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个未出生的孩子,需要一个心无杂念的强力大臣辅佐,而等他的孩子人到壮年, 谭玉书刚好老去, 正好将权柄交还给他的孩子。
至于那个未出世的孩子是男是女, 好像真的不太重要哦,嘉明帝再次拿起了那张写有《女少爷》的报纸。
关于陆美人位份的议论,居然引起了一连串不小的风波,而嘉明帝不仅没去平息风波,反而丢下了一枚更惊人的炸弹:他要重修大雍律。
此举一出,更不用说,满朝文武都开始跪地死谏,后世子孙,怎可乱动先祖之法!
嘉明帝乐呵呵道:“众爱卿何必如此大动干戈,寡人想的只不过是重修大典,又不是要废止祖宗之法,众卿家何至于此?”
众大臣:……
无法反驳怎么办,但这个节骨眼上,嘉明帝搞这一出,肯定没憋什么好屁!
果然,嘉明帝继续道:“流水不腐,户枢不蠹,万物自该常用常新,才不致毁损。朕之前的列祖列宗,皆曾重修法典,然朕自继位以来,还未在律法上改动什么,众爱卿可以集思广益,畅所欲言,若言之有理,朕自当采纳。”
嘉明帝这手广开言路,于情于理于法,诸大臣都挑不出什么毛病,但问题是决策权完全在他那啊!
比较机灵的大臣,立刻四处串联,让所有人都奏疏一致,言称旧法一字不可改!
但人一多,小九九就多,哪里是人为可以控制住的。
于是等嘉明帝在朝堂上命禄安大声宣读各位臣公意见的时候,很多答应的好好的大臣,也提出了利于自己的建议,看着同伴审视的目光,只能惭愧的低下头。
嘉明帝居高临下的坐在上首,可以将底下臣子的表情一览无余,看着各怀鬼胎,再不能结成一片的诸大臣,忍不住心情大好。
而等宣读到谭玉书的奏疏后,重头戏终于来了。
谭玉书提了许多建议,比如定聘后反悔,无条件杖女方六十这一条,应改为各议疏失,各归其财;女子犯七出之条可以休妻,男子犯七不赦之恶也可以休夫;以妻告夫,却有其罪者,妻子无须坐牢。
新增凡民间无子者,家产当以女继,无子亦无女,方可由其他亲属继承,凡谋夺财产者,处以徙刑。
男子入赘,与女嫁同律,所生子女,皆归女室,暗复其姓者,徙刑。
能站在朝堂上的人,哪个没点政治嗅觉,听谭玉书这一条条,每一条都是在提升女子在继承权和婚姻上的地位,立刻明白嘉明帝在打什么主意,他是在为自己的“公主”铺路!
最急的当然是福王世子一派的人,嘉明帝什么意思?是打算把自己的皇位传给公主,也不传给宗亲?亘古以来,哪有这种事!
然而就算所有人心中都明白嘉明帝在为这件事铺路,可是明面上,这两件事八竿子打不着。
如果嘉明帝直接说他要立女帝,那朝臣自然有千万种响当当的理由驳斥他,但现在人家也没说啊,只是那姓谭的脑抽提出的建议而已,可和他们的皇帝陛下一点关系也没有。
哪个不要命的敢说嘉明帝此举是为了立女帝,孩子也没出生呢,是男是女都不知道,你怎么就敢断定那一胎必然是女孩,来污蔑皇帝?
偏偏现在扛出“祖宗之法不可变”这一手也不好使了,几乎一大半的朝臣为了自己的私利,变的可痛快了,现在自打脸可还行?
群臣目瞪口呆的看着眼下的形式,他们那个特别好糊弄的皇帝陛下,什么时候变的这么聪明了?
没办法对着嘉明帝使劲,自然只能对着谭玉书使劲。
你拍马屁也有个限度!现在搞这一出,是想做千古罪人吗!
百官恨得牙痒痒,立刻有人讽刺道:“谭大人是每天泡在胭脂堆里吗,所提的条条框框都是胭脂堆里的事。”
谭玉书眨眨眼睛,分外无辜道:“大人何出此言?谭某还提了诸如‘三品之上的武将官服易换成紫色’这类家国大事,您所说的胭脂堆里的事不过几条,大人何苦只盯着这几条不放?谭某是不是可以这样理解,大人对我所提的其他东西都没有意见,只对这几条有意见?”
驳斥他的大人:……
靠!因为谭玉书想要立女帝的面目太直白、太狰狞,他暗戳戳提升武将待遇这种更严重的事,一不小心被忽略了!
一直躲在角落里,看着那群文臣神仙打架的武将们,听到这立刻来了精神,附议!附议!也给俺们升升待遇吧!
其他文臣简直要麻爪了,立女帝的事严重归严重,终究还是捕风捉影。
但放武将与文臣争利这种事,却是迫在眉睫,绝不能容忍!
于是又就这几条对着谭玉书痛斥起来。
谭玉书很无辜,只是换一下官服的颜色,涨点工资退休金,稍微提高那么一丢丢福利待遇而已,不至于反应这么大吧?
不过诸位臣公,好像突然对他那些“胭脂堆里”的事没意见了哎,这么说,那是不是可以……
可以个屁!
比较聪明的大臣立刻意识到,谭玉书在用两件同等恶劣的事,撕扯群臣的注意力,顺便收纳武将这个“弱势群体”的支持。
雍朝虽然重文抑武,但能站在朝堂上的武将,合起来力量也不容小觑。
只要朝堂上的声音乱起来,朝臣拧不成一团,嘉明帝作为凌驾众人的帝王,就理所应当的有了一锤定音的权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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