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给我准备了几个轮椅?”馥橙轻声问。
俞寒洲闻言挑了挑眉,道:“不多,不超过五十。”
“用的着那么多吗?”馥橙道。
“每年都有新样式,多备些正好四季轮换。”俞寒洲配合地压低声音。
馥橙正想说「壕无人性」,又突然想起之前被处理的那个,小声道:“你把先前那个弄哪去了?”
俞寒洲闻言无奈道:“让人洗干净收库房,改天融了重新打造成别的样式,还能卖给淮安王,在淮北那边建个新的慈幼堂。你不是说可以按照你们那边的养老院设计?”
“嗯。”馥橙满意地点点头。
“到时候就以橙橙的名义建,省得一帮尸位素餐毫无作为的老匹夫,还反过来咬一口。”俞寒洲对于地方上递上来专门弹劾馥橙祸国殃民的折子,早已不耐烦到了极点。
这几个月不知道换了几批绩效低下的地方官,其中又以弹劾馥橙的被撤得最快。
馥橙也是看过那些奏折的,闻言有些想笑。
不过转念一想……俞寒洲这般行径,可不是跟太子形成鲜明对比?
馥橙施施然地按了按心口,也不管转世的催促,反而拉了拉俞寒洲的衣袖,道:“你真好。”
“蛤?”俞寒洲怔了怔。
馥橙继续表演:“只有你会这般为我着想。”
“嗯。”俞寒洲顿了顿,多少有些回过味来,一时忍着笑,配合道,“橙橙又没做错什么。”
馥橙冷不丁说出这么两句话,自然不是无聊了想要表演绿茶,相反,他摆明了是故意说给自己的转世、说给太子听的。
同样是金银玉石,俞寒洲向来给馥橙用最好的,却从来不会声张,哪怕最后用不上了,也会用到其他需要的地方上,不至于让馥橙背上朱门酒肉臭的骂名。
而太子,斥巨资给馥橙造画舫,闹得满城皆知,连他的亲娘皇后都看不下去了,觉得馥橙一定是个祸水,否则自己的儿子如何会昏了头?京城中认为馥橙祸国殃民的更是大有人在。
而俞寒洲给馥橙造的那几艘游轮,除了相府中的人,没人知道他们的主人是馥橙。
太子似乎永远都不懂,他不过是个太子,再如何高高在上,他也不是帝王,在这样一个时代,向全天下宣扬自己用百姓们的血汗钱去宠爱馥橙,只不过是把馥橙往死路上逼罢了。
更别说后来馥橙被俞寒洲接走,太子甚至发了疯想把画舫砸了……这直接导致馥橙风评被害,祸水的骂名更上一层楼。
说到底,无论馥橙容色多么出众,天下第一美人也好,沉鱼落雁也好,他到底是个男人,自然不会觉得祸水是什么赞美的词汇。
明明可以靠一手占星术闻名天下,做什么孽要靠魅惑男人?哪怕他真的让人喜欢了,那也不是他的错,凭什么背这个骂名?
这不仅是现在的馥橙厌恶的,更是原来那个「馥橙」的意难平,到死都带着恨意,无论如何都不能与这件事情和解。
馥橙故意提起这一点,就是希望转世能记得自己遭遇的一切,别等会儿见了快要死的太子,突然「释然」了,要馥橙做什么离谱的事情。
虽然转世大概率不会那么拎不清,但到底曾经爱过……
馥橙只希望报了仇,转世能好好投胎去。
他拉着俞寒洲表演了一波,果不其然,体内的转世更加愤怒了,甚至疯狂叫嚣着想要出来。
馥橙被强烈的怨气逼得气血翻涌,猛地咳嗽了起来。
俞寒洲眉头拧得死紧,搂着人轻拍后背。
“没事。”馥橙喘过了气,对刚刚表演的结果非常满意。
他接过高值手中的拐杖,在俞寒洲的帮助下站稳了,这才试探着,一步一步,缓缓往前走。
【我知道你生来不凡,是天生的占星之子,从小,你的才能就让皇后极为忌惮。没有皇族不畏惧预言,皇后更害怕你会说出对太子不利的言论。】
【皇帝有意补偿你,可你连求救都不敢,有太子和皇后在,你根本不可能活着单独见到帝王。】
【十年时间,你没有一次敢于在人前,说出关于太子的预言,哪怕你知道他不堪大用,知道未来登基的另有其人,你也不敢说,不想说。】
【他是幼时唯一陪伴你的人,纵使他再如何不争气,他也曾护你,舍了一切赶赴江南守着你。】
【你不愿放弃他。你尝试着提醒他,要他时时警醒,早日做出改变。】
【最初,他是听的,他说信你,他会努力。可慢慢的,随着你们一天天长大,他不再有耐心听你说那些预言了。不知何时起,原本温暖的劝诫,在开口的那一瞬间,变成了对他的质疑。】
【你们吵过无数次,每次争论都以你闭口不言而告终,又以几日后他满脸疲惫地归来,悄悄在你床边伏低做小,发誓一定会改作为结束。】
【或许就是从那时候起,你已经隐隐看清楚了现实,知道你的英雄,注定扶不起来了。一国储君刚愎自用,闭目塞听,结局几乎是注定的。】
【可你还是不甘心。】
【凭什么?凭什么你一定要死?凭什么他一定要失败?明明你们那么早就知道了一切,明明一切都来得及,为什么没有用?】
【即便你委曲求全,处处不露锋芒,也有的是「知情人」四处宣扬你的天分,宣扬你逆天的占星术,宣扬太子的无能。对于必死的局,蛰伏根本无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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