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砾凶神恶煞的看向他,小豆丁却没被吓住,而是咯咯笑着拽着他衣角往上爬,池砾没办法,只能放下盒子把他捞在怀里。
小豆丁爬上去,池砾继续吓唬他,却又换来一连串笑声,还大胆的伸出小手摸池砾颈边的“花花”,他娘怎么扯他都不下来。
而看到这一幕的庄子叔却气坏了,等谭玉书进门,劈头盖脸道:“你既已入了奸相的门,还来我这干什么,把你的东西拿走,我不稀罕!”
谭玉书放下东西便伸出手逗逗孩子的小脸,池砾立刻黑着脸道:“把他拽走!”
谭玉书便将小豆丁从池砾怀中接过来,若无其事道:“都说了是送给嫂嫂的,嫂嫂都没说话呢,庄兄不要自作多情。”
庄子叔的眼睛都瞪圆了,吹胡子瞪眼的看着冯秀娥,冯秀娥别开头。
她只知道这一家子都得吃饭。
看着各干各的,完全不搭理他的一干人,庄子叔气的脱鞋上炕,背转身不去看他们。
小豆丁爬到谭玉书怀里,张着大嘴啃了他一脸口水,气的池砾又把他拎回来。谭玉书拆了一盒糕饼放在他嘴里,这小子终于老实了,跑到他娘怀里啃饼。
谭玉书若无其事的对冯秀娥道:“嫂嫂做饭吧,我们都饿了。”
“哎。”冯秀娥抹了抹眼泪,道了个万福,去外屋起锅做饭。
庄子叔家冷的像冰窖,池砾不是不能吃苦的人,但在暖气遍铺的现代,冻还是没受过的,不禁冷的瑟瑟发抖。
谭玉书想要将狐裘解下披到他身上,被池砾黑着脸拒绝了,太丢脸了,绝不!
谭玉书便往他那靠了靠,将他的手抓在怀里。
池砾:……
僵硬的打量着周围的状况,庄家简直穷的不可思议。
事实上在古代,身为一个举人,他本不应该这么穷的,但庄子叔用谭玉书的话来形容,就是比较“耿介”。
当年他落选的原因,就是因为他洋洋洒洒的写了一篇声讨宋茗的文章,对,当年宋茗是主考官。
写完了右相那边还是捧他的,但他随即因为某事长篇大论的骂了右相那边一个人,而因为他文名在外,造成的影响相当恶劣,于是一下子当权的两波都得罪了,下场可想而知。
谭玉书和宋茗交好,自然惹怒这头倔驴了。池砾看向谭玉书,对付这样油盐不进的人,他还有什么办法化解?
谭玉书高声对着外屋道:“嫂嫂,把猪油榨一下。”
“哎!”
冯秀娥将锅烧热,肥肉切成片扔到锅里榨油,没一会霸道的香气就直往人鼻子里钻,小豆丁刚啃完一块糕点,口水又哗啦啦的流下来。
庄子叔本来肚子就没装什么东西,心里想硬气些,但口水可不听他的话,越咽越多。
谭玉书又道:“嫂嫂记得放盐。”
“哎。”
随着一声“滋啦”,庄子叔甚至能想到油花炸着泡泡爆裂的样子,那诱人的声音,好像成了一种可怕的煎熬。
谭玉书又道:“嫂嫂……”
“够了!”庄子叔终于忍不住了,赤着脚跳下炕。
“饿死事小,失节事大!你已违背当年誓愿,又何必惺惺作态,来我寒门搅扰!”
谭玉书抬起头,两人的视线撞在一起,庄子叔满眼愤怒,谭玉书的眼睛却漆黑一片。
那一双眼眸带着不详的意味,竟生生的让庄子叔一滞。
随即谭玉书避开他的眼睛,低下头,自嘲一笑:“庄兄,我能怎么办呢,我在青州待了五年,若还在武将任上,接下来就会被调到其它地方再待个几年,这次可能连边关都不是,待在一个闲任上望京等死。五年复五年,我能有几个五年呢?庄兄,我寒窗苦读,便只为了老死边关吗?”
“那你也不能……”
倏然间,庄子叔停住了。
两颗大大的眼泪顺着谭玉书的眼睫滴落,它们落下的如此迅捷干脆,如果不注意去看甚至无法捕捉。
谭玉书将脸扭过去不看他,声音淡淡道:“世道如此,非我之罪。”
庄子叔沉默了,这两滴泪让他无法自控的想起第一次见谭玉书的情形。
那时的他矮矮小小、白白嫩嫩,一看就是娇养的富家少爷。一张小脸像一个白玉捏成的小团子,还未开口,眼睛就先笑,便是他错了,也让人不忍责备。
而如今的他倒像一把枯剑,清瘦的脸颊具是萧瑟而苍白的落寞,哪里还有昔日一分柔软天真的少年模样。
颓然坐下。
是啊,世道本如此,何故罪将军。
谭玉书“忧伤”的转过头,寻思要不要再挤几滴鳄鱼的眼泪,就发现有人伸出手把他头给掰过去了。
谭玉书沉默的看着池砾面无表情的脸,眼神示意:池兄,这个时候你扒拉我干什么?
池砾:啧,他想看清影帝的样子。
第20章 人要有理想
谭玉书差点演不下去,还好庄子叔因为这一番话心神巨震,没发现他们俩的小动作。
谭玉书悄悄扒拉掉池砾的爪子,站直身子,继续一脸萧瑟落寞。
池砾心下冷哼:大骗子……
因着有谭玉书和池砾在,冯秀娥特意捞了一大锅干饭,将不能榨油的排骨一次都炖上,热乎乎的香气就连锅盖也挡不住,小豆丁扒在锅沿直流口水。
庄子叔的感觉也不好受,家里难得吃上肉,这个味道实在太顶了,但想到之前的事,老脸挂不住,一张脸绷得快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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