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燕飞冷眼旁观,无论是面容,还是心中都没有丝毫的动容。
若不是情蛊已除,樊慕双的命运肯定也如上一世一样,流落青楼,才芳华就提早凋零了,此生尽毁!
薛书生的惨叫声此起彼伏,声声不绝。
没一会儿,他已经被樊北然踢得鼻青脸肿,就像是染了血的大猪头似的,青青紫紫红红,五官面目全非。
他额头上那根凸起的“线”还在蠕动着,在他坑坑洼洼的脸上爬了一圈又一圈,似在躲避着什么,又似在追逐着什么,让薛书生那张脸变得愈发狰狞、诡异。
樊慕双犹觉不解气,在一旁一边揉着手腕上的鸡皮疙瘩,一边转头对樊北然喊道:“二哥,你继续打!”
“打死了,算我的,这种人活着也是浪费大米!”
要不是嫌恶心,樊慕双就自己上了。
顾渊默默地看着神情愤慨的樊慕双,再回想她之前在顾府时情深款款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
顾渊又往顾燕飞的方向挪了两步,低声道:“情蛊真能令人对下蛊者倾心一生,能让一人完全失去理智,违背自己真正的意念?”
这可不是糊涂一时,而是让人糊涂一世,让人众叛亲离,那未免也太可怕了点。
杀人不过头点地,这简直比杀了这个人还要狠!
顾燕飞点点头:“若是绝品的情蛊,一旦中蛊就再也化解不了,蛊离人亡,不死不休。在被下了子蛊的那一刻,中蛊者就等于是一具没有灵魂魄的扯线木偶了。”
“活着也等于是死了。”
“至于樊五姑娘所中的这种情蛊,只是凡品而已。”
“连一只猫都能让樊慕双变心,不过尔尔。”
当樊慕双被晴光所魅惑的时候,顾燕飞就确信了,对方的情蛊可以解。
顾燕飞是说得轻描淡写,可顾渊犹有几分余悸:若是没有妹妹,樊家连樊慕双是出了什么状况都不知道,就只能看着自家好好一个姑娘生生被毁……
就像是他得知自己的妹妹被调包时一样……
顾渊双眸深黑如暗夜,握紧了手里的剑鞘,指节骨因为用力微微突出。
静默半晌后,他突然讥诮地说道:“这康王和方明风,也跟中了情蛊一样。”
“一个个为了情,要死要火,简直走火入魔了。”
顾燕飞不由怔住了。
她一个闪神,没注意手里的小瓷瓶,那条子蛊就从瓶中爬出,朝地上跃下……
顾燕飞眼眸半垂,羽睫轻扇,默默在心里念着:情蛊。
确实挺像的。
一样痴心不改。
一样飞蛾扑火。
一样舍己忘家。
往好听的说,他们是一往情深,生死不移。
可换一个角度想,也未尝不像是中了情蛊呢。
“妹妹。”顾渊见她恍神,轻轻地唤了她一声。
顾燕飞这才发现手里的小瓷瓶空了,那越狱的子蛊掉在了地上,蠕动着细长的虫身,慢悠悠地爬着,虫身扭成了一段波浪线。
樊北然又重重地踹了薛书生一脚后,朝兄妹俩走了过来,不屑地撇撇嘴道:“他招了。”
“他说,这情蛊是他从无量观的一个老道那里偷来的。那老道的道号‘云丘’,是个六十来岁的矮胖老道。”
樊北然抱胸而立,轻蔑地又斜了地上奄奄一息的薛书生一眼。
这书生实在是个泼皮,说什么樊慕双赞他的字好,是赏识他的才华,他因此对樊慕双一见钟情,就去正殿求缘,一个老道见他痴心,说可以成全他,这才赠他一对情蛊,让他得偿所愿。
呸!
这种胡话真当他樊爷是傻子吗?!
樊北然又把人给狠揍了一顿,这书生才说了实话。
“呀。”樊慕双似乎想到了什么,双眸微张地抚掌道,“去年十一月,我陪娘去过一趟无量观,捐了些香火钱,无量观的道士还送了我娘一本手抄的《道德经》。”
“我也就去过那一次而已……啊!”
说了一半,樊慕双花容失色地惊叫了起来,喊破了音,简直要跳脚了。
“它它它……它怎么朝我爬来了?”樊慕双指着地上那条蠕动的子蛊,子蛊慢条斯理地朝樊慕双那边爬去,越爬越近。
小姑娘的右手在颤,声音也在颤,配上她那张人畜无害的小圆脸就像一只楚楚可怜的小白兔。
她天不怕,地不怕,自小也不怕那些个蛇虫鼠蚁,唯独眼前这条例外,她可真是怕死这条长虫了!
樊北然想让妹妹躲到他这边来,然而,话还未出口,就见樊慕双已经迫不及待地躲到顾燕飞身后,一副小鸟依人、楚楚动人的模样。
樊北然:“……”
顾渊默默地侧过脸,轻轻地嗤笑了一声。
顾燕飞从袖中摸出了一道符箓,将其夹在食指与中指间,轻轻一抖,符箓一角无火自燃。
一簇明火照亮了顾燕飞的小脸,她白皙的皮肤在昏暗的旧屋中仿佛莹莹发光的珍珠,颇有几分宝相庄严的出尘。
那地上的子蛊仿佛被火烧到似的,细长的虫身受惊地往后弹了起来,几乎同时,薛书生的额下的那条“线”也弹了起来,引得薛书生又发出一声吃痛的惨叫。
“退开。”顾燕飞淡淡道。
顾渊与樊北然就依言退了几步,而樊慕双依然依偎在顾燕飞身边,挽着她的胳膊退了两步,简直快成她的挂件了。
子蛊落荒而逃地调转了方向,往薛书生那边龟爬了过去,一伸一缩,一扭一动。
子蛊爬得越近,薛书生就觉得额头越痛,头疼欲裂,感觉似有什么东西在他脑子里翻江倒海地打滚似的,吓得他几乎要魂飞魄散。
他很想逃,可是他被打得右肩脱臼,身上也有好几处骨头都断了,身体根本不听使唤。
他爬不起来,只能不断地以背部蹭着地面吃力地往后挪,满头大汗,嘴里喊着:“饶了我吧!我知道错了!”
“樊五姑娘不是没事了吗?!”
“救命……”
在薛书生惨厉的尖叫声中,那条子蛊终于慢吞吞地爬到了他身上,一点点地从他的鼻孔中钻了进去,细长的虫身渐渐地没入……
最后,什么也看不到了。
这一幕看得樊慕双又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从颈后到胳膊的汗毛根根倒竖,又往顾燕飞那边靠了靠,低声问:“他……他会怎么样?”
第282章
顾燕飞不答反问:“这姓薛的,你们要怎么处置?”
这人该怎么处置是一个问题。
樊北然蹙了蹙眉,果断地说道:“不能送官。”
一旦上了公堂,不管这姓薛的是胡说八道,还是实话实说,这件事牵涉到的是自家五妹的闺誉,女孩子是美玉,是瓷器,决不能和这等烂瓦碰,更不能让这姓薛在外头乱说。
外人不会在意樊慕双是否真的无辜可怜,只会想苍蝇不叮无缝蛋,只会从她身上找错处,甚至会说,姓薛的为什么偏偏盯上她呢?
所以——
樊北然心里已经有了决定,还是直接杀了吧。
这一瞬,樊北然依然在笑,可眼底却似蒙了一层冰霜,寒气凛然。
顾燕飞自然看得出来,语调悠然地提醒了一句:“这里是京城。”
这是京城,不是战场。
大景律法乃太祖皇帝亲自参与拟制,远比前朝更详尽,太祖经常把“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挂在嘴上,比如前朝主杀奴不过是赔些银子的事,可是按照本朝律法,杀奴的主子不仅赔钱,还要服役三个月。
只不过,自太祖皇帝驾崩后,这些年来,基本上处于民不告官不究的状态,无论是家生子还是普通百姓卖子女为奴,都不敢状告主家杀奴。
更何况,这姓薛的书生是有秀才功名在身,有户籍,有家人,他也曾在白鹿书院读书,有先生,有同窗……跟那些卖了身的奴婢不同。
杀人是重罪,就连身为大皇子的楚翊,杀京兆尹冯赫,那也是借了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在原京兆尹死后,楚翊趁着世家内乱,调了原大理寺左寺丞钟振,任命其新的京兆尹。
新官上任三把火,钟振在大理寺为官时就一贯以铁面无私、公正严明闻名,上任后,大力整治京城治安,为此以儆效尤,按律惩戒了好几个官宦人家的子弟。
被顾燕飞这么一提醒,樊北然也想到了,拇指摩挲着刀鞘上的纹路,心想:他是偷偷把这姓薛带出城,找座山扔下去好,还是让他在路上偶遇盗匪,被人一刀捅死……
“让他走吧。”顾燕飞淡淡道,“可以了。”
最后三个字她说得极慢,意味深长。
樊北然和樊慕双兄妹俩皆是一脸疑惑地看着顾燕飞,表情都有些懵。
“不用管他。”顾燕飞又强调了一句。
她这几句话没有特意压低声音,顾渊与樊家兄妹全都听得清清楚楚。
顾渊节奏性地拍了拍樊北然的肩膀,给他递了个眼色。
躺在地上的薛书生喘着粗气,他被打得耳朵嗡嗡作响,有些没听清他们在说什么。
此时,他已经从方才被子蛊钻入鼻孔的恐惧中缓过劲来,发现自己除了外伤外,并无不适,甚至于连头颅内骚动的母蛊也消停了,头完全不疼了。
也对,这是情蛊,又不是杀人蛊。
薛书生心里暗暗地松了口气,正琢磨着到底是求饶好还是装晕好,就看到樊北然一行人往屋外走去。
所以,他们是放过自己了?!
当这个年头浮现心头时,薛书生如释重负,心里既庆幸,又隐隐有些得意。
是啊,他可不是普通百姓,他是有功名的秀才,是读书人。
要是他今晚横死在这里,自然会有他的故交去告官,怕是樊家人也逃不开关系。
樊家人便是再生气,也就是这样打他一顿出出气罢了。
薛书生就这么一眨不眨地看着他们走远,彻底放心了,唇角也翘了起来,一双浑浊的三角眼闪着得意的光芒。
满级医修重回真假千金文 第23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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