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里卢柳与邵平在密谋,马车外,夏菊的身影一闪而过,快得无人发现。
有宫人在上元节妖言惑众,互相传阅街市上买来的花灯,花灯上写满了藏头诗,暗示曦贵妃上位不正,恐遭天谴。
似乎印证了藏头诗的寓意,御花园池子里养着的锦鲤一夜之间死了数十条。
萧询雷霆震怒,他护犊子,把妖言惑众者全部聚在一块严刑拷打,谁敢互相包庇,株连九族,女子充入教坊司,男子全部流放千里之外的甘州。
“朕给过你们机会,尔等都说朕是明君,今日朕不妨充当一次昏君,令你们瞧一瞧,栽赃曦贵妃的下场!”
太后坐在主位上,沉着脸,“皇帝说的是,后宫诸人太过散漫,以上犯上,该赐死罪。”
数百条锦鲤也是宫人精心喂养的,现下是锦鲤,日后可能就是人命!
张贵人等人脊背一僵,暗忖皇上与太后竟然如此护犊子,不问青红皂白就要严刑拷打,传出去也不怕被大周百姓戳脊梁骨。
圣上雷霆震怒,手段铁血,杖责了四五个牙尖嘴利、嘴硬不肯说的宫女太监,终于撕破了口子,有宫女沉不住气,开始逐一交代被人用银子收买的阴谋。
“孟尚宫身边的王嬷嬷给了奴婢三两银子……”
孟尚宫面如死灰,当即站出来,跪地求饶,声称她管教下人无方,出了这等岔子,自愿辞去尚宫一职芸芸。
萧询准了孟尚宫的请辞,王嬷嬷与一众妖言惑众的宫女悉数被送去教坊司。
第二日钦天监上言,盖因选取宫女太多,怨气尤甚,宜放还。
萧询又在江晨曦之前推行的诏令上,再次从各司、各宫筛选,共计放还百余人出宫。
自投毒一事过后,骚动不安的后宫彻底消停,无人敢再对曦贵妃不敬,偌大的后宫,曦贵妃一人独大,恩宠程度堪比当年的孝敬皇后。
江晨曦继续帮萧询料理后宫诸事,少了一半宫女太监,她省心不少。
“皇上与臣妾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瞧,臣妾算了一笔账,又给您节省不少银子。”
江晨曦聪慧过人,岂可轻易受到旁人的算计,她身边的夏菊有着猫一样的嗅觉,对各种毒物有所涉猎,下在她饭食里的毒物,被她们将计就计,喂了御花园里池子里的胖锦鲤。
萧询身边的黑甲卫也不是吃干饭的,俩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耍的后宫妃嫔团团转。
眼下只是连敲代打,待时机成熟,再连根拔除。
未过几日,江晨曦许是操劳过渡,不慎感染了风寒。
她穿着便服,一袭宽大的绯色长袍,越发衬得脸色苍白,端坐在书案后,不时咳嗽几声。
轻微咳嗽,不算厉害,为了杜绝后宫妃嫔的骚扰,干脆称病不出,安心待在含元殿里养病。
太医院柳院使替她把过平安脉,萧询也在场,柳院使思虑再三,把萧询喊至一旁,单独商议了一番。
柳院使走后,江晨曦疑惑不解,“皇上,臣妾是否得了不治之症?”
“胡言乱语。”萧询伸手替她拢了拢披风,眼里有着她看不懂的激动,“柳院使猜测爱妃可能有了身孕,只是还未足月,脉象不显,你的风寒咳嗽不要紧,柳院使认为不宜用药,配合食疗即可。”
疑似有孕?!
江晨曦怔住,右手移到腹部,不可置信地瞪着萧询,竟会如此好运么?
一想到她与萧询频繁的床笫之事,也觉得并非不无可能。
思及此,她深呼吸一口气,“怪不得柳院使不肯当面告知臣妾,想来怕过段时日问诊,若是没怀上,臣妾会失望,届时会怪罪于他。”
萧询轻轻把她揽入怀里,“太医院行事风格向来如此,朕愿意主动告知,是不想爱妃被蒙在鼓里,及早知晓,及早防患于未然。”
萧询不放心含元殿伺候的宫人,为此每日抽出半日至含元殿,亲自陪着,膳食上更是用心万分,甚至在含元殿后院单独辟了一间小厨房,也不管外界如何传言。
一时,后宫诸人敢怒不敢言,曦贵妃宠冠六宫,着凉风寒咳嗽,皇上也不怕被传染上,竟置宫规于不顾,亲自搬进含元殿照应。
贵妃殿里,刘美人跑来找张贵妃,“娘娘,皇上是不是在防着我等?”
上元节投毒被江晨曦身边的那个叫夏菊的丫鬟当场逮住,破坏了她们的计划,连带着打消了后续的安排,气死人了。
“还有一种可能,那贱人有了身孕。”
一想到此种可能性,张贵妃恨不能啖其肉喝其血,皇上为了那贱人,弃后宫众人于不顾,做不到雨露均沾。
刘美人一怔,“不会吧?曦贵妃身子骨弱,听说月事一直不准,而且这几日太医院每日都有人送药去含元殿,还专门弄了炉灶煎药呢。”
“不排除是假象,要不然皇上为何如此重视,区区风寒而已。”
张贵妃摸了摸涂满豆蔻的指甲,“一计不成就来第二计,她想安稳生下孩子,断不可能。”
福宁殿里,萧询抬起右手,把纸条搁到小香炉里焚烧。
李卫见萧询眉头微蹙,忙躬身上前,“主子,要不要小的亲自走一趟?”
萧询摇头,“不用,静观其变,届时再说。”
须臾,外间当值的太监来报,户部尚书王进学求见。
萧询免了客套寒暄话,直奔主题,“这么晚王大人还进宫,所为何事?”
王尚书也知道面圣时机不对,眼下正值晚膳,耽误了皇上用膳也是不得已为之。
“启禀皇上,安亲王千里加急送来奏报,想要户部拨款三万两白银修葺甘州护城墙。”
甘州护城墙绵延数千里,三万两白银乍一听数目庞大,但用来采买石块与夯土,确实不算多。
萧询端起茶杯抿了一口,不疾不徐开口,“安亲王戍边有功,实乃大周百姓之福,城墙风吹日晒,年久失修,理应要修葺。”
王尚书憋屈,“皇上,三万两白银数目庞大,工部不批,反而把矛头指向户部,微臣不得已,不得不前来叨唠皇上。”
萧询好脾气地笑,“王大人,此事去岁末已经议论过,六部一致同意。”
王尚书急了,一脸焦灼,“回禀皇上,去岁末工部的预算递交上来,预估只有一万两,这一转眼,狮子大开口就要三万两……”
王尚书从萧询身后的姜德一隐忍的表情中察觉自己说错话,他咳嗽一声,连忙找补。
“皇上,眼下国库虽小有富足,但用钱的地方也多,新官上任,旧官解甲归田要打点,待到春夏之交进入汛期,离江泛滥,又得捐资……”
王尚书滔滔不绝吐槽小半个时辰,亏得萧询最近心情好,换做平时,他早不耐烦,找借口脱身。
“这事,倒不难办,端看谁去办。”
王尚书精神一振,双眼紧紧锁住萧询,“微臣斗胆,恳请皇上赐教。”
萧询吩咐姜德一,“去含元殿跑一趟,接贵妃过来,派朕的龙撵去,切忌不能让贵妃再受凉。”
姜德一应诺。
王尚书不明就里,纳闷皇上为何请曦贵妃过来,后宫不得干政,难道曦贵妃手上有银子?
一盏茶后,江晨曦被接到了含元殿,萧询亲自牵着她坐到了龙椅上。
跪在下方的王尚书只抬眸看了一眼,便又立即垂首,乖乖,传闻确实不假,曦贵妃宠冠六宫。
萧询淡淡转述王尚书的来意。
江晨曦看到户部尚书便知萧询找她,准没好事,果不其然,他明明有了想法,偏偏要借她的嘴说出来,利用她上瘾了。
她哂笑,瞪了一眼萧询,须臾,笑容一收,眸中转深,“王大人,本宫不才,有一建议,若是说得不对,王大人权当没听过。”
王尚书汗颜,额头冷汗直冒,“微臣不敢。”
他不想活了,敢质疑贵妃娘娘的意见。
“王大人,您找个能说会道的人去城东书画一条街转一圈,让对方去字画古董店问问路,讲明,端午若想送某位大官需多少两银子。”
能爬到户部尚书,王进学自然不蠢,他仔细揣摩曦贵妃的这番话,片刻,他眼睛一亮,紧跟着又连连叹气,一副怒其不争哀其不幸的愤恨模样。
历朝以来,官员之间,富商巨贾之间,常有三节两寿一说。
年节、端午、中秋,官员和官员夫人过寿,此是三节两寿,是最佳送礼时节。
除此之外,还有各种巧立名目的‘敬’、‘部’费等。
通常情况下,各部睁只眼闭只眼,毕竟水至清则无鱼。
较真起来,官员来往待客,晋级考核,上京觐见等需要花钱的地方多了去了,光靠月俸是不够花的。
江晨曦传授的这招便是在富商巨贾和大官交易之间中挖钱。
想要求人办事者去字画古董店交一笔巨款,字画古董店老板再去其所求的官员家用巨款购买官员收藏的字画古董,回头,求人办事者再捧着字画古董上门拜访。
古董的价钱自然有行规。
江晨曦的大表哥苏子瞻早年在外行商,夏菊跟着苏子瞻东奔西跑,见多识广,除夕守岁那日无意中说起了这事。
江晨曦听在心里,自打协理六宫事务,她时不时在萧询耳边念叨,朝廷征的赋税还不如富商与官员买卖古董字画交易来得快。
“身为大周子民,保家卫国人人皆有责任,本宫愿捐出半年月银,聊表心意。”
王尚书闻言,自愧不如,“贵妃娘娘深明大义,微臣着实敬佩不已。”
一番马屁过后,王尚书告退。
江晨曦开始与萧询算账,“皇上,下不为例,您若再算计臣妾,臣妾也撂挑子不干,谁爱协理六宫事宜谁干去,臣妾去温泉山庄养胎去!”
她心平气和,笑意却不及眼。
也不知是真的有了孩子还是怎么的,最近脾气不太好,一点即着。
这节骨眼上,萧询可不敢惹心上人生气,忙殷勤地端茶倒水,按摩她的腰部。
“爱妃,朕错了,朕也不是故意算计你,实则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请爱妃过来,也是想多一个人,多出一份力,仅此而已。”
当局者迷?
文武百官那么多人,养着吃干饭的?
呸,他真会狡辩,差点被他忽悠过去,她果然还是头发长见识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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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知雪顶替江南小官之女入选东宫,被赐九品奉仪。
因其容貌太盛,初次承宠后便被人强行毁容。
人人称颂贤良淑德的太子妃眼含嫉妒,“妹妹的容貌似本宫一故人,偏那人与本宫不合,啧啧,可惜了。”
容貌被毁,又被找茬丢进了冷宫,太子殿下南下办差,傅知雪求助无门,蔫蔫而终。
若有机会重头再来,她一定不入东宫!
得老天爷眷顾,傅知雪重生回承宠当日。
她称病卧床,当夜悄悄溜去了冷宫旁的梅林。
皇帝他为老不尊 第8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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