个好地方,瞧瞧惊喜还在不在。”姜里雁唯独记挂着她当年埋下的那坛酒。
蓬莱里没什么好东西,那帮上古仙人看着高高在上,其实最是斤斤计较。
走的时候除了遍地阵法以外,连根灵草都没留下,来回刨地三尺挖个干净才跑路。
秘境里顶多是这几百年间因灵气化臻而孕育的一些天材地宝,其他根本不值一提,至于仙人传承更是可笑,也就这些修士自顾自想得很美。
姜里雁开口,其他人自然不会有任何异议,随着她去往蓬莱中心地带。
“好漂亮啊。”苏薇喃喃道。
白玉堆砌而成的亭台楼阁不染尘埃,流水、花草树木点缀其中,很是符合所有人对仙人居所的想象。
姜里雁对这些东西不感兴趣,她抬脚一跺,正中一颗参天大树晃了晃,有处地面随之像是有什么蠕动着挣扎要突破出来。
我成了徒弟们的金手指 第6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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