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 有一人除外。
太平知道婉儿喜欢梅花,很早便给她下了特令, 只要婉儿来此赏梅,皇庄的人都要伺候好了。
婉儿抄了一早的经文,这会儿脑袋算是清醒多了。此时与公主乘着马车出了神都,来到了梅园之外。
马车刚停, 便有宫人迎了上来, 搬了踏脚石来, 恭请殿下下车。
太平掀起车帘,便有一阵寒风袭面而来,她不禁打了个冷战。婉儿抱了大氅, 罩在了公主身上, 温声道:“殿下当心些, 不要着凉了。”
“是, 上官大人。”太平享受着婉儿予她的温情,牵了她的手,一起走下马车。
今日她放了春夏与红蕊的假,让那两个婢子在公主府好好休息。梅园这边也有不少宫人,少春夏与红蕊一日也无妨。
“殿下, 请。”管事的内侍恭声说完,便哈腰引着太平与婉儿往里走。
穿过长廊,两人步入了赏梅的暖阁中。这暖阁只有上下两层,最上面一层只放了一张几案,铺了两张暖席,文房四宝俱全,西南角上还置了一个暖盆,里面的火炭已经烧了好一会儿,将整个楼阁熏得暖暖的。
“还算妥帖。”太平与婉儿在几案边坐下,望向了半敞的望梅小窗,话却是说给管事内侍听的,“温一壶酒来,再上几碟精致的点心,本宫要与上官大人单独论梅。”
“诺。”管事内侍领命引着宫人们退下了。
婉儿等那些人走远后,低声提醒,“今日应该喊上驸马的。”
“喊了武攸暨,你还能高兴赏梅?”太平一句话戳在点上。
婉儿蹙眉,“这是陛下的吩咐。”
“来了也是被打发走的,何必让他难堪?”太平敢做,便笃定今日阿娘肯定是没心情管她的。
婉儿憋着一丝酸意,“原来如此。”
“瞧瞧,他没来都已经酸成这样了,若是来了,那还了得?”太平捏了一把婉儿的下巴,“今日不提他,扫兴。”
婉儿也不想如此,可情之所钟,怎会不在乎这些?
“你就仗着……”婉儿的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这句话殿下定是爱听的,她偏就不说了。
“怎的?”太平确实想听完这句话,杵着腮脉脉看着她,“你不也仗着本宫喜欢恣意妄为么?”
婉儿被她这一哄,心情大好,“彼此彼此。”
太平哑然笑笑,等宫人们端上了点心、奉上温酒后,挥袖屏退了宫人们。
“今日婉儿可有诗兴?”太平一边给婉儿斟酒,一边问道。
婉儿轻笑,“自是有的。”说完,执盏饮了一口美酒,酒汁温暖,瞬间烧烫了整个喉咙,她不禁倒吸了一口气,“这酒烈了些。”
“所以不能贪杯,今日只准喝三盏。”太平给她记着。
“殿下怎的这般小气了?”婉儿笑问。
太平认真答道:“赏梅也一样,差不多了,我便送你回宫。”
婉儿听出了公主言外之意,“嗯?”
“今日母皇会召见王庆之,李昭德也在边上。”太平执盏眯眼品了一口酒,抿唇道,“你猜武承嗣会在哪里坐立不安地等候消息?”
婉儿心领神会地笑了,“自是在宫中。”说完,婉儿捏了一块点心,喂向太平,“殿下只想当面看他的笑话?”
“这个时候必须落井下石。”太平启口,咬了一口点心,眸光瞥向了另一个盘子里的芙蓉糕。
婉儿放下这块,拿起芙蓉糕来,莞尔喂向太平,“殿下要磨刀么?”
太平刚欲咬,婉儿便故意移开了。
“总是被他盯着,防来防去,我也累了。”太平说完,委屈巴巴地盯着婉儿手中的芙蓉糕。
“殿下想好了?”婉儿问的可不是这块芙蓉糕。
太平慨声道:“这条路本就是遍布鲜血的炼狱之路,与其等他们反过来给我一刀,倒不如先下手为强。”说完,她静静地望着婉儿的眉眼,“婉儿不怕我满手鲜血便好。”
婉儿笑笑,语声坚定,“臣会陪殿下走完这条路。”说着,她牵过太平的手,在她掌心烙上了一吻。
太平顺收拢手指,捏住了她的下巴,“本宫忽然觉得,方才没吃到的那块芙蓉糕不甜了。”
婉儿放下了芙蓉糕,徐徐靠近太平,“臣早就知道,殿下想吃这个。”
手指沿着她的颈边滑入她的发丝之间,太平捧住了她的后脑,在她眉心的红梅上轻轻地吻了一口,然后抵住了她的额头,酥声道:“只尝一口,不能误事。”
婉儿捧住了太平的脸颊,气息微沉,“当真不要?”
“要……”太平情不自禁地吮住了她的唇,甚至贪婪地一勾她的腰杆,与她紧紧地贴在了一处,再无半分罅隙。
这可是上官大人先撩拨的,可怪不得殿下贪心。
第一口只是浅尝辄止,这第二口可要恣意品尝,将所有的气息都揉碎抿化,直到快要喘不过气时,方才作罢。
两人再次抵住彼此的额头,相视一笑,沉浸在这半日浮生偷闲里。
武皇那边可就没这么清闲了。
万象神宫之中,王庆之侃侃而谈,起初谈到立储才能安定朝局、以安人心时,李昭德甚至还出言附和。当王庆之说出储君人选时,李昭德铁青了脸,瞬间没了声响。
王庆之早就料到会是这样,他继续请命,“魏王德高,可承宗祧。陛下姓武,天下岂有储君与天子不同姓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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