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一口一个前夫,口口声声说要把毓棠视为己出,这些话现在想起来真是丢人丢到家了,濮怀瑾竟听着也不制止,指不定心里偷着笑呢。
裴沐之用唇轻擦过濮怀瑾的耳垂,低声道:“也不知你怎么想的,还真让那愣小子碰你,他毛手毛脚不知轻重,难免让你受罪,倘若换成是本座,即便不用那销魂丹,也能让你……唔。”
话还没说完,肚子就遭了怀里人一肘,没说完的话硬是给憋了回去。
濮怀瑾心里只觉好笑,他倒是反应挺快,知道在法华镜里的他做了那些丢人事,就赶紧划清界限。
但他们本就是一个人。
濮怀瑾挑眉,问道:“既然不是一个人,那看来阿裴说过的话也不作数了。”
“作数!怎么不作数!”
裴沐之急忙出声,他知道濮怀瑾所谓的阿裴说过的话,指的都是哪几句话。
他甚至有些害怕,怕濮怀瑾反悔,以为法华境里的那些话他只是随口一说,当不得真。
濮怀瑾感受到圈住自己的手臂终于松懈了些,边趁此机会挣脱,转过身去,看着那人。
依旧丰神俊朗,气势十足,脸上总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那双褐色的眼瞳中难得盛满柔情。
赤忱又炙热。
这炽烈的目光落在人身上,仿佛要将对方点燃,灼烧。
濮怀瑾亦觉有些承受不住他这样的眼神,微微撇过头去,打量着殿内布置,不经意的岔开话题。
“你怎么把这里布置成这样了。”
濮怀瑾缓缓走到白纱垂落的床边,一手拂起轻纱坐下,一手将床头的香笼拿起,抱进怀里。
裴沐之也跟在他身后走过来,望向那张床,又默默将目光缩回,良久后,才沉声道:“玉流殿,那时候本座打碎魔骨,混入一十三洲,第一次欺负你,便是在你的玉流殿内。”
往事浮现,那一日的情景还历历在目。
但濮怀瑾却不愿再想起。
那日裴沐之带着恨意的冒犯,和实为报复的交欢,清六根时无法催动灵力,而门外送无根水的逢煜又急促的敲门唤他。
表面上只能冷静的承受,可在掩饰之下,心里就有多恐惧多害怕。
再提及此事,眼眸中仍是一闪而过的受伤,濮怀瑾合上眼眸,声音极轻:“还恨我吗。”
裴沐之情急,本想斩钉截铁的开口,告诉他不恨,怎么会恨?
可还是没说出口。
自己没有资格。
曾经总觉得他是高高在上的华清仙尊,无情,强大,又极厌魔物,从不会动恻隐之心,更不会手下留情。
可后来,裴沐之才发现,不论如何强大,如何以一敌百,他也是人,极少表露情绪不代表他不会疼,不会受伤,不会害怕。
回想起濮怀瑾身上不易愈合的红痕,和明明疼的满头是汗,浑身都不自觉地颤抖,仍倔强的不肯吭一声。
甚至会为了救他自毁灵源,又为了唤醒他的神格,义无反顾的入了阴阳法华镜。
即便自己曾经这么对过他。
濮怀瑾这么好,他却想过要将这个不染纤尘的人狠狠踩进肮脏的泥土中,甚至想要折断他的傲骨,让他卑微若尘埃,让他一无所有。
想到这儿,裴沐之只觉得仿佛千万根针在扎似的,心疼的历害,他甚至恨不得亲手杀了那个曾经折辱过濮怀瑾的自己。
裴沐之在濮怀瑾脚边,缓缓蹲身坐下,半点没有了魔界尊座的架子,而是将头搁在濮怀瑾腿上,喃喃道:“怀瑾,是我对不住你,我不敢恨你,你……你恨我是应该的,我这条命在这儿,你想要随时都能取,只要你高兴……”
听到这话,让濮怀瑾略显无奈。
怎么事到如今裴沐之还觉得自己想要他命呢?
倘若想要他命,当初他以魂力温养无邪尔的残魄时,不救他便能如愿,又何必多此一举?
见裴沐之毫不设防,似讨好,又似寻求安慰一般,靠在他的腿上,濮怀瑾就莫名的心软,抬手抚上他的头发。
察觉到濮怀瑾轻柔的动作,裴沐之愈是感到心里难受。
“可有件事,我还是想你知道,”裴沐之突然闷闷出声:“不论爱也好,恨也罢,我对你从来不是临时起意,从来不是。”
是自华清仙尊从仙界下来追杀无邪尔,见到他的第一眼起,也是在法华镜里,血海旁惊鸿一瞥的那一面。
濮怀瑾低眉望着他,声音温润如能抚平人心的澄澈山涧:“好,我知道了。”
“我怎么舍得,怎么舍得再强迫你,怎么舍得再让你疼让你难受……”
自言自语说了半天,裴沐之又哑声问道:“可是在法华镜里,你有灵力,那时的我也未必是你的对手,你为何不反抗?倘若你不愿意,我……”
“你没强迫我。”
濮怀瑾音调清冷,却字字清晰,一下一下敲打在裴沐之心头。
裴沐之浑身一颤,猛地直起身,仰头看着濮怀瑾皎若月辉的面庞,失声道:“什么?”
濮怀瑾垂眸,淡淡的又说了一遍:“我说,法华境里,你没有强迫我,是我自愿。”
短短数十字,便让裴沐之心头燃起熊熊烈火,这把由濮怀瑾亲手点燃的火,此后却是再也灭不掉了。
他站起身,再也忍耐不了,俯身将濮怀瑾抱进怀里,喉头哽涩:“怀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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