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持续数秒的下坠之后,少女落进了蜿蜒的洞穴里。及时以魔力保护自己的她安稳落了地,来不及收起的长刀落在不远处,一听见武器摔落的声响,少女连忙起身过去查看。
捡起刀,仔细检查了下确定长刀没有受损,少女才安心下来。虽然武器只是临时准备的,但要是受损了,接下来的试炼也会变得更难应对。
她才刚想将武器归鞘,眼角馀光却捕捉到了一抹动静。反射性回过头,她微微瞪大眼,一抹银光已经直逼眼前──
『鏗!』
勉强举起刀,她险险迎上了朝自己偷袭的斩击。然而仓促格挡的力道自然不比男人全力的挥砍,刀被击偏,她忍住间接承受力道的手传来的疼痛,唤出了水流朝着男人的武器捲去。
「霜冻!」
她以咒语辅助,水流瞬间冻结成冰。失手的男人对这猝不及防的应对低骂了声,但顾不上趁隙反击,少女率先退步拉开了距离。
重整架式,她感觉自己心跳的飞快。
她握紧刀稳住气息,对面的男人已经使力破开了缠住武器的冰。少女对此不意外,她的魔法本就只是为了争取反应的时间。
本想趁少女并未留意到时偷袭,失败的男人也没有逃,挣脱寒冰以后,他果断地持剑衝向了少女。不能犹豫,此刻他一但犹豫了,便是给予少女更多反应的时间与机会。
欺身上前,男人以挥砍起手。和身形娇小的少女相比,他在力量上佔有优势,同样明白这点的少女没有举刀硬接,灵巧地横刀卸掉男人的力道,她半侧过身调转刀势,退了步躲掉男人紧接而来的刺击。
──必须速战速决。
暗自调动魔力,在挡掉又一次的挥砍时,少女挥出刀,无数水珠自刀身上脱离而出,快速凝聚空气中的水气膨胀。在大片划过男人眼前的水泡之中,少女反转刀柄,抓住对手那一瞬因反应不及而生的破绽,她大力将刀背击向了对手的颈项。
重击落下,没有攻击力的水泡在半空中破开,紧接着的是重物落地的声响。被击晕的男人倒了地,靠技巧取胜的少女呼吸有些急促,维持着动作几秒,她才垂下了刀尖。
男人不会魔法,否则最一开始就应该以魔法偷袭,或者至少在偷袭失败时也该用了,但他没有。少女曾有一瞬想过要靠魔法击飞男人的武器,这样她就无法战斗了,但这个空间实在不适合,弹飞的剑撞到石壁不知道会往哪里飞,为防万一,还是击晕他稳妥些。
至于靠魔法束缚住男人的行动,她也不是没想过,但刚才为了破除幻境才消耗了不少魔力,为了之后,她还是尽量节省一点比较好。
确认男人真的晕了过去,少女才松了口气将刀归鞘。儘管化解了危机,但她却隐隐感到一丝不对劲。
……隐约有股熟悉感,但是为什么呢?
少女不安地轻蹙起眉,她下意识将手按上胸口,动作却是突兀地一顿。
手指在胸口紧握成拳,数秒之后,她放下了手。
……或许是她太紧张了,先别想太多,这不代表什么,还是先继续往前才对。
独自整理思绪,她下意识又是一叹,以往会安慰她的人已经不在她身边了。
她又想起了刚才的少年,但正是为了挽救悲剧,她才会回到这里。
摇了摇头甩开负面思绪,留下失去意识的男人,戴着面具的少女打起精神继续往前走。
一切都还来得及,所以,还不是悲伤的时候。
蜿蜒的道路朝着前方,仅有一条,像是在说她也只有一条路可以走。不知是好是坏,她所在的位置正好是这条路的末端尽头,周遭仅有石壁、绿藤与碎花,没有什么特别的,甚至她一路向前走了好大段路,都没有碰见任何的叉路。
她还以为自己会碰见宛如迷宫的洞穴,徘徊着找不到方向的。
路途单调唯一,幸运的是她不可能迷路,但麻烦的是,若是碰见了人,这条路根本避无可避。途中又被迫以类似的手段解决一名对手,少女叹了口气,开始思考起说服碰见的人合作的可能性。
但参加试炼的几乎都是以摘花为目的的人,像她这种另有目的而来的还只是极少数,甚至或许也只有她而已。在那些对手的眼中,除非事先说好或是本就是一起的,其他参加者理应都会被当作是敌人。
这样下去恐怕不行,遇见单独行动的人她还可以应付,但要是遇见那种个体实力特别强的,又或是成群结队的人,那她未必能再赢下去。
……至少得离开这条没有岔路的路才行。
心里担忧,脚下的步伐自然又加快了些。所幸流焰木并没有将她放到毫无分岔直到尽头的路上,又前进了数分鐘,她终于在通道的彼端、垂落的绿藤之下,看见了她期盼已久的宽广空间与分岔路。
远远地看见,少女心里一喜,连忙加快脚步往前赶去。殊不知一踏出通道,她就与一对男女打了照面。
黑发的青年,与银发的女骑士。
她掩住嘴,下意识脱口而出的名字被她及时掐断。他们也注意到她了,与女骑士那双橙红眸子对上视线的剎那,她心里一慌,反射性便想跑。
可是脚步一退,她便倏地想到身后是条相当长的死路,要是真的跑了进去,那无疑是自断了逃跑的可能性。
于是脚步硬生生又是一顿,她进退两难。
「──是你?」
另一边,瑟琳一看见她便蹙起了眉。少女脸上的面具太过显眼而独特,看过一次之后,即便只是擦肩而过,想认不出都难。
没有回应,少女只想尽快离开这个令她为难的局面。此时能走的通道就只有两条,一条在对面那两人后方,一条则在左侧。
但他们轻易看出了她的打算,伊尔横跨一步,要是她想从那里逃走,他肯定能及时将她拦下来。
「……」少女抿了下唇,不得不接受自己无法轻易离开的事实。
陷入僵局,她下意识地往向拦在她逃脱路线前方的伊尔,孰料迎来的却是青年试探的询问。
「你就是抢走乌利斯的叶片的人吗?」
……糟糕。
少女缩了缩肩膀,心虚地保持沉默不做回应,但这反应也是默认了伊尔的话。后者轻蹙起眉,主动追问。
「他都告诉我了,你们认识,对吧?而你正是因为不希望他使用叶片的力量摘下花,所以才动手抢夺叶片的?」
双手交扣,少女辩解似地回应:「……是这样没错,但我是有理由的,要是不阻止他,他最后一定会──」
猛然想起女骑士还在场,后半句话她顿时说不出口。可对于大致知晓她的过去与参与试炼的目的的两人,这后半句话有说和没说,其实没有什么差别了。
「你又想说什么?你和城外那个不以真面目示人的傢伙,又想说什么来污衊贝里了?」瑟琳上前几步,质疑的话语冷冽。少女的话直踩她最在意的部分,她的口气当然好不到哪里去。
「……我没有诬衊你们,我说的都是事实。」少女的语气变的尖锐而强硬,她摇了摇头,「他不可能做出那种事,是祭典有问题……诅咒的事,我们没有说谎!」
唰的一声,瑟琳直接抽出了长剑。
「什么用了叶片的外来者会受到诅咒?不就是隔了三年都还不承认错误,想把错推给神殿的无耻之人吗?」
瑟琳举剑直指少女,厉声质问。面对其他人她可以好言相劝,将武力解决当作最后手段,但此时站在她眼前的是曾冒犯过流焰木还不知悔改的人。既然她对她给过的机会置之不理,那就别怪她不客气了。
「打从一开始,我们就只是按照规则参加试炼而已,但是你们……不管是骑士团、还是理应最了解流焰木的神殿,不都隐瞒了使用叶片的力量代表什么吗?」
少女辩驳的语气愤怒而哀戚,瑟琳眉一挑,对她这番话却是不以为然。
「你说代表什么?你又想把错都推给我们了吧?在说有问题之前,你怎不想想用了叶片力量的人至始至终都不只有他一个?我也是、骑士团的许多人也是,甚至无数前来这里的外来者也都是!那为什么那些人都没有事?就你们出了问题?不就是因为你们贪婪的越了界吗?」
「我们没有──」
「那傢伙出事是三年前的事,直到返回这里之前,你有的是机会去打听其他参与试炼的人怎么了吧?有哪个用了叶片力量的人,也变成你口中同伴那个样子了吗?」
少女顿时语塞,瑟琳向前一步,步步进逼,毫不留情。
「没有。从来都没有。」她道,「所以从那之后,贝里的祭典依然在举行,依然有许多为了摘花而来的旅人进入贝里,为何没有传言贝里的祭典会伤害外来者?旅人这么多,你难道要推说是我们封口的吗?」
她勾起嘴角,冷冷地道。
「是的话,那你可能要失望了。我们骑士团可管不到城外的事,流焰木也没有能完美封锁这一切消息的能力。你所说的『诅咒』,不过是你们不愿面对现实的谎言罢了!」
「我……」
无法辩驳的少女彻底沉默了下来。
第四幕、银色叶,赤色花(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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