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她还是不能就这么走了。
    不论杜霄以后会不会后悔，她不想后悔。
    ****
    会展中心的消防连廊上空无一人，杜霄站在连廊中间，双手撑着半人高的栏杆，看着下面人来人往的街道。背街的路本就狭窄，路边还违停了一辆车，让经过此路的汽车排起了长龙，喇叭声不绝于耳。连接的道路，是新修的大路，六股车道，路边种满了梧桐，初秋的阳光洒在路上，明亮又美好，令人向往。不过相隔十几米，却是完全不同的光景。
    杜霄就像堵在小路上的汽车，努力想要摆脱过去，却总是被堵在原地。
    他是大家的依靠，是所有人的后盾，是那个强大又控制的角色。遇到麻烦要马上解决，受到打击要迅速恢复，哪怕是失去最珍贵的人，他也要用最快的速度习惯。
    这是大家眼里的他，一台永动机。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能量已经快消耗完了。
    秋风阵阵，刮在杜霄脸上，他的脑子清醒了许多，那些复杂的情绪也快隐藏好了。
    这时，他的手机响了起来。
    秦助理说：“杜总，您出来了吗？下午还有一个会，时间有点紧，您吃饭来得及吗？我买了放车里吧。”
    杜霄沉默地看着远处，若无其事地“嗯”了一声：“我马上回来。”
    杜霄挂断电话，表情又恢复了平时的冷静。
    收起手机，他一回头，就看到许荧那张清丽的脸，她的表情俏丽中又有些局促。
    她仰起头，柔顺的头发在肩头滑落。
    “一起吃饭吧。”
    她说。
    那一刻，能量好像又开始回充了。
    ***
    其实许荧也不知道自己回来能做什么，在她眼里，杜霄一直是强大的杜霄，不苟言笑的杜霄，是不管多么艰难和慌乱的时候，都会最先冷静下来的杜霄。
    和他比起来，她才是那个需要被他保护的人。
    可是今天，她却有种强烈的感觉，他是需要她陪着的。
    两人并排走着，许荧不知道和他说什么，只能没话找话地说：“时间过得真快，感觉早饭没吃多久，就要吃午饭了。”
    杜霄迁就着许荧的步子，淡淡回复：“嗯。”
    “你是不是下午还有事？那我们就近随便吃点？”
    “好。”
    “你要吃什么？”
    “随便。”
    “我是说，你想吃什么类型，西式，韩式，日式，还是吃中餐？”
    “你定。”
    杜霄把问题抛给许荧，许荧只好说：“那先找个商场看看吧。”
    会展中心是附近全是商圈，照理说找个吃饭的地方应该是很容易的，但是周末，又举行了大型活动。附近的餐厅全都是排队的人。
    时间不够，许荧决定放弃餐厅，就近在路边找了一家便利店。
    有顾客进来的时候，门口的铃声就会清脆响起，店内的广播播放着每日活动，店员热情地回复客人的问题，收银台时不时传来微波炉“叮”的声音，以及扫描条形码的声音。
    有人在选购商品，有人在使用自助的饮料机，有人匆匆离去。
    这是现代的人间繁华，是匆匆的生活步伐。
    窗外是车水马龙的街道，两人坐在橱窗里的高脚凳上，安静地等着泡面泡开。
    许荧偷偷看了杜霄一眼。
    他们并排坐着，距离很近，她好像可以闻到他身上那股熟悉的味道。他的侧脸就像文艺复兴时期的雕像，从额头到鼻梁到下巴，那线条应该存在于艺术作品里。
    似乎是感应到许荧的视线，他侧头过来，立刻将正在偷看的许荧抓了个正着。
    “为什么回来？”
    许荧心虚地咬着泡面的叉子，赶紧否认：“肚子饿了，你不是说要一起吃饭？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杜霄侧着头，那眼神里好像有浓到化不开的情绪。
    他流连着许荧脸上每一个细微的表情。突然，他伸手将许荧落在桌上的细碎头发长发捋到耳后，她白皙的脸颊瞬间从浓密的黑发中显山露水。
    许荧因为他突然的动作，怔了一下。
    这样毫无掩饰的让人观察自己的表情，让她有些没有安全感。
    她抬头，纳闷地看着杜霄：“怎么了？”
    窗外车水马龙，人声鼎沸，窗内却只有一缕阳光轻洒的岁月静好。
    杜霄修长的手漫不经心地拨弄着她的发梢。
    “回来了，就不会放你走了，你知道吗？”
    作者有话说：
    不好意思晚了十几分钟。
    总算是赶上了~
    **
    第27章 春风27
    许荧没想到杜霄会突然说这样的话, 有些不知所措地握了握拳，生硬地说：“我也没准备走啊，我挺喜欢现在的生活的。就……你也要努力啊, 别让d.s垮掉了。”
    许荧故意歪曲理解杜霄的话，杜霄没有生气，也没有立刻揭穿。
    见许荧的表情有些不自然, 他的嘴角上扬, 那一抹笑意渐渐明朗。
    此刻周围窸窸窣窣的细碎声响, 让两人之间令人脸红心跳的暧昧被拉长。他拿走许荧的草莓牛奶, 将吸管插上, 然后温柔地放到许荧面前。
    “面泡好了。”
    他转走了话题, 没有再为难许荧。
    许荧看了一眼面前的泡面, 她有些感谢他这一刻的体贴, 如获大赦地揭开了泡面的盖子。
    泡面那股子浓郁的香气立刻飘进许荧的鼻子, 许荧馋虫大动，心思也被带走了一半。
    许荧挑了一口泡面塞进嘴里，咀嚼几下, 眉头皱了皱。
    吃泡面的感觉是很奇妙的, 闻到别人泡面的味，就馋得要流口水, 一段时间不吃就想得要命, 等真的泡好了自己吃，又觉得那味儿只有一股子垃圾食品的味道，馋病瞬间治好。
    许荧什么都没说，杜霄已经从她的表情里读出了她的嫌弃。
    他笑笑说：“明天带你去吃别的。”
    许荧口里的面还没咽下, 听到“明天”两个字, 差点被呛到。
    “明天是休息日。”
    许荧小心翼翼地看着杜霄, 寻思着他究竟想干什么，还没想出一个结果，就听到他轻言道：“约会，当然是休息日。”
    ……
    许荧回到家，萧露一看许荧回来了，一脸失望。
    “诶！你怎么回来了呢？”
    许荧瞥了萧露一眼：“我不回来，去哪？这是我家好吗？”
    “你这也太辜负我了吧。”萧露眉头轻佻地挑动，压低声音说：“我出来就看到你跟杜霄在说话，我就马上走了，给你们制造机会。你这个女人真是不争气。正常应该和他一起吃饭、出去玩，晚上再跟他回家，然后度过火热的一夜。”
    “……”许荧嫌弃地看了萧露一眼：“你能别这么猥琐吗？”
    “这不是嫌你们俩太磨叽么？都多大了，还在搞纯情那一套，赶紧吧，再拖下去激素都跟不上了。”
    “姐姐，你现在也单着吧？”
    “我没有荒四年啊。”
    “……”许荧不想再接萧露的话茬，一个能在生日给她送成人小玩具的女人，一聊这个她就滔滔不绝。
    许荧把手机放在桌上，刚准备去倒水，就听到萧露说：“那你不和男人玩，和我玩吧，明天一起去桌游吧。约了新的朋友。”
    “我才不去。你真是宁滥勿缺，服了你了。”许荧已经有点不信任萧露了：“你去的是正经的桌游吧吗？没有什么联谊的男男女女，也没有过度的酒精吧？”
    许荧几句话就已经说出了她的心理阴影。
    萧露：“你真是……好无聊。你不去那我也不去了，明天也没事干，去看电影总行了吧？”
    许荧刚要答应，脑海里突然飘过杜霄的话——“明天带你去吃别的”。
    许荧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有些心虚地说：“去不了，我有事。”
    “周末有什么事？不是不和杜霄出去吗？”
    许荧眼睛不自然地瞟向别处。
    “要去加班，有点工作。”
    ……
    人就不该撒谎，更不该在撒谎的时候自我诅咒。
    许荧随口说要加班有工作，晚上就真的收到了群里的加班通知。
    周日的早上，六点起床去加班，没有十年脑血栓，都做不出这个安排。
    城市里大多数人还未苏醒，设计部的同事们已经被迫和这个城市相拥。太阳自东方的地平面升起，温暖的阳光如同一个暖黄色的罩子笼着了大地。
    早点铺子已经开始营业，鼻子微动，就能闻到各种香味扑面而来，许荧还没吃早饭，这种诱惑对她来说和十大酷刑差不多。
    苏一舟跟打了鸡血似的，对大家说：“我知道，今天让你们加班，你们都不高兴，周末嘛，谁不想休息。但是为了能做出更受众的作品，一个礼拜天算什么？”
    许荧旁边的小佳，一副没睡醒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