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南希瞪大了眼睛，眼珠泛红, 死死盯着杜霄, “你不觉得你对我太残忍了吗？你的眼睛里只有许荧吗？”叶南希越想越难受：“在学校的时候, 是我先看到你的，你一直假装看不见。这四年，许荧弃你而去，是我一直在……”
    杜霄开口打断，面上露出一丝不悦：“再说下去，就难堪了。你最清楚我们的关系。有没有许荧，我和你之间都没有故事。”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杜霄郑重其事地对叶南希说：“我知道叶总一直对你的婚姻很看重，但是这和我没有任何关系，希望你不要把我卷进你们家的父女战争里。”
    叶南希的眼眸微缩，流露出一丝冷意，令人毛骨悚然。
    “如果你不是和我在一起，我爸爸会撤资，你也无所谓吗？”
    叶南希的语气透着明显的威胁，杜霄却不为所动。
    他笑笑，眉头舒展，明明是很年轻的面容，却有着岁月洗礼后那种超然物外的冷静，“商场有商场的规则，撤资也有撤资的代价。”
    “……”
    “然后呢？”苏一舟听见杜霄说叶氏基金要撤资，一个头都要两个大了：“你最近接连和叶家人起冲突，你是嫌他们撤资不够快？你在前面装得风生水起，我在背后鞠躬哈腰维持平衡，这公平吗？”
    杜霄正在签字的手停了下来，盖上了钢笔的笔帽。
    他一边和苏一舟说话，一边用钢笔点着桌面，清脆的碰撞声有节奏地响起。
    “这是很严重的事吗？”
    苏一舟不买杜霄的帐，翻了一个白眼：“你说呢？杜总？”
    杜霄站了起来，他走到落地窗前，看向窗外。外面绿油油的草坪已经不知不觉地变了颜色。地上的落叶也在告诉大家，秋天悄然来临了。
    “我倒觉得，这对d.s是一个机会。这几年我们步子迈得太大了，都喘不过气了。”杜霄回过头来看着苏一舟：“d.s大部分员工都是设计师画师，是内容输出的人。我认为，如果我们公司都沦为资本市场的玩具，不出五年，我们会从资本市场退场。这和我们当初创立这个公司的初衷也不符。”
    杜霄就是有这种三言两语让人信服的能力，他说完以后，苏一舟跟着他的观点开始反思起来，完全忘了刚才还在焦虑。
    “如果资金紧张，只能整合业务了，都没钱了，钱肯定得花在刀刃上。”
    “你看，还是有办法的。”
    “我怎么觉得你在给我洗脑呢？”苏一舟嫌弃地看了杜霄一眼：“你干脆去传销得了。”
    杜霄神情稳重，还是和以前一样不苟言笑，不动声色的脸上，却多了一丝坚定和温和。
    “我不会让d.s垮掉，这里背负这么多人的梦想，还没实现，垮了多可惜。”
    ……
    ***
    许荧一想到自己在杜霄面前说了那些丢脸的话，就无法面对他，只能埋头当鸵鸟，让工作把自己埋掉。
    许荧给苏一舟交稿子的时候，发现苏一舟正焦头烂额地看着各种文件和资料，他面前是堆积如山的工作。
    因为突然的变故，苏一舟工作量激增，越干越压力山大，忍不住对着许荧一顿输出。
    “问你啊，你是怎么会喜欢杜霄这种人？”
    许荧被他吓了一跳，赶紧左顾右盼，确定偌大的办公室里，只有苏一舟和她，才稍微安心了一点。
    许荧没想到苏一舟会问这个，以为苏一舟发现了什么，双手握着平板电脑，一阵心虚。
    正当她思考着该怎么回答时，就听到苏一舟开始喋喋不休地抱怨。
    “他为什么总是这么牛逼？有什么想法总是决定要做了才通知大家。把所有人都搞得手忙脚乱的，真是想打死他。你怎么会喜欢这种男人？是世界上没有男人了么？”
    许荧：“……”
    **
    公司有了新的规划，苏一舟要求大家都尽快解决掉手里的工作，导致大家都得加班。
    好不容易熬到下班，许荧觉得自己的手已经不是手了，指头都不灵活了。
    许荧看了一眼地铁上的人，陌生的人群，却有着一样疲惫的社畜脸孔。
    坐在地铁上，许荧突然收到了杜霄的信息。
    【你在哪？】
    她握着手机，想了想，回复：【回家了。】
    过了几秒，许荧手机震了震。
    杜霄：【你不觉得应该和我谈谈？】
    许荧心理咯噔一下，马上开始转移话题：【……下班了就回家了。是还有工作要谈吗？】
    杜霄：【我只记得你会装醉，倒不记得，你这么会装傻。】
    杜霄这句话，直接把许荧带回很多年前向杜霄表白的时候，也是这样尴尬至死的画面。
    那天是一场学长们组织的聚会。许荧本来毫无兴趣，却因为得知杜霄被硬拉了去，她也去了。
    杜霄在那群男生里实在太突出了，哪怕只是坐在角落里玩手机，依然让她的视线好像粘了万能胶，一直跟着他走。
    叶南希和她一样，也是因为杜霄来的，她在高调地追杜霄。学长们也乐得帮她一把，起哄玩游戏，谁赢了谁先选座位。
    叶南希一路过五关斩六将，这里面自然也有学长们故意让她，做顺水人情的缘故。
    许荧很清楚，如果叶南希赢了，今晚她肯定会和杜霄坐在一起。
    于是，她一冲动，就站了起来。
    两个女孩的战争一触即发，连一直不关心任何人的杜霄，也将视线从手机里移到了许荧和叶南希身上。
    拼酒的小游戏，许荧根本不熟也不擅长，本以为能和叶南希打几局，没想到很快就败下阵来，几杯下肚，胃里有点烧。
    许荧再怎么不甘心，也只能愿赌服输。她扶着要裂开的脑袋离开了人群中心。
    刚走了两步，就直接倒在杜霄身上了。
    她的手附在他肩头，整张脸隔着薄的衣料贴着他的胸口，仿佛能感受到他温热的体温。他胸膛硬而宽阔，同时兼有少年的精瘦和男人的力量，让她一时有些失神。
    他低下头看着突然闯入怀抱的许荧，目光极富侵略性，带着一丝戏谑的同时又敛着几分温柔似水的宁静，低头笑意盎然地看着她，直到她面红心跳地移开视线。
    就在她要站直离开他时，他突然用略带沙哑的低音炮对她说：“都装了，只装一半？”
    他看出了她在耍心机，许荧尴尬死了，瞬间脸红到脖子根。
    她只能继续装下去，直接倒在了他怀里。
    头顶是他沉着而稳重的声音：“这个同学好像喝醉了，我送她回去。”
    他就这样背着许荧离开了，在叶南希要杀人的目光里……
    那天还是伏天，天气燠热，许荧身体紧贴杜霄的背脊，大约是太紧张了，身上出了一层薄汗，带着一点湿湿的汗意。对于那个年纪的男女来说，总归是多了一层暧昧。
    走在校园的路上，来来往往都是牵着手洋溢着甜蜜的情侣。
    昏暗的路灯透过层层叠叠的叶子，斑驳地落下点点光线。
    夜风吹过，树叶来回摆动摩擦，发出沙沙的声音，清亮的蝉鸣，以及树叶罅隙那轮皎洁的月亮，构成了令人心旌神摇的夏天。
    许荧尴尬地动了动：“放我下来吧。”
    杜霄将许荧放下。他站得笔直，淡淡瞥向许荧，浓密的睫毛遮挡了他部分视线，更显深邃，他双手插兜，表情酷酷的。
    “我走了。”
    杜霄转身要离开的一瞬，许荧抓住了他的衣摆。杜霄回头，眼睛里好像是清澈如洗的湖水，洒落一地甘霖。
    “还有事？”
    许荧直勾勾盯着杜霄，许久，她抿了抿唇，声音中还带着点酒后的喑哑：“我承认我是有点心机，但是耍都耍了，放你走，太浪费了。”
    下一刻，许荧突然踮起脚，凑近杜霄的耳畔。
    “杜霄同学，或者，你想不想要有一个女朋友？”
    杜霄定定看了许荧一眼：“你一定要喝醉的时候表白吗？”
    “我没醉！”许荧急了，怕杜霄误会自己不清醒，赶紧解释：“我是不想让你和叶南希一起，装的！”
    ……
    许荧想到以前做的傻事，瞬间社死，脸上爆红。
    她看着杜霄发的信息，想象着他是用怎样戏谑的表情发来的。
    许荧停留在两人的对话页面，决心不再逃避，解释一下今天的事。
    许荧这边还是“正在输入”。
    杜霄那边的最新消息已经发了过来：
    【从头开始，我同意了。】
    作者有话说：
    为了几句话改了半天。
    真想摆烂。
    每天忙得要死掉了，还老是和自己对着干，我有点大病。
    第38章 春风38
    地铁轰隆隆快速运行, 车窗里出现了晃动的广告，当红的明星举着商品对着大家笑着。地铁里的众人都低头玩着各自的手机，偶有几个不玩手机的, 也是疲惫地闭目养神。
    许荧呆愣地杜霄发来的信息，一时还没反应过来，等再读一遍, 她才意识到杜霄在说什么。
    好像澎湃的热河汹涌而来, 心里瞬间盈满柔软的情愫。
    四年了, 她仍然会为他说的话而悸动。她应该是真的很爱这个男人吧。
    许荧删掉了自己打的几个字, 手指在全键盘的字母上方, 有些犹豫。
    下一刻, 一股冷冷的风从不知哪里的缝隙里吹了进来, 吹在许荧脸上, 她冷静了一些。地铁进入低信号区, 手机的四格信号全空了。
    许荧想，这也是天意。
    第二天，许荧的生活风平浪静。
    她没有回复, 杜霄没有追问, 也没有来找她。虽然这让她轻松了一些，但还是忍不住有些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