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呸!你当你是千金大小姐呢,还招呼客人,这大堆的活计忙不过来,你还往前凑,分明就是躲懒。”苏春桃往她脚边吐了一口唾沫。
“啊,你这小蹄子,我这是新做的绣鞋。”
“吵什么?啊?外头都听见你们吵,反了吗?”黄氏挑帘进来骂道。
“娘,她们就是借口,现在都没烧上水呢。”苏金凤第一个告状。
黄氏立时瞪向周氏两人,刻薄的唇抿起来,虽没说话,但眼中的意味不言而喻。
“娘你不用瞪我,这多功夫,我还挺着个大肚子,就凭我和春桃两个人哪里忙的过来?就是能煮上饭都不错了。”周氏冷哼一声,道:“娘就是不帮忙,也该让小姑子来帮忙,娘也不看看?这哪家的未嫁的闺女跟个小姐似的,只坐着等吃的?”
周氏丝毫不给黄氏说话的机会,嘴里像烧了爆竹似的,劈里啪啦地说起来:“这来了咱家的都是亲戚,若是看见小姑子这般懒,想说亲,哼!”
黄氏的脸色变了几变,苏金凤见了暗叫不妙,忙道:“娘,我去看看姥娘她们有啥要的?”
“你站住。”黄氏拉着她,语重心长地道:“你嫂子也说的对,如今家里来了这多亲戚,别落了话头,家里的事也多,你也帮着点,等你二嫂进门了,再歇着,啊?”
“娘!”苏金凤跺着脚撒娇。
“你还想不想嫁人了。”黄氏板起脸。
苏金凤嘟起嘴,恨恨地瞪了一眼幸灾乐祸的苏春桃,没作声了。
黄氏又说了几句,听见外面有人喊,忙的出去了。
“小姑子,那你就把这堆白菜给洗了吧。”周氏一指放在脚边的一桶大白菜。
“什么?我洗菜?”苏金凤大声地抗议:“我不洗,我烧火。”
大冷天的,谁愿意去洗菜啊?没得把手冻出冻疮来。
“不洗也好,我去问问娘和众亲戚,让她们评评理,是不是要我这挺着大肚子的洗。”周氏冷笑:“看小姑子这懒惰的名声传出去,还有谁敢来提亲。”
“你!”苏金凤恨得咬起唇来,哼了一声,拖着那桶菜走了出去。
苏春桃见她出去了,又呸了一声,道:“真当自己是小姐呢,呸!”又叹了一口气,道:“要是咱们家也有下人,那就好了,苏柳她们肯定就只指点着下人干事了。”
周氏的手一顿,喝道:“提那贱人做什么,晦气。”
苏春桃撇撇嘴,闷头扔柴,娘的脾气也坏了许多了。
却不知,周氏的愤怨,如今苏长生也在她跟前熊起来了,在这家的地位也一天不如一天,她是心里烧着火呢!
外头,又是一阵爆竹声响,黄氏迎了出去,一见来人,却是眼圈红了。
“娘!我回来了。”一个面黄肌瘦,穿着补丁袄子和棉裙的女人哽咽着叫了一声。
她怀里抱着个刚出生才几个月的孩子,手里拖着一个三四岁的,身后又跟了两个半大男孩,都是穿得破破烂烂的。而最后,一个黑黑瘦瘦的男人也拉着一个五六岁的孩子,憨憨地叫了黄氏一声娘。
这就是苏家的大女儿,苏银弟,嫁去了蛇头村的朱家,家里环境不好,孩子是一个接一个的生,一共生了六个儿子,到最后,才生了个闺女,这大儿子才成亲,二儿子十五六了,都还没有着落呢!
她年纪不过长苏长生一年,可因为生活的重担,却是熬得像个四十来岁的老妪,竟是看着比黄氏年纪几岁的样子。
见闺女又比上回见面的时候看上去老了,黄氏止不住的心酸,抹了一把眼泪,母女俩哭了一场,被后头的亲人都劝着进了屋。
苏春桃挑起帘看了,转身回到厨房对周氏道:“是大姑来了,一家都来了,真是的,你看着吧,看那样子回去又会捞不少东西。”
周氏听了看向门帘,也不知想些什么,只埋头闷声切菜。
黄氏拉着苏银弟坐在炕上,又抓了一把糖果子给那几个小的,让他们都出去耍,只留了最小的六郎和这没足岁的小女娃在身边。
六郎也是个乖巧的,坐在他娘的脚边,也不闹,只剥了糖纸,就放进嘴里吃起来。
“银弟咋就老成这样了?”黄李氏见了大外孙女这老妪样儿,很是惊讶。
“还不都是熬的。”黄氏听了又是眼圈一红,抹起眼泪来。
“家里孩子多,只有三亩薄田,也就勉强糊口罢了,这日子过得难,有啥办法?”苏银弟叹了一口气。
“不是说有孩子出去做工了?”黄李氏又问。
“大郎平素在家理田,老二和老三都出去做工了,闲忙的时候大郎也去做工的,只是也不是长工,也没几个钱。”苏银弟脸色苍白地一笑,道:“又刚办了大郎的亲事,家里就又见底了。”
这么说着,她又从怀里掏出个布袋子,塞到黄氏的手里道:“娘,二弟成亲,我这做大姐的没本事,也没啥礼给他的,你莫嫌。”
黄氏一捏,里头也没几个钱,怕是把家底都拿了来了,心里更是酸的不行,道:“都是嫡亲的姐妹兄弟,哪拘这个礼,你家里本来就艰难,这都拿了来,要是有个啥急用,你咋办?还不拿回去。”说着就将那布袋子塞回去。
母女俩你推我让的,最后无法,苏银弟只好收回去了。
“我这心里难啊,孩子一个个的也大了,二郎都十七了,也是要该说亲的时候了,可人家一听这家里一大窝子张嘴的,哪里肯?”苏银弟又苦着个脸哭起穷来,她怀里的孩子也不知是不是饿了,猫儿似的呜呜地叫起来,苏银弟撩了衣裳,就这么喂起奶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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