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很安静,走廊过道的灯忽闪忽现,沉知珩站在门口盯着门铃久久出神。
那天和沉洲不欢而散之后,他交代完公司的事便提前请了年假,离开公司前,他告诉沉洲,以后不会顶着“沉知珩”的身份继续生活。
沉洲答应会处理,只是需要一段时间。
他们需要时间,他也需要时间。
停了工作之后,他每天开车到姜柠楼下,没有上前见她,也没有联系她。
姜柠大多数时间呆在家里工作,只能偶尔看她下楼散步,他经常在她楼下一坐就是一天,想靠近又不敢靠近。
在这五天里,他试着想起以前的事情,结果并不如意,曾经的记忆,除了空白还是空白。
灯又灭了一下,浓稠的夜色笼住地上晃动的影子,挨着门铃的手抬起又落下。
什么时候开始,他也会这么犹豫不决了。
电梯口传来脚步声,出来的小孩往他那瞅了几眼,含着棒棒糖嘀咕,“妈咪,那个叔叔怎么一直站在那?我们出去的时候他站着,我们回来的时候他还站着。”
“可能房子里的姐姐还没回来。”
“那我们要不要搬一张凳子给叔叔坐?站着好累哦。”小孩的声音童稚清脆。
沉知珩侧身,看着身后的人,孩子的母亲意识到失礼,捂住小孩叭叭的小嘴,开了门进去。
后面寂静一片,垂在腿侧的手终于按在门铃上。
门铃响的每一秒都很漫长,明明是舒缓的音乐铃声,却搅乱人心。
半分钟后,门开了。
姜柠温淡的脸微抬,看清门口站着的人,脸色骤变,没有迟疑,重重地推门关上。
沉知珩伸手去挡,手夹在门缝里,厚重的实木门严严实实地撞在他的节骨上,薄肉下的骨头受到剧烈的撞击裂开了几道缝隙。
钻心的痛从手指蔓延开,沉知珩额角的青筋乍起。
姜柠的心猛地蜷缩,她好像听到了手骨碎裂的声音,缩颤的黑瞳紧紧盯着门缝里的手,心慌地松开了门,往后退了一步。
沉知珩眉头微皱,小幅度地动了动僵硬的手指,最后吃痛无力地垂下,轻轻地笑了笑,“柠柠,骨头好像裂开了。”
他笑得漫不经心,随性懒散,好像手指骨折的人不是他一样。
姜柠眼里含怒,吼道:“你是不是有病?”
“嗯,是有点病。”沉知珩的目光在她怒愠的脸上打转,一时难捏不准,她生气是因为他的受伤,还是因为他的极端。
他放低了姿态,语气轻柔到不像话,“所以,你能和我这个受伤的患者谈谈吗?”
姜柠冷眼,“苦肉计已经过时了,你断手还是断脚都跟我没关系,你和我没什么好谈的,我不会再相信你了。”
确实,他是故意用手去挡门的。
沉知珩垂眼看向充血肿胀的左手,指骨上的裂痕悄无声息地弥漫到他心底。
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个u盘递到她面前,“好,你不愿意跟我谈也行,你可以把里面的视频看完,里面有你想知道的东西。”
姜柠睨着他递过来的东西,伸手接了。
沉知珩眉头松动,笑意渐深,她还是愿意再相信他……
转眼,锋利的东西划过他的下颚,刮擦出一道痕迹。
她接过去的u盘砸在了他身上。
“又来这套,你以为我还被你吊着吗?”姜柠捏着拳头,“沉知珩,你要是真的喜欢我,就赶紧离开我家,我现在看到你这张脸只觉得恶心。”
沉知珩看着摔在地上的东西,她连里面的内容都不愿意看,如果直接告诉她他就是许言杉,她大概会觉得他是疯子。
“你要怎么样才愿意看?”他的声音有些低沉和落寞。
“你求我。”
“我求你。”
“哦,不好意思,求了我也不看。”
姜柠瞪了他一眼,转身,想去找手机,既然她赶不走他,那就让小区保安来赶他。
走了几步,沉知珩的手缠住她的腰,下巴抵在她的肩膀上,失色的唇贴在她的耳边,“柠柠,求你给我个机会。”
姜柠身子僵硬,他的身体很冷,冷气钻入她微微敞开的领口,低眉,看着环在腰间的手,修长好看的手变得红肿不堪,甚至有些扭曲。
她闭了闭眼睛,睁开,望向远处点燃的香薰,声音凉凉的,“沉知珩,你知道失望是什么感觉吗?”
她哽塞,喉咙里像是卡了块涩苦的橙皮,“你可能不知道遇到你的时候,我有多庆幸,庆幸命运之神关顾,兜兜转转一年又一年,还是让我们在一起了。但幸运来得太突然,显得一切都不真切,这种挠心的患得患失甚至让我在晚上偷偷掉眼泪,我很害怕,害怕久别重逢是一场镜花水月。”
“后来,事实告诉我,这的确是短暂的幸福泡影,我还没来得及抓住,它就又从我手上溜走了。那个时候我就想啊,算了,要不就这样算了吧,期待一个不复存在的人回到身边就好像在海边期待一次从西升起的日出。”
“再后面,你跟我说你知道他的下落,我也傻乎乎地相信了,或许总是抱有不甘心和一丝侥幸,所以才会相信你的话。可是,这样的我又得到了什么呢,在一次次的希望破灭里,也磨灭了我所有的念想和执着。”
她发颤的嗓音一点一点地沉到他心底,喉间干涩,他静静地听她说完,声调喑哑,“对不起。”
对不起,让你失望了。
更对不起,我把你忘记了。
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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