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去哪里?”别说小豆丁了,姚问现在都有点儿害怕江山。她扯住江与时的衣袖,“你带上我。”
白天还好,江山会出去打牌,不在家里。晚上他回来睡觉,总会喝酒,一喝酒就鬼吼鬼叫。跟人打视频打电话,有时候哭有时候笑,引得外面的狗一个劲儿叫唤。
隔壁邻居被惊扰,摇着头叹口气,也不出声,就这么硬生生忍了。
江与时在的时候姚问知道他就在外间,她不会害怕。可现在他说要出门,她就有点儿禁不住了。
“不行,”江与时握着她的肩膀说,“我得上内蒙那边去,路上太冷,你扛不住。”
他又说:“你别怕,他不会把你怎么样。”
“时·间”用的所有的肉,比如猪肉、羊肉,都是供源可靠的鲜肉,由江与时亲自把关。猪肉是从周边收的家猪,饲料猪没法儿比。
而羊肉,想吃正宗的,就要上草原上去买。
现在临近过年,要为即将到来的年夜饭做准备,肉类储备必须得足,且也得预备明年开春的食料。
江与时有稳定合作的供羊客户,每年这个时候都要去收羊。
“我尽量明天上午就回来。”江与时说。以往,他至少都要待两天。去了挑羊、宰羊,清洗规整装车。那边合作方再留着吃饭叙旧,来回至少也得两天。
姚问目送他和韩宁一起开着大卡车走了。
他前脚刚走,江山后脚就把往日里那些牌搭子给叫到了家里。这些人进门来时,姚问正巧想去西厢房上厕所。
其中一个瞧见她后,眼睛色眯眯一瞥,摇头晃脑说:“江山你这大院儿里真他妈邪门儿了,专住漂亮女人。”
姚问干脆不上厕所了,躲回了正房。
这群人边往里走边四处观察,问:“你儿子真不在家吧?”
姚问这才知道,前几日他们隔着墙头在外面喊人,是不敢进来。
麻将稀里哗啦声、扑克牌摔打声,以及男人们流里流气的吆喝声,这一天,姚问听得头昏脑涨,云里雾里,一套题都没能刷完。
老太太在南房从早骂到晚。
姚问出去上外面的公共厕所,顺带去超市里买了一堆零食。老太太曾经问她要不要吃零食,其实是她自己喜欢吃零食。
她每次买菜时,都会给自己买一堆零嘴,干活儿做饭聊天闲坐着时爱吃一口。
姚问回来把零食袋子递给老太太,可把她给高兴坏了,正要扒拉,又拢住袋口问:“你现在真能自己赚钱?还能给你爸爸帮忙?”
她能赚钱这事儿,应该是姚爱军上回回来告诉她的。姚问不知道这事儿有什么值得郑重一问的,但还是点了点头。
老太太听她这么说,就心安理得地把零食收了。
姚问寻思了一圈儿,这才琢磨明白,感情是花她自己的钱买的,她才收。大抵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看人标准,老太太的标准就是得懂事,会挣钱。
她嘴里咕哝着“奶奶以前错怪你了,你跟你爸爸一样厉害”,说着扒拉开袋口边找她喜欢吃的零嘴边骂江山。
反正隔壁噪音大,骂上天了也听不着。
姚问见她一个劲儿骂江山不成器,便趁机问:“奶奶,阿姨家到底怎么回事啊?”
老太太听她这么问,望一眼刚从店里回来的张美艳,疲累交加,愁云上眉,再一想到隔壁打麻将的江山,火气噌噌上头。也不找零食吃了,一屁股坐在火炕上,重重叹了口气,就在隔壁噼里啪啦的搓麻将声中给姚问讲起了过去的事情。
关于张美艳,关于江山,关于江与时,关于江家。
“你美艳阿姨啊,真是命不好。”
听她说起张美艳,姚问插话道:“校长说阿姨小时候学习成绩特别好,但是家里不给供,她没能好好读书。”
她听了真的很难过。
老太太长叹口气说:“是啊,你的两个姑姑没一个脑子聪明的,她脑瓜子厉害,可家里大人供不起。”
老太太早年丧夫,独自抚养三个孩子长大,擎等着盼儿女出头,她好能喘口气。姚爱军学习出类拔萃,可班上有一个女同学,比姚爱军还要厉害。
老太太注意到张美艳后,那是越瞧越喜欢。张美艳在哥哥们多、姐姐们得宠的家里根本得不到关注,她就经常往她书包里塞点儿小零嘴。
等到张美艳被迫退学,不止当时的张老师,现在的张校长焦急,老太太也找到了她家里。
“只收五毛钱的书本费,连这都拿不出来吗?”姚问没有生在那个年代,实在不能理解。
“哥哥们要读书,先紧着男娃儿来。姐姐们大了,得学一样手艺,家里到处都是用钱的地方,她是最小的,就得牺牲她。”
老太太当初也去她家里劝过她爸妈,可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也不只是没钱的事儿,家里活儿也多,她得回去干活儿。那会儿这里那山头上还都是一片片种植地,种农作物。家家都养家禽家畜,鸡鸭猪羊牛。得出地耕作,得喂养牲畜。”
张美艳聪明,长得还漂亮,上学时学习成绩拔尖儿,在家干活儿又是一把好手。还没到适婚年龄,上门求娶的人就踏断了张家门槛。
“几十年前,梨花巷这片儿不是现如今这个模样,江家也正辉煌。那时江与时的爷爷,江俊嵋还活着,他们家那煤矿啊,开得那叫一个如日中天,神山市独一份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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